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身世之谜 ...

  •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本是描写早春二月风景的诗句,但在这细雨飘洒,细细碎碎如粉沫的夏日,在皇都遍栽杨柳的河边,风华却只想到了这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绝胜烟柳满皇都。

      细雨轻轻的飘洒下来,天空一片灰白,青翠的柳条,河上的小桥都在这一片朦朦胧胧,细雨带起的烟雾中,隐隐约约,似假还真,宛若海市蜃楼般虚幻飘渺。

      而在这一片朦胧如梦境的烟雾萦绕中,隐隐约约,似还夹杂着洞箫呜咽的声音,那声音好似在远处的山水间梦幻般地回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连飘洒而下的雨,都是带着清清淡淡的忧愁,风华本是烦乱的思绪,不觉静了下来,凝神静听了会,应是一曲《相思》。

      只是一曲《相思》本是缠绵悱恻,幽怨哀伤的曲调,却偏偏被他吹的凄清冷落,萧瑟寂寥,舒缓而沉郁,弥漫在烟波浩渺的江面上,满满的都是悲凉,都是凄婉,甚至有一种怆然出世,遗世独立之感。

      风华长叹了一口气,不觉慢慢的走进那被烟雾萦绕的小桥,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晋飞扬,就如他说预料的一样,本来就不是晋飞扬找他,因为晋飞扬如果真的有救他的意思,那么他不会听出要见他,因为他一定清楚无论人们相信是不是他自己下的毒,此时他来京城也不会安全。

      只是是谁,要凭借这样的手段,有这样的能耐,他却不是特别清楚,或者说想了,只是不敢相信。

      今天早上他们刚到京城不久,本来打算想去子轩那里探探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还没到陌风楼,就碰到了他的师父,不死神医,说有一个人想见他,而且就他一个人。

      他本不想来,无奈请他的人,是他刚刚承认的师父,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好要云飞先到陌风楼等他,而问师傅那是什么人,得到的回答却是:“你见到就知道了。”真是无聊透顶,什么人嘛,搞得真么神乎其神,有意思么?

      害他差点直言顶撞他师父了:“你不是特别喜欢美人么?那人到底是美到了什么天妒人怨,人神共愤的地步,连师傅您老人家,堂堂神医都甘心为他跑腿了?还是您本来就有当人小厮的嗜好啊?”

      “难道真像那些奇闻逸志里所说的的一样只要算个高人,就总有点怪癖,不然就不能显示他异于常人的地方?您也就附庸风雅一回?"不过想到他好歹是云飞的师傅,风华还是忍住了没说,跟着他到了皇都的河边。

      上得桥来,只见一人临桥当风而立,手中执着一把玉箫,通体碧绿,如一湾湖泊的轻灵,听到声响,缓缓的装过身来:“你来了。”淡淡的陈述的语气,好想他已经等了他很久似的。

      那人不过四五十左右的年纪,却有一种常年身居高位所流露出的优雅和气势,看得出来生活优越,保养得宜,虽然头发微白,一双眼睛有种历经沧桑之后的平静,皮肤却是极好,白皙而稚嫩,甚至在这烟雾萦绕之中微微看得见反光,身形挺拔,俊逸潇洒。

      风华看着,有种时光静谧的错觉,仿佛时光的流逝,除了染白了他那曾经黑亮秀逸的头发和给那双曾经也是单纯而满是幢憬的眼睛添了太多沧桑睿,别的什么都未曾改变。

      那人看风华没有动,也没说话,不觉又笑着说了一次:“你来了,我等了你很久。”声音清淡,却听得出有些兴奋和期待。

      风华笑笑,看着他手中的玉箫,那上面吊着的坠子,异常熟悉,他带了了十多年,只是如今物归原主,正如师傅所说,是的,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已经知道他是谁,不是凭那吊坠,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而看到那个吊坠,不过是更肯定了而已。

      他没有说“是,我来了。”只是看着他反问:“为什么?”声音里满是困惑,似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找他。

      “呵呵,为什么?为什么?”那人不确信的重复了两次,似怀疑自己听错,一会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笑了:“你问我,为什么?”声音里有种显而易见的哀伤。

      顿了一下,收敛了一下情绪,接着道:“风华,你知不知道,或者想过,其实这些年来,我都有找过你?只是,整整十六年,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找到,我甚至有时都以为你是不是也跟着她跳下了悬崖,可是我还是不想放弃,只是没想到你却在京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而我却从来没有找到过。”

      “你知道吗?当纪神医拿着这块玉佩找到我时,我是怎样的高兴,你没事,你还好好的,当知道你就是名满天下的骆风华,你就在陌风楼里,你知道,我是怎样的愤恨么?”

