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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主战和各执一词 ...

  •   轻掩上门,风夷则面色凝重地转身步出谷主所居住的凌逸居。走至寻幽桥边,听着桥下的脉脉流水,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而今梅林的花泰半已开败,垂头丧气地耷拉在枝头。地上的积雪也不再见,露出湿漉肥沃的泥土。梅林的对边,是座典雅素淡的厢房。匾额上以簪花小楷书着“忘忧居”三字,娟秀有余,稍嫌势薄。

      风夷则无端想起许多年前的事。彼时厢房的主人初学书法,镇日里缠着他练字。一日午后,他不过稍稍称赞了一句她的簪花小楷大有长进,她便随手写下那三字,强自做成匾额挂了上去。这种字体过于清秀,本不适合为匾,众人取笑她时,她还强说待过些时候习得其他书法时替换便是。只可惜,后来她自己只怕再也不记得此事了。因而,那匾额一挂便将近十年。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守灵宫愈发地冷情,他们这一辈那么多人,现今留在谷里的居然只剩桑林、蕤宾及自己。这么一想,更是觉得寒冬似未曾远去,丝丝凉意渗入骨髓。

      也不知这些日子萱儿怎么样了?

      他眉间拢上忧色,明明已嘱咐齐婴照看,可是心里总有丝不安。更何况,这几日不知怎么的,与齐婴断了音信。最近的一封只告知天倾山庄一行人失踪,并未曾言其他。以萱儿的性子,不知是否会做出乱了分寸的事。

      看来差不多时候出谷了。

      他暗暗沉吟,脚下未停朝月洞门而去。路上,遇上一个清秀的小丫头。他只觉眼熟,愣了许久才记起那是天倾居的小丫头,似乎唤作素吟。

      风夷则抚了下自己的眉角,心下有些烦闷。当年他虽才五六岁,但已是记事了。他记得,那年入冬不久,天倾居的原主人大腹便便地回来了。

      那真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在他看来便跟九天上的仙女一般。她的额上有一道清雅白莲的影子,花开十二瓣,玲珑剔透。而她又是个和气喜笑的人,随着她每一次盈盈浅笑,白莲便像是活了过来,隐约竟似在起舞。

      她是和她的夫君君燕泽一道回来的。至此,风夷则终于知道玄武苑那个常空着的小院的主人是谁。听师父那老头儿说,这位夫人本是谷主的未婚妻子,不知怎么的却是嫁了他人,而且是个寻风谷外人。

      个中究竟他自是不知的,但后来事态的发展却是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底。一经提示,便重新浮现眼前。

      君夫人身子本是虚,怀着六甲更是骨瘦形销。大年初一,寻风谷下了场暴雪,而新生儿便是在此时呱呱坠地的。因着师父风坎有一手过人医术,他也跟在一边,便瞧见了那么一幕。谷主夫人风音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跪在风天倾的床前,泣涕如雨。

      隔了层纱帐,风夷则并未看见风天倾是何表情,只知床边的君燕泽面色铁青,竟似砂锅底般黑沉。他小小年纪不敢多言,愣愣地站在门口张望。师父深叹了口气,将他领了出来。

      而后,风天倾月子尚未坐足,便启程离了寻风谷,却将孩子留了下来。风夷则记得,那日谷主夫人在迷失森林外站了很久很久。那道身影,竟似刻在了那儿般僵直,一动不动。

      风夷则虽则少不更事,但隐约也明白些什么。而至后来,他更是知道了背后的缘由,唯有付之一叹。谷主夫人这些年之所以无颜面对萱儿,怕也是于当年有愧。

      “怎么尽想这些,真不合我心性。”他喃喃道,自嘲一笑,便将它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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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泽国的金銮殿上,司空竞怒不可遏地责问道:“什么叫无能为力?!”一甩袖“啪”的一声将折子扔在地上。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听起来便似鞭子落在身上,端的让人心凉。诸位大臣均战战兢兢,立马跪地高呼“圣上息怒”。

      “中泽泱泱大国,难道竟连个外使人才也没有?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不是舌粲莲花吗,怎么到了用人之机便只会用一句‘臣无能’来搪塞朕?”

