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死皮赖脸缠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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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黑暗中，他正蜷缩在角落，等着牛头马面拘魂，沙沙的铁链声从远处传来，震得他瑟瑟发抖。隐隐听到有人说话：“此人魂魄犹未离体，二位请回，阎君处我自会交代。”
一点光亮骤然透出，罩在身上，似是泡进了温泉里，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与先前的饥寒交迫相比，这……真是无上的享受啊……
他无限惬意的想着。
这感觉……莫非……
在仙界？
他猛地惊醒，睁大双眼，不由失望。屋顶的破洞大大方方地提醒他：他仍蜷缩在这处小小的破屋中，做着成仙的春秋大梦。此刻天色阴沉，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由天际打落，落在地上，劈啪作响。屋内地面湮湿一片，冷风瑟瑟吹过，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奇怪……好似做了个梦，梦中似乎遇见了什么事，却一点也想不起……
他按住脑袋，努力回忆昏迷前的情景，看样子自己是快翘辫子了，只是现在又活了过来，是谁救了自己？他四处张望，瞧不见人，好生奇怪。不由嘀咕：难道竟是自己修炼有成，充满活力，自行醒转？
正兀自失神，听到有温和的声音传来:“你醒了。”他抬眼望去，门口处走进一个黑衣人，捧着一个油纸包，上面有食物特有的热气腾腾而出。屋外雨声不小，他身上却也不见如何潮湿。他半蹲下身，将食物摊开，放到胡晏身边，又将胡晏扶直半个身子，道：“你挨饿许久，不宜立即进食，这里有稀粥，你先喝了暖暖肠胃。”
胡晏感激地看着他，实在是饿得狠了，立刻捧起碗来喝粥，一边偷偷打量黑衣人的相貌。只见他五官平平，毫无特色，既不老也不丑，但也说不上英俊，十分平凡，普通得好像浮世的一粒沙砾。身材倒也挺拔，只是略显清瘦，背上缚着一剑，似乎是做侠士打扮。
他满脸崇拜地看着他：“可是侠士救了小人？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小人力有所及，定会报答。”
黑衣人看他瘦小的身板，又听他年纪还小却又文绉绉地说话，不由好笑，“不过是顺路经过，略作援手，你体质虽弱，但想来命不该绝，不然此刻你怎能醒转？相救之事，无须再提。你我萍水相逢，我并非思你报答，之于姓名，你也无须知晓了。”
他将粥喝光，又将油纸包里剩下的几个包子吃完，满足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舒泰。又听黑衣人道：“此刻我还有要事，告辞。”不待他回话，转身便要离去。
胡晏忽然喊：“仙人留步！”
黑衣人脚步一顿，皱眉回头看他：“阁下何出此言？”
胡晏眼冒精光，不停搓着手，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仙人啊，说的正是你！”
“我并非仙人，阁下是不是发烧了？如此神志不清。”黑衣人继续皱眉。
“你不必谦虚，我早看出来你是仙人。此处这般偏僻，人迹罕至，你何以至此？此地又无宝贝，坟墓倒有几个，你别说你是来掘墓的。”
“……无论是与不是，此刻我都要走了。”黑衣人声线变冷。
“别走！不叫你仙人便是。外面雨大，你再多留一会，等雨停了再走……”雨好像随着他的话下得更大了，隐隐有雷声轰鸣，他正觉安慰。
“告辞。”身影一瞬消失。
“哎别走别走！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望侠士应允。咦？……”胡晏喊着，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抬起头，只见房顶石块开始纷纷掉落。屋外雨点格外大声，雷光闪电无比猛烈。
好像……好像房子要塌了？
他可真倒霉，眼见好不容易缓过口气来，转眼又要给寿终正寝的房子陪葬。
他一定和昏迷前世是拜把子。石块准确的砸落在他脑袋上时，昏倒之前，他如此想道。
***
再次醒转，是在一处山洞内。天已全黑，暮色四合，洞内湿滑阴冷，黑衣人背对着他，拨弄火堆，隐约有诱人的食物香气传来。
胡晏抬抬胳膊，立刻“啊”一声叫出声来，疼得他直掉眼泪。