      “我想过,事隔这么多年,就算我找到你,你也不想见我,你对我可能有的冷淡,又或者想好一点也会有些激动,又或者没想过会有一个我,更甚至有些怨恨,却没想到却是这样全然的不在乎,毫不在意。你问我,为什么?你说一个父亲找他的儿子,还需要为什么吗?”

      风华看他笑得有些苍凉的样子,觉得自己或许说的有点过分,不觉道:“我曾经其实也想过也曾经希望能够找到你,只是后来觉得不大可能也就渐渐地遗忘了,我有时候其实还想过,或许你并不知道你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

      顿了一下,接着道:“其实见到你,不可否认,我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能看到你活得很好,还很健康,我问为什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只是为什么,小时侯,你从来不曾来看过我?”

      那人听说长叹了口气:“他们都说你很聪明,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吧?”虽是反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语气。

      风华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有些坦率的道:“其实我倒真没想过,我会是您的孩子,现在看来,就像一场最荒谬的笑话,我想任谁去想,就算是在奇闻逸志中,也没看到过,会有当今天子的儿子,确是在男倌的。”

      想着其实知道他是当今天子并不难,晋飞扬这件事处理的实在过于蹊跷,而对于释放他这件事又太过于简单,而且自从颁发文书后,就真的没有人再找过他麻烦,那就只能说明他的地位比较高。

      不过光这些自然还是不能草率的猜测,只是天底下能让太子殿下,晋王,菁菲公主都不敢动他,还能劳动的了他的师父,堂堂“不死神医”来传话的,答案就显而易见,不言而喻了。

      那人有些诧异的看了风华一眼,似没想到风华会这样说,风华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只见那人有些困惑而不确定的问道:“你恨我吗?”

      “或许曾经恨过,不过,都这么久了,不太记得了。”风华老实的答道。

      “呵呵”那人也笑道:“是啊,都这么久了,”语气里满是悠悠经年的伤感。
      似乎是想起了曾经,不觉问道“你娘小时候跟你提过我吗?”

      一会像是记起什么似的,有些嘲讽的笑了:“我倒忘了,你娘死的时候,你还很小,即使真有说过,也忘记了吧。”声音里满是怆然。

      风华想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提过,我听到她睡梦中常常叫“七郎”。所以那个时候,周围所有的人都管我叫“七儿”。”

      “是吗?”听到风华这么说,那个人有些欣喜,后又有些伤感,良久才道:“是我负了她。”

      风华没有说话,看着桥下滚滚流逝的河水,却听得那个人道:“我与你娘亲就是在这儿认识的。”

      风华闻言诧异的转头看向他,这里?这条河风华真是太知道了,这正是晋飞扬与无双初次见面的地方,却没想到他的父母也是在这里,那这条河,又见证了多少的人世情爱,悲欢离合?

      而那人却像是没有看到风华的诧异似的,接着道:“那一年正是元宵,在这条河上,人们搭了一个很大的舞台,说是什么花魁之赛,我那时候正是年轻,也爱热闹,和着几个兄弟也就来看看。”

      “那一年的花魁之争办的很大,也很热闹,甚至说得上繁华,整条河上满满都是花灯和画舫,连成一片,亮如白昼,而各省的舞姬名妓都在舞台上面各逞风情,尽施绝技,好不喧哗。”

      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只是后来她出现了,本来不该是她来的地方,她却出现在这里,那时花魁赛已经接近了尾声,甚至连花魁都已经定下来,正是琴艺高超的依香楼里的头牌名妓,可她却在那里叫道:这样的琴声能获得天下第一的称号,也太可笑了吧,徒有其声,而不具其情,只不过是指法娴熟罢了,琴师二字已是极限,怎当得起天下第一,这四个字?”

      “当场有很多人不服,正欲与之理论,而我也觉得这话有失偏颇,毕竟这般年纪弹琴能到这境界,已是不易,转头循声而望,却只见一小姑娘大概十四五岁上下年纪,一身粉红色荷花连衣群,抱着一把古琴,当风而立,站在画舫的中央,翩翩而来,容颜如画。”

      “直到她到了舞台的中央,缓缓地把琴放在木几之上,所有人才反应过来,顿起一片质疑,轻蔑之声,她不说话,只是淡淡的一笑,自信而张扬,一如百花绽放,素手轻扬,已是一片金玉之声。”

      “一曲而终,本是喧哗的河面上,顿时悄然无声,甚至连你娘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注意到,直到很久以后,才想起漫天的轰然叫好声。”

      那人缓缓地讲述着,风华看着他,脸上满是愉悦的笑意,淡淡的,确让人觉得特别的美好,慢慢的有些哀伤,有些痛苦,让人望一眼都觉得满目仓夷,心痛难忍.

