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息》残寐

7、岁岁年年人不同

　　阳光洒落在青翠的竹林里，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庭中，那位女子一袭紫衣亭亭玉立，硬生出一番遗世独立。脸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带着三分喜悦，三分娇憨，三分忐忑和一分恍然。孰不知这一清浅一笑在对方眼中是如何千娇百媚。

　　她望着廊前卓然而立的男子，望着他脸上的疏淡冷漠及还未来得及掩去的惊慌与讶然，轻道：二哥，别来无恙否？

　　风姑洗尚未从那一笑中回神，耳中只闻她那声软软暖暖的已久违七年的“二哥”。他是知道她的封印恐怕已解，也知道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只是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站在他面前。就在那一恍惚间，他隐约明白，他的小八已经长大了，原来他的小八笑起来是那样好看。

　　“二哥，怎么，不认得小八了？”风忘忧缓步上前，“亦或是不欢迎小八了？想不到你竟把辟风阵的阵眼改了。”
　　“
　　嗯。”风姑洗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室内。风忘忧也尾随其后。

　　待坐定，风姑洗方问：“有什么事吗？”大有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的意思，丝毫没有久违重逢的喜悦。

　　风忘忧却毫不在意，摇了摇手上的梅枝，巧笑嫣然：“送花来着。”

　　然而风姑洗嫌恶地瞥了瞥，眉心都皱起来，道：“这种无用之物少往我这带。”

　　风忘忧笑得更欢：“二哥莫忧，待它谢前我便嘱咐晨山将其清理走，不会污了你的屋子。”

　　风姑洗眼神一闪，却道：“好了，花放下，没事的话不送了。”

　　风忘忧扁扁嘴，嘟囔：“好吧，二哥既赶人了，我也不在这惹人嫌了。”说着搁下花，盈盈退了出去。

　　风姑洗却久久不动，只是默默盯着花出神，直至晨山一句嗫嚅的“公子”才抬头望向他。

　　晨山胆战心惊地偷觑了他一眼，却是刷白了脸，因为风姑洗又在笑了。只听他道：“晨山，听闻后山有不少蛇出没。”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吓得晨山浑身发抖，哆嗦着道：“公，公子......”心里却在哀号：小姐不是说保管没事吗，如何是诳人的？要知道，他晨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这蛇是能有多远避多远。

　　“我不过信口说说又没让你去，你抖个什么劲？“他眯起眼睛，“莫非你想去？若是如此......”

　　“不想不想！”晨山咧开了嘴。

　　“那将这花收好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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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清幽小径上，红袖不免有些好奇，便问：“小姐，您是如何为晨山求情的？”

　　风忘忧淡笑，道：“我并未求情。”

　　“啊？！”身后三人都是明显不信。

　　风忘忧却但笑不语。

　　凭二哥和她的默契，有些话岂是用得着说出来？众人都道二公子与大小姐不和，哪里明白其实众位兄长中，他们最是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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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往坎居、离居、震居、艮居走过一趟后，风忘忧徐徐跨进巽居。

　　甫入门，便让人觉得坠入一片蓝色的汪洋。入目尽是天蓝的串铃，一朵朵开得娇嫩。花心一抹淡影，犹如悬于美人眼下的一点泪，惹人心怜。

　　一鹤发老人蹲在花间，佝偻着身子，单薄的背影中写满了孤寂。从风忘忧的角度望去，只见他轻抚着一串串铃，神情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嘴里在呢喃些什么，仿若情人间的喁喁私语。

　　风忘忧难免感伤，收住了脚步，默默望着这片盛满思念与悲伤的串铃。

　　旁边一老妇人迎上前，欠身见过礼。风忘忧便问：“明香婆婆，巽爷爷这些年仍是如此吗？”

　　明香湿了眼眶，道：“可不是。夫人都去了那么些年了，长老也没再开怀过。只叹老天无情，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风忘忧心中一叹，终是遗憾。虽没见过巽爷爷的结发妻子风心瑶，然也听过不少他们的故事。她只知道他们本是一对世间少有的神仙眷侣，然二十七年前心瑶婆婆难产，虽是弃子保母，难免元气大伤，终日缠绵病榻，三年后终于香消玉殒。此后，巽爷爷便变成了而今的模样，镇日里守着妻子生前最爱的串铃花，郁郁寡欢。

　　她再深深望了眼天蓝的串铃，方转身离去。却再没心情，只去兑居呆了一小会便往自个的忘忧居去。

　　步过寻幽桥，风忘忧正要拐向自己的院落，却又顿住，望向隐在暗香疏影间的一个小院，犹疑片刻便向那走去。小院几被梅树覆盖，不显山不露水地静寂立在那儿，显得安和宁静。院门一块门匾，上书“天倾居”三字，力透纸背，赫然是父亲风逸南的笔墨！

　　风忘忧想起五年前父亲让自己每年六月初三都来这祭拜一番，却至今仍不知缘由，也不知这以前住着个什么人，与自己又是有甚关系。

　　甫踏进院，侍于门口的青儿却神色一紧，欲言又止。

　　风忘忧神色一动，问：“青姨，可是有人在里边？”

　　这谷中能让谷主千金尊称为“姨”的自是不多，多是已随着老一辈很些日子，有些分量的人物。这“青姨”今已三十七，平日里便是料理这天倾居的。

　　青儿未答，只点了点头。

　　风忘忧提起裙摆，终是迈了进去。只见院中那用藤草编做的秋千旁一男子着灰色长衫负手长身而立，微昂着头望向半空，瘦削的背影显得越发清峻孑然。许是听到些许声响，他骤然回过头，看见来人时眼中突燃起一道光，灼灼逼人，却又很快黯去，回复平日稳重的模样，道：“萱儿，你怎么来了？”

　　不是谷主风逸南却还有谁？

　　风忘忧眸光一闪，却只淡淡道：“父亲，今日适逢佳节，又恰梅开香溢，便想着送一枝梅来装点装点先人的居所，倒是没想着竟见着父亲大人。”

　　风逸南侧开眼，道：“方才路过，便进来看看。”

　　红袖并着叶子、云秀三人将剩下的花均送了进去。未几，院中便只剩他父女二人。

　　风忘忧多年疑惑不吐不快，便问：“父亲当初只道这人于我有大恩，却不知是何渊源？”

　　“都已过去了，不提也罢。”风逸南显然不想继续这话题，便道，“你这两天收拾收拾，也该准备准备出谷事宜。”

　　“出谷？”

　　风逸南点点头，见女儿满脸惊讶，便问：“莫是灵尊没告诉你？”

　　经此一提，风忘忧方想起那日灵尊那句“无垠岛上自有贵人相助”，便道：“灵尊确实有言，让女儿前往中泽国无垠岛。”

　　“无垠岛？”风逸南摇摇头，显然从未听闻此地。

　　风忘忧正轻蹙眉心，见红袖三人已回来，便干脆告退离去。

　　出了院门，与青儿打过招呼，风忘忧抬头凝视这天倾居甚久，方才打道回府。

　　这寻风谷人说多不多，这守灵宫也是说大不大，看来却是藏了不少故事。

　　修改笔误啊笔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