“你左臂骨头碎了，最好不要乱动。”黑衣人没回头，声音淡淡。
“仙……侠士救命之恩，小、小的没齿难忘！”他疼得牙齿打颤，哆嗦着道。
“你居室坍塌，我所幸将你救出，已为你敷上药草稍作包扎，你须得静养些时日。既救了你，也算缘分使然，我便多照顾你几日。”
“谢……多谢仙人！”他执迷不悟，又试探地喊了一声。
他转过身来，脸色也不甚恼怒，淡淡道：“你唤我舒烨便可。”
“舒烨公子……小人有一事相求。”这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胡晏估摸着这样的天气想必能让爱人心情变好，于是乘势对着舒烨发出可怜巴巴的声音。
“若是求我收你做徒弟，便不用再提了。”舒烨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让胡晏的心凉了半截。
“呃……”心思被料中，他脸色变了几变，随即满脸堆笑换了话题：“不是的，公子，我是想问，等到我的伤势好了以后，公子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伤好后尽可随意离去，至于银两，我会给你足够成家立业之数，但非是赠你，”眼见对方开始眼冒精光，黑衣公子不经意打量了他一眼，继续道：“你立下借据，待你事业有成财富盈余，在下自会前去讨回。”
胡晏呈苦瓜脸状：“可小人家破人亡，身无长技，如今更是连安身立命之所也无，即使公子借我银两，只怕也要中途保管不慎被歹人抢了去，轻则受伤重则丧命，钱财乃是催命符，小人万万不敢领教。“
舒烨想了想道：”若如此，我授你武艺也无不可。”
“小人自打身子骨弱，时常生病，严寒酷暑皆受不得，即使如今日这般流浪，也是命丧顷刻，一时半刻哪里学得了许多功夫？即便是学，小人如此蠢笨，又怎么领悟得了当中精髓？只怕公子是要失望了，到时迁怒于小人，暴怒之下手起刀落小人一命呜呼，却是哪里喊冤去？”
舒烨无法可想，只好道：“那你待如何？”
“先前公子说拜师之事不可提……小人也不敢勉强。”胡晏眼睛里精光闪闪，看得舒烨十分好笑，“小人见公子独身一人，生活起居多有不便，需要有人打理才是，小人虽然愚笨，但想必端茶送水之类的活计还是干的好的，所以想请公子收我做个侍童，不知公子可否答应？”
“你照顾我？”舒烨难得笑了笑：“你还未伤愈，这段时间，似乎是我在照顾你。”
“呃……”胡晏摸摸下巴，尴尬地笑笑，继而摩拳擦掌：“想必小人的伤势很快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照顾公子了，公子不必担心……”
“伤好便回去吧，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
“不要啊公子！”胡晏扑倒在舒烨脚下，拽住他的衣裳下摆嚎嚎大哭：“公子，小人错了，小人不该头脑发昏误称公子仙人激怒公子，也不该巧舌如簧欺骗公子，其实小人什么活计都不会干……小人无用……小人只是醉心公子风采想要伴在公子身边而已……小人一个人在世上活得孤零零的，只见到公子对小人好……小人真的是想报答公子啊。”
舒烨将他扶起，见他脸上哭得黑一块，白一块，面容之花哨简直惨不忍睹，暗叹了口气，道：“你我也算有缘，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一面拿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渍迹，干净后的脸意外清秀。
胡晏睁大眼睛看着他为自己擦脸，只觉得舒烨袖子上隐隐有一股香气，闻起来十分舒服。他一时惶恐，唯唯诺诺道：“小人……小人叫胡晏。”
“从今日起，你便在我身边罢，不必称自己小人，你要记住，众生平等，并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一说。胡晏，我会给你一月之期，一月之后，若你心思不变，我便……收你为徒。”
阳光下，舒烨的笑容十分好看，胡晏一时呆住，随后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啊，老天对我太好了！老天爷，胡晏好爱你！”
看着小人手舞足蹈，舒烨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望了望天空，低喃：“爱苍天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死皮赖脸缠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