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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高手过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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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女孩似乎陷入了什么噩梦,即便她的侍女已为她掖好被角,可她的眉却越锁越紧,整张小脸竟然比之前更惨白几分。
克米特·徒利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该久留,于是在把人送到卧房后,就在附近找了个小客厅坐着了。
他耳力很好,听出此时应该有几人赶去了公主的卧房,随后陆陆续续又有人退出,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两个人,除了躺在床上的公主——她应该是还没醒的,不然个数对不上。
当时的公主已经完全倒下,可仍旧努力睁眼,尽管这是徒劳,但她的嘴一张一合,用尽最后的力气也要下达命令:“不要惊动任何人。”
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因为他也是偷溜出来的。
克米特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溅了她一身血,确实有故意的成分在,接下来她的反应则更让他觉得有趣,所以他特意洗去血腥味,又打听了公主的住处,还摘了最大的紫蔷薇,徘徊多时正准备偶遇道歉寒暄呢,等来了公主,却没想到公主一脸见鬼的模样,然后就这么倒下了。
思及此,他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背也有些弯曲起来,不由得挠了挠头。
桌上大簇的蔷薇有些无力地堆叠在一起。
克米特双臂支在腿上,托着脸颊,对着蔷薇们无奈道:“这就是缘分吗?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有趣的人难道就要因此尴尬、然后从此说再见吗?”
像是对玄学的反驳,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克米特登时转过头,对上丹妮菈那双笑盈盈的紫眸。
“至少现在,我不会和你说再见的,我会说——感谢你帮助了我,你真是个绅士。”
丹妮菈在他对面坐下,克米特注意到她的脖颈处项链消失了。
克米特盯着她,轻轻笑道:“我觉得没有哪个绅士会让血溅在一名女士身上,尤其是您,公主殿下。所以该我向您道歉才对。”
高手,真是个胆大又圆滑的高手。
感受着他直勾勾的视线,丹妮菈倾身向前,克米特显然没料到此番举动,却也不自觉地也往前靠。
好像某种毛茸茸的动物。
丹妮菈猛地起身,一把扯住他的领子,俯视时说话的吐息都打在他脸上:“就算你换了身衣服,也不像绅士,更不像骑士,还有,下次说漂亮话前不要先直勾勾地盯着我——”
克米特却握住她揪着领子的手,仰着头,蓝眼睛仍是不肯移开半步,道:“那真是太可惜啦,浪漫的骑士装不成,绅士现在也失败咯,那公主殿下觉得我像什么呢?”
好像才露出了真面目,他反复摩挲着她的手。
丹妮菈有点无法忍受手上传来的痒意,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然后拍了拍,道:“狗。”
克米特挑了挑眉,嘴角咧开,露出里面尖尖的虎牙。
“那种会反咬主人的狗。”
丹妮菈把他往前拉了拉,又放开手,克米特朝后倒去,不过很快便稳住身形。
他捂着脸笑起来,肩膀抖动着,“这太有趣了,我以为你会说像什么鱼呢——”,他抬起头,眼里多了几分兴奋,“但是大多数狗还是很忠诚的,公主难道不觉得狗也很适合做骑士吗?野狗的战斗力可比家养的要强很多哦。”
她的脑海中登时出现一只背对着她的野狗,套着一层银光铠甲,露出几缕火红的鬓毛,狗扭过头来,摘下头盔,露出来的赫然是克米特·徒利的脸——
丹妮菈甩了甩头,把这不合时宜又十分好笑的画面甩出脑海,有点崩溃。
不是,这都哪跟哪啊?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总之,野狗适不适合做骑士丹妮菈不知道,但是在克米特像牛皮糖一样的态度进攻下,她觉得她身边确实该配一个骑士、一个护卫、随便什么人——只要有足够的威慑力,就像科尔和哈尔温那样的——啊,其实也不能是哈尔温那样的,科尔应该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是,所以真的没什么好狗······不对,真的没什么好骑士给她配个吗?