      司空竞冷冷地睥睨着跪倒一片的臣子,想到折子上说派去的使臣刘敏及救援的大夫俱被拒于境外便来气。这些人折子上说得还是漂亮的,据他收到的暗报,分明是刘敏在聊城大肆挥霍,傲慢无礼,惹怒了西邳的民众。这少不得又要治他个欺君罔上的罪。

      刘敏本是寒门子弟,年轻时候慷慨激昂,针砭时事,深得司空竞宠信。只是这些年却滋长了些士族的不良风气,恣意享乐起来。司空竞念在他劳苦功高,一直未曾严办,更有意给予改过机会,如今倒显得姑息养奸。此番他如此不知轻重,司空竞是真下了弃子之心。

      诸位大臣只知皇帝正在气头上,均不敢应声,只伏在地上,直欲贴上去。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西邳国未明真相便将罪责栽在我们身上,此番又拒绝和解,分明不肯善了。若我们再继续放低身段百般讨好,未免有辱我朝威名。说不定本来便是他们西邳有意挑起祸端,故意整出个中毒事件,好拿个幌子出兵,以便师出有名。我们干脆一战,以胜负论雌雄。”六殿下司空蔺抬起头,眉目间满是自得。纵是前不久才被拘禁过,亦无损其跋扈之气。

      司空竞眼波一动,神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若有所思地端坐下来。

      “儿臣以为此举不妥。”五殿下司空蕲出列,面上隐有疲态,“西邳与我国向来交好,若是此番不明不白撕了面子,恐怕再难结好,于后世有大害。西邳虽不及我国富饶繁华,但也是兵强马盛之大国,怎可说战便战?”

      司空蕲本不欲出言成为众矢之的,无奈须得为了君且歌多方考量。若是这仗打起来,先不说父皇是否会派自己前往边关,便是留在京城,时局一动乱起来,也是极危险的。

      况且,抛开这些儿女情长,站在国家利益的角度,这仗也实在不应打。这些父皇必定看得分明,却偏偏讳莫如深,也不晓得有什么计较。

      “五皇兄的意思莫不是让我们中泽拉下面子屁颠着去求和?”司空蔺火气憋在心头,实在不快,语气便有些冲。司空蕲偏偏每次与他作对,比如上回在司空竞面前揭他错处,令他在府里窝了那么久。

      司空竞却并未理会他二人,只转头问道:“老三,你怎么看?”

      三殿下司空蘅吓了一跳,愕然地抬起头,而后迅速俯下身子道:“启禀父皇,儿臣愚昧,只知些诗书画,实在不懂这些朝堂之事,故不敢多言。”

      别说司空蘅了,其余人心里也是一跳。众所周知,三殿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虽然每日早朝均在场,但平日里只在府里玩弄笔墨文章,从不参与朝政。于是,众人少不得纷纷猜测皇帝此举后的深意。

      莫不是圣上有意栽培扶持三殿下?

      司空竞听他这么答并未生气,而是淡淡道:“让你说你便说。”

      “是。”司空蘅诚惶诚恐应答,“儿臣以为,这两国邦交,便好似一块美玉。若要使之圆润光滑,须得长期佩戴,日复一日养着它。但若要使之毁损,只消片刻,便足以另之四分五裂。此后,若是想要修补,即便是再高强的技师,也会留下裂痕。继而,若要再分离便简单多了,而且它已不再是当初那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了。”

      司空蔺忿然,听三皇兄的意思,分明也是主和。

      司空竞也未作出回应,而问道:“老四,你呢?你是主战还是主和?”

      众人愈发摸不清皇帝的意思了。如此看来,皇帝似乎未将这件事看得多么严重,而是借着这机会考量诸皇子呢。只是,这样的话,先前圣上那般生气便又说不通了。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四殿下司空慕不咸不淡道:“启禀父皇,儿臣同意六弟的看法。我国大夫未能过境,保不准西邳有诈,中毒之事纯属信口捏来,当不得真。若他们是寻着一个借口出兵,我们还不若先发制人。”

      “没错没错,四皇兄此话在理。儿臣也是如此认为的。”司空蔺扬声道。

      司空竞却依旧未表态,也不看跪在前边的几个儿子,而是朝后边的朝臣看去,问道:“你们呢?”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而后此起彼伏应道:“臣主战。”“臣主和。”“臣觉得三殿下与五殿下考量得当。”“臣支持四殿下及六殿下的看法。”竟是没个统一答案。

      司空竞冷冷地瞧着,直瞧得众臣心慌。他们立刻收了声音,意识到方才竟将朝堂当成了菜市场,实在是大不敬。

      司空竞轻“哼”一声,吩咐道:“把刘敏给朕召回来。然后老三即日起程,取而代之,务必稳住西邳国人的情绪。”

      “父皇!”六殿下司空蔺见皇帝竟有意何解,便欲反驳。

      “好了,无需再议。”司空竞挥挥手,已穿过帘帐,步出了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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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主战和各执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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