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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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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烝前天进宫,随口聊起家里的藏画,说上次御赐的一幅画有问题。按他的性子,也就是一说,最多是和皇帝侄子开开玩笑。但一旁的靖安王坐不住了,因为这画他看过。虽然后来郭烝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又加了些“也许”、“可能”、“看错了”之类的话来挽回,但谢格玉越想心里越是一个疙瘩,便定要那个说画有问题的来跟自己对质。谢格玉向来处事淡漠,难得有件事情能上他的心,郭汜觉得有趣,便下旨让玳王拿出证据来与靖安王对质,否则便算是诽谤朝臣,罚那胡说八道的掌眼坐牢,再罚郭烝的半年俸禄。结果,郭烝今天带了那张画和一封信笺,里面详细说明了画上的几处纰漏。谢格玉看了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判断出错。
这事本来就这么完了。但王子皇孙谁没点傲气?谢格玉想来想去不甘心,非要去拜会一下这位高人不可。而郭汜也琢磨出些不对劲来:觅得这么个宝,却不带出来给人看,这实在不是郭烝的风格。想当年他明知道夏侯夷身份敏感,尚会拐弯抹角地告诉自己,这人的身份难道比前朝皇亲国戚还见不得人?说到底,郭烝是他最亲近的小皇叔,也是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神秘人,他也不放心。但郭烝哪能让郭汜和谢格玉见到凌墨?三人在殿里兜来转去地说了一个时辰的话,郭烝死守底线:不能见就是不能见!
且不说郭汜现在九五之尊的地位,就论性子,他也不是别人说不行就算了的那种人。于是,他召施行其进宫,然后打着自家臣下的名号去了玳王府。京城里都知道,在玳王郭烝那里,有两个人的面子比皇帝都大,一个是宣古斋老板夏侯夷,另一个就是御史大夫施行其。现在有施行其陪坐一旁适时附和几声,郭烝拒绝起来果然没那么坚决,最后终于同意让施行其先和凌墨见个面。这答案虽然离自己想要的有些距离,但有一就有二,施行其连夏侯夷都能收服,谢格玉对他有信心。而郭汜想,施行其去探探也好,若是和格玉有瓜葛又不明事理的,就先处理了。
郭烝安置了这两位在园里吃茶点,然后领着施行其去了书斋。
凌墨算是从夏侯夷那里买来的,他相信施行其再怎么惊诧,也不至于张扬出去。“其实,这事和元少有点关系……”
“嗯。”故人嘛……自然是有关系的。
郭烝见施行其这样的反应,心想:莫不是元少已经和慎之提过?但再想又不对,若施行其知道凌墨的身份,万不能陪着郭汜和谢格玉过来。于是又试探一句:“那元少一定还向慎之你抱怨卖贱了吧?”
“卖,卖贱了?……难道这位凌公子是元少卖给王爷的?”这不是在羞辱别人么?照元少的语气,他与这个凌公子应该没有过节才是啊。
“不!不!不!”郭烝连忙澄清,“本王买的只是一幅画。至于凌墨……嗄,此事说来匪夷所思,待会儿慎之你见了就知道了。他也算身世坎坷,元少把他交托给本王,想来也算是元少难得地表示了一次对本王的信任呢!”
“他素性桀骜,又平不下国破家亡的一口气。冒犯之处,还请王爷多多见谅。”
“嗄!慎之你现在把元少当自家人没错,可也不必与本王如此见外。”郭烝笑着拍了拍施行其的肩,“本王若不‘见谅’,只怕他根本活不到你们俩重逢。况且也不是谁都能有幸时不时被夏侯老板念及,然后花费心思捉弄一番的。这也算是他对本王‘另眼相看’的一种方式吧!哈哈!”
施行其忍不住苦笑:“王爷大量。不过元少他也实在太……唉!”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书斋的西墙下,转角过去便是房门。凌墨站在门内,盯着施行其看的样子让郭烝觉出几分异样来。
他叫了一声:“凌墨!”
凌墨便从屋子里飘出来,却不朝玳王看一眼,直接到了施行其面前,迟疑着叫了一声:“公子?”
施行其乍一见凌墨,只是觉得他面色青白,再见他出房门时根本脚不沾地,夕阳中身下却没有影子,才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他一脸惊诧地后退了几步,“王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本王也不知道啊,凌墨平日不是这个样子的。”郭烝也是大愕,凌墨喊的“公子”当是凌容才是,难道施行其是凌容的转世?但且不说施行其身上看不出半点凌墨口中的执念,夏侯夷能容得下一只鬼来和自己抢人?不来场“人鬼大战”完不了事。
“公子?”凌墨又叫了一声,见施行其仍不答他,脸色青白起来,“公子不认墨儿了?墨儿又等了公子两百年,才终于见到您。为什么这一世您不来找墨儿?难道是不要墨儿了?前一世是墨儿昏了头,要打要骂都——”他上前拉住施行其的衣袖,施行其吓得挥手打开,穿过他的手臂。凌墨惊诧地低头看着手臂,他是鬼,生人碰不到他,但是公子应该可以。“你,不是公子?”
“是!凌公子你认错了。”
“可是……你身上有公子的气息。”凌墨微微侧头地思考着,这种情况他从未遇到过。一直都是公子来找他,气息对了人就对了,这还是第一次认错。“你若不是公子,又是公子的谁呢?……以往我在公子的下人和亲人身上也都不曾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气息。”
凌墨还在那里猜测,郭烝却已经想到了答案——比亲人还亲近的是情定终生之人,凌墨要找的转世不是夏侯夷又是哪个?再联想那日买画时夏侯夷的奇怪态度,也解释得通了:这一世他不想认凌墨了,所以乐得把“麻烦”脱手。但这话不能说破,否则以凌墨现在心智不稳的样子,只怕会出事。他转身拉住施行其就要走:“你看,凌墨今天身体不适,我下次为你正式引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