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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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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瞳温柔地问:“恩人,你在想什么呀?”
叶无筝坐在圆凳上,收回思绪,喝了口茶,道:“没什么。”
顿了下,叶无筝问:“对了,你知不知道是谁要害你?”
绯瞳叹气:“想害我的人很多,不知道是谁竟然想害我至死。”
叶无筝皱眉:“这青楼你还要继续待下去吗?”
绯瞳摇摇头,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想让我死。何至于此。”
叶无筝想了想,道:“想知道是谁害你,也不是没有办法。”
绯瞳:“什么办法?”
叶无筝说:“你答应我,如果我帮你找到了真凶,明天你就赎身离开青楼……那个,你有钱赎身吧?”她补充了句。
换在以往,她就顺手把赎身的钱出了。可如今,囊中羞涩。
叶无筝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绯瞳看着她,愁云密布的面色慢慢变平静,眼眶慢慢湿润,忽然破涕为笑:“我有钱赎身的。恩人,我答应你。”
叶无筝浅笑:“好啊,那你配合我。”
绯瞳:“我要怎么做,恩人。”
“引蛇出洞。”
……
子时刚过,月黑风高,窗外秋风萧瑟。
花魁的房间里,绯瞳上半身躺在床上,身体却滑落在地上,一副没来得及爬上床便毒发身亡的模样。
叶无筝吹灭两盏灯,躲到床的帷幔之后、窗户下面,蹲下,安安静静等待真凶登场。
忽然感觉头皮发麻。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看着她。
可她身后是墙和窗户啊!
叶无筝慢慢转头,抬头,窗户上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松了口气。
不能自己吓自己。
叶无筝放松了,再次抬眼,忽然看见对面的黄铜镜里,似乎有颗人头一闪而过!就在她身后的窗户上!
叶无筝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之前把走廊的黑色身影看错成谢谨玄,怎么还会幻想谢谨玄的脑袋出现在窗户上?
堂堂魔尊,总不至于,在青楼楼外悬挂着,只为监视她吧?
叶无筝又盯着黄铜镜看了一会儿,没再看见什么,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果然是幻觉。
房间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花魁公子?”
“绯瞳?”
声音轻轻的,明显是在试探。
隔着帷幔,叶无筝看清了来人——竟然是之前在楼梯上缠着她的男子!
男子见到绯瞳半躺在床榻上的落魄模样,腰杆直了,腰臀轻轻扭着走过来,手背掩唇,却也遮不住嘴角那得逞的笑。
“花魁?”他蹲在床边,用掌心拍了拍绯瞳的脸,拍完就嘿嘿笑了一声。
“全城女子都喜欢看你跳舞?”他又拍两下,拍完又是嘿嘿一笑。
他食指慢慢探到鼻息下,确定绯瞳没了气息,他咧着嘴角笑起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两只手掌拍在一起、无声地鼓掌。
“绯瞳啊绯瞳,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我身材、样貌,才情,哪一点不如你?”他转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手指爱怜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明明是我更好看!”
他眼神变得坚定,下一秒又妩媚。
“只是啊,我没有你那么多的心眼,我太单纯了。”纤细手指抚摸自己的手臂,撩起衣袖,上面是红色痕迹,“我以为进了这里,就要接客的。”
“没想到欲擒故纵比宽衣解带有用。”
“凭什么呢。”
他捏住绯瞳的下巴,用力,脸上表情因为恨意而变得扭曲:“若不是担心明日官府的人起疑,真想划花你这张脸!”
他极力克制地闭了闭眼睛,松开,呼出一口气。
站起来,他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绯瞳,就算是死,你也不能是清清白白的死。”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声音压低:“进来。”
两个壮汉走进来,看见床上的绯瞳,如同饿狼见到绵羊,浑浊眼睛迸发出兴奋的光。
男子交代:“往死里玩。”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道:“记住,是绯瞳寂寞难耐,让你们来帮他的。你们这次是第二次来,没想到绯瞳身体虚弱却敢放纵过度,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玩死了。”
“明早去自首,你们就这样说,几年之后放出来了,我会再给你们一笔钱。”
壮汉答:“是。”
男子心满意足地扭着腰胯往外走,却忽然被人一个用力拉回到房间里。
他惊恐地回头,惊呼:“是你!”
叶无筝轻而易举就把纤瘦的公子推到一旁,后者屁股狠狠摔到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手掌撑地站不起来。
“快来扶我!”他命令两个壮汉,可两个壮汉却好像听不见他说话,恶狗扑食般朝着绯瞳就扑过去。
绯瞳滚了一圈躲开了,看向叶无筝:“恩人!”
叶无筝回头去救他,却发现绯瞳竟然把两个壮汉推开了!
“这是……“
绯瞳张开双臂将叶无筝护到身后,气喘吁吁地看着两个壮汉。
两个壮汉皆是脸颊发红,眼神迷离,脚步虚浮……
绯瞳眉头紧皱:“他们中了药。”
叶无筝不禁又看了眼摔倒在地上的上任花魁。
恶毒!
