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百鬼夜行》七道轮回

12、第12章

　　“停止吧，恶心的家伙。”

　　谈不上气势，但却染上了厌恶的话语在黑暗的树林里响起。
　　随之而起的是划破黑暗的银色光芒，和魔物尖利的鸣叫声。

　　银白倒映在仙水忍眼里，他全身一震，猛然发现自己面前被由血肉推挤而出的触手所包围。
　　在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双手将他猛地向后拽去。
　　触手不甘心地紧跟了上来。

　　那血肉挤压着蠕动的视感让紧抓着仙水倒退的夏目感到了难以忍受的恶心，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手里被灵力所环绕的竹刀。

　　但是比他更快的是另一只手。
　　在夏目的刀锋划到一半的时候，身边忽然伸出了另一只手，毫无胆怯地向妖怪触手伸去，一阵耀眼的白光之后，妖怪的血肉随着嘶鸣声炸裂开来。

　　是灵丸。
　　这是夏目刹那间浮上脑海的印象。
　　好强大。
　　在意识到仙水在这么近的距离对灵丸依然能做出精确的掌控之后，紧张感才过慢地黏上了夏目的背。

　　“……夏目君？”饱含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夏目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黑色的眼睛在夜里也仿佛在闪耀着毫不迷惘的光彩，充满了纯粹的意志。

　　看着这样的眼睛，夏目也不清楚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越发紧张起来。

　　“……呵呵，是担心朋友而来吗，真是……动人的友谊啊……”树林里沙沙作响地回荡着妖怪沙哑的低音，夏目转头，发现刚刚收到重创的妖怪蜷缩起四散的血肉，往树林深处而去。

　　——它要逃走了！

　　在夏目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仙水已经冲了上去，他的双手在瞬间就聚满了强大的灵力。

　　夏目忍不住叫出声，“仙水——”

　　黑暗里骤然划过一道白光。

　　随后，夏目的眼前被堪比昼日的白芒所淹没，大地震颤着，巨大的轰鸣声隆隆作响，引起了难受的耳鸣。
　　好一会，白昼般的光亮消失了，黑暗重新降临，夏目强撑着张开眼睛。
　　“……？！”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难以想象的场面。

　　眼前整片大地，都消失在洞开的深渊之中。

　　那是在灵丸一击的威力下造成的吗？难以置信！
　　虽然早已知道仙水拥有强悍的实力，但是夏目却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份强大的实质感。

　　“……呜……”

　　虚弱的呻吟让夏目从面前的场景中回过神。
　　刚刚还有力气逃跑的妖怪现在再无动弹的余力，模糊的血肉颤抖着瘫倒在深渊旁边的地面上，露出了夏目的朋友——西村被血污所沾染的脸孔，正不甘心地瞪视着。在深渊那一侧有着大滩的血迹，可以想象它是如何险着地在仙水强大的攻击下躲开了要害。但它吞噬了的大部分血肉也被仙水所击破了。

　　毫不犹豫的脚步声紧跟而上。
　　仙水的脸上也沾满了血迹，少年稚嫩但却冰冷的脸上满是黏稠的黑褐色，但与之相反的，是那双黑色的眼睛，比平时还要冷静清澈的黑色，正因为杀伐而闪亮着。
　　面对着曾经的同学的脸孔，仙水直视着对方，既无感伤，也无迟疑，他的动作纯粹充满了要达成目的的决心，手上再度聚集起耀目的灵力，慢慢地靠近被黑褐色的血液所沾染的大地。

　　简直像是，毫不动容地渐渐步向地狱。

　　“……呜……”
　　那双眼睛让妖怪看到死亡阴影吧，属于人类的恐惧在“西村”的脸上出现了。
　　“……不……不要……仙水桑……”
　　一边用仅剩的□□后退着，一边可悲地哀求着。

　　忽然，它的视线发现了夏目。

　　“夏目君！——”
　　就像找到救星，“西村”高声喊着。
　　“——救救我，救救我呀，夏目君——夏目君——”

　　临死前凄惨的叫喊，大概不论任何人都会为之不忍吧。
　　尤其是还很容易心软的年轻人。

　　所以夏目抓住仙水的手的时候，仙水并不觉得自己很吃惊。

　　“夏目君，我所做的是正确的，它是该死的。”仙水的声音并无感情色彩地阐述着事实。
　　“放手。”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但是夏目的手却抓得更紧。

　　仙水的声线绷紧了。

　　“它杀死了西村和北本，那张脸只是妖魔伪装的。——不杀死它的话，会有更多的人被伤害——不杀死它的话，西村君和北本君被杀死的事实该怎么办呢！”
　　冻结一般的视线射向地上的妖怪，实质的死亡视线让对方颤抖了一下。
　　“不管它如何迷惑你，都不会改变一个事实——它会被我所杀死，这件事。”
　　“放手！”

　　夏目紧紧抓住仙水的手。
　　简直就像在勒住他的脖子一样，难以呼吸。
　　为什么呢？
　　仙水不明白。
　　只是渐渐地，被莫名的焦躁感所束缚，无