      风华想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当往日曾经的美好,慢慢的逝去,在悠悠经年的时光中只有一个人在那里回味,而另一个人确是天人永隔,是不是过于伤感?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说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情?当日的美好温馨,历历如昨,而如今物是人非,天涯相隔,即使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灯火阑珊,还是不见当年执手的人?

      那人长舒了一口气,带着些感伤:“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我却失去了她?真的是苍天无情,不许人间见白头吗?”

      风华静静地看着滚滚而逝的流水,沉默无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选择皇位,负了当日我若为皇,必以你为后的誓言,娶了当时宰相的女儿为后,巩固皇权,他又有什么好说?那毕竟不是他的感情。

      谴责也好,怨恨也罢,他已经选择了放弃,再说那些有的没得,还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义?

      即使如今,他依旧觉得苍天的错,他自己从未做错,他又要说什么,苍天本无罪,只是他也已经在十六年前做了选择,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如果认为罪在苍天,他会过得好受些,风华也不想说什么。

      停了很久,才接着说道:“其实,我没想过她会在我大婚迎娶皇后那天,抱着当日我送她的琴,从悬崖上一跃而下,那么决绝,即使我后悔,都来不及挽救。”

      “我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迎娶萱儿为后,本不过是权宜之计,想着只要我巩固了皇权,那时候就没有人可以干涉的了我,那么再废了萱儿,立飘飘为后,又有什么不可?那时候甚至想着飘飘能够谅解我的一片苦心,这时却不曾想到会是这样。”

      “是吗?”风华听完摇了摇头,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后来有些事情没预料的到也只能坦然的承担后果,一句没想到,又能说明什么,思虑不周?还是自己不够聪明?不是我爱的不深,而是算的时候,出现纰漏,没想到她等了四年,到最后他们快要幸福的时候,她没能再给他一些时间?

      风华听过他的叙述已经渐渐的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没见过他了,不过是有些什么事给耽搁了而已,云飘飘在不应该的时间却怀上了他,那时候皇位之争正是激烈,如火如荼的时候,他是真的喜欢她,怕有人对她母子不利,便安排了她的离开。

      而后来这么久没能如约来接她,也是被那些与皇位有关的事给耽搁了,他说他不想她跟他一起面对那些险恶的朝堂局势,他只想给她一个和平安稳的环境,让她能安心的待在他的身边,所以他用尽一切手段,巩固皇权,只是为了能让她在他身边呆的安心、幸福。

      风华其实没多大兴趣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说的再情有可原,在他看来,也不过还是借口。只是他要说,也没必要阻止罢了。就当听人说故事,他在陌风楼的时候就已经听多了这些,不是我想做,只是人世无奈,迫不得已。

      他不过觉得,或许他是真的爱过她,现在也还爱,只是后来他把那些事看的重过与她,在时光的流逝中,轻忽了她,忘了去考虑她听到这些事之后的感受。

      他曾经叫她安心的等他,等他处理好一切后再去接她,他给她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一个美丽的梦,只是她一个人带着他等了四年,却等到了梦的破碎,她的情有何以堪?现在的这些思虑不周,迫不得已,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风华看着他听到那句:“是吗?”的疑惑眼神,淡淡地道:“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想到也好,没想到也罢,结局应经是这样,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必要。”

      顿了一下,接着道:“她并不是因为你娶了皇后,所以悲观绝望,伤心欲坠,选择从悬崖之上,跳了下去,只是对无限期的等待厌倦了,所以选择了了断残生。”

      看着桥下滚滚而逝的河水,风华长舒了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你在娶我娘的时候应该已经有了夫人,不然菁菲也不可能要比我大许多,既然那时候,她也没那么在意,他相信你给的爱情,那么最后的离开,也不是什么没能成为皇后,她只是对这段感情绝望了而已。”

      “是吗?”那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不确定。”风华淡淡地道:“但见识了那么多悲欢离合,我想如果她真的爱你,她在意的就不可能是从你身边得到什么权势富贵,她如果想做,也只是为了能跟你站在一起,并肩而立而已,或许你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的理解过她。”

      “是吗?我真的错了吗?”那人连笑都笑不出来。

      风华抬头看了看他,看着灰暗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开了数次口,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不过她死前曾经说过一句话,而且说了很多次,只是说的太多,到现在我还记忆深刻。”

      “什么话?”那人满是诧异,却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