这是生怕绯瞳在死后得到一点安宁,竟然还给两个壮汉灌了催情的药!
上任花魁站起来,扑过来,叶无筝一个迈步冲上前,将他推向两个壮汉的方向,然后握住绯瞳的手腕直接逃出房间,出去后还不忘推上房门!
绯瞳忍不住回头:“恩人……”
叶无筝眼神坚定拉着他下楼:“自食恶果,不值得同情。”
绯瞳看向被叶无筝握着的手腕,眼神变坚定,跟她一起从后厨的楼梯逃出青楼。
……
夜晚的街道安静,惊心动魄过去之后,只剩下后怕。
绯瞳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行尸走肉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叶无筝看向他:“接下来你去哪?”
绯瞳停下脚步,叹了声气,忽然弯腰咳嗽不止,用袖子掩着身体微侧:“咳咳咳咳……”
叶无筝靠近他,皱眉道:“怎么了?不是没喝毒药吗?”
绯瞳对她露出安慰的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叶无筝看着他几乎要失去血色的唇色,皱眉更紧:“真的没事吗?用不用找个大夫看看。”
绯瞳轻笑出声,漂亮的眉毛和眼尾都弯起,道:“恩人,你是天上的仙女吗?”
叶无筝一愣:“说什么呢?”
绯瞳轻笑:“我的意思是,恩人怎会不知这深更半夜,医馆早就关了门,寻不到大夫的。”
“看来是小生让恩人太疲惫了,都忘记时间了。”
叶无筝见他还能开玩笑,便不再担心了:“还能打趣我,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刚刚说到哪了……哦对了,你打算去哪里?”
绯瞳温柔地看着她,道:“去哪里都好,只是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恩人会不会觉得唐突。如果唐突了,恩人就当没听到。”
叶无筝平静道:“你说。”
绯瞳话语里带几分可怜巴巴的请求,声音有着微不可察的发颤:“恩人能不能委屈一晚,陪我说说话?”
他漂亮的狐狸眼中湿漉漉的,眼尾泛红,仿佛在极力克制痛哭的情绪。
唉,死里逃生,想找个人倾诉陪伴,人之常情。
来都来了。
叶无筝想了想,点点头:“陪你说话没问题,只是说实在的,我在这边没有像样的住处,所以不知道该带你去哪……”
她低头,右手摸了摸鼻子,然后抬头看了看周围,忽然眼睛一亮,提议道:“有了!不如我们去昭华庙吧!”
绯瞳看着她,耐心等她说完,温柔地说:“既然恩人需要落脚点……庙里没有热茶,不如去我家吧。”
叶无筝面对眼前这张真诚的面庞,惊讶地张了张嘴,险些脱口一句,你竟然有家!
当然,这句话没有恶意,她只是没想到,绯瞳有自己的宅子。
不过想想也是,听雨轩的花魁,有钱很正常。又是那样的处境,给自己留后路也很正常。
绯瞳眸光温柔,继续缓声说道:“许久没住过了,不过我自己每个月都会去打扫。有些简陋,恩人莫怪。”
叶无筝虽然很想去昭华庙,但是绯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忍心再坚持了。
叶无筝:“那我就去叨扰一杯热茶了。”
绯瞳浅浅鞠躬:“荣幸之至。”
绯瞳引路,叶无筝跟在他身侧,月下人影成双,深夜的街道寂静也宁静,因为身侧有个人作伴,不觉得害怕,还有点惬意。
只是……
叶无筝忽然说:“你觉不觉得背后阴森森的?”
绯瞳眼神无辜,“恩人说什么?”
叶无筝猛地转头往后看,却只见秋风吹起青石板路上的落叶,落叶转瞬又落下,路边幔布微微晃动,除此之外,满目空旷。
没人啊……
莫名其妙。
叶无筝转回来,奇怪道:“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而且是不友善的目光。
难道有人发现她是失去法力的神仙了?亦或是魔界的人追杀过来了?
叶无筝嘀咕着,生怕遗漏某一种可能性。
绯瞳笑道:“恩人莫不是鬼故事听多了?走夜路怕身后?”余光不经意般瞥向一旁的巷子拐角,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一刻,却又抬起衣袖,体贴地挡下一片即将掉落在叶无筝头上的落叶。
叶无筝脚步一顿,抬头看见他的衣袖。
绯瞳侧身,脚步微动上前半步,低头专注地看着叶无筝,声音有些小,说:“我自己一个人逃不出青楼,但是为你遮一片落叶,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声音忽然小,叶无筝还以为他是身体不适没力气说话。因而仰起脸,专注地看他口型,问:“你刚刚说什么?”
空旷街道上的一男一女距离拉近,地上人影重叠。
从远处看起来,尤其亲密。
谢谨玄站在黑暗中,眸光越来越阴沉,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