如果旁边没人的话,丹妮菈现在应该会蹲在角落里疯狂挠头了。
她是第一次碰到克米特那么难缠的人,她确实需要一些和他保持一些交流来蒙混大众视野。关系逐渐失控,就好像,每当她对他露出好脸色,他就会顺杆爬上来,然后再被她一脚踹下去,他还要笑嘻嘻地凑上来。
克米特觉得丹妮菈有趣,丹妮菈也觉得他有趣——真是有趣的很!让她感觉被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狗追了大半个白天!
又双叒叕感受到那股直白不带任何掩饰的视线后,丹妮菈咬了咬牙,拿着餐刀狠狠切下一块肉,然后放在嘴里用力咀嚼着。
一旁的杰卡里斯就很诧异,关心道:“怎么了,是羊排烤得太硬了吗?”
伊耿海伦娜路斯里斯也都看了过来。
“不,羊排很好,疯狗才可恶。”
丹妮菈咬牙切齿,丹妮菈狠狠切肉,丹妮菈用力咀嚼。
理解不了。众人一脸莫名地转回了头。
唯独伊耿皱了皱眉,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克米特·徒利,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杯柄。
克米特勾起嘴角,目光短暂地移到伊耿身上,冲他摇了摇杯中酒,随后一饮而尽。
喝完了,还冲他露出一种十分欠揍的微笑
伊耿低下眼,盯着手中的果汁,唇紧紧抿着,杯子越捏越紧,想发作但又想到母亲对他越来越严的掌控,最终还是松开杯子,继续与羊排做斗争。
丹妮菈拿起果汁,冷不丁抬眼,看到克米特的笑容,火蹭地一下冒出来了,莫名想把他揍一顿,嗯,就像当年打伊耿一样。
喝了一大口果汁,她终于感觉自己冷静了一点。
“克米特·徒利好像喜欢上你了。”阿德莱德·毕斯伯里拉着丹妮菈的手优雅地转了个圈。
丹妮菈的裙摆像花朵一样绽开,又迅速合上,她默念着步数,脚尖迈着灵活的舞步,有些漫不经心道:“怎么,你还想作他的媒人?”
阿德莱德是随口一提?还是想试探她的态度?
“为什么不可以呢?他父亲和我家有些交情,”阿德莱德挑了挑眉,似乎察觉到什么,“今天不光那些王公贵族,就连国王也对他青眼有加,徒利公爵脸都要笑成花朵了——”
丹妮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连忙打断她:“他和他父亲就算当场变成花朵,难道就能娶到我了吗?”
说着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像是很有些无奈。
阿德莱德见状,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道:“哪里就到这一步了?只是看你们像是早就认识似的——你知道吗?晚宴上他的眼神,藏不住的。”
哈哈,认识了大半个白天,说的话比对那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姐们说的还多,就是和已读乱回的人说话有点费劲。
丹妮菈睁眼说瞎话:“这么一想还有点浪漫呢,见一面就碰到这样合适的人,他人确实不错,日后可能需要你的帮忙啦。”
阿德莱德放在面前人腰上的力道重了些,又马上松开,扯出一抹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好了。”
这对友人明显都各有各的心不在焉,跳完这曲,丹妮菈冲阿德莱德打了个招呼,目光越过她投向不远处的雷娅·罗伊斯,此时正是宴会的后半场,场面热闹中又杂了些混乱,
嘈杂声中,丹妮菈听到阿德莱德的声音:“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公主?”
随后,毕斯伯里小姐看着自己的这位朋友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紫眸亮亮的,公主扶着她的双肩,轻轻点头:“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阿德莱德的瞳孔骤然震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丹妮菈快步走出会场。
场外的丹妮菈搓搓手,接过玛丽递来的披风,与她短暂相拥,道:“难为你还记得给我送来这个。”
玛丽拍了拍她的手,又替她理了理披风的领子,“你上午和葆丝走得急,下午又不见你们回来,你又是个贪凉的性子,只能我送来咯。”
丹妮菈笑嘻嘻,微微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冲她挥了挥手,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道:“我和雷娅夫人去看看宫里新到的一批马。你先回吧,我在这里等葆丝出来。”
想到公主八成又是一个人溜出来的,玛丽无奈地答应着,提着灯走了。
丹妮菈见她远远地上了楼,才收回目光,紧了紧披风,继续向前走。
她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走进几步,雷娅夫人提灯靠近了她,拍了拍女儿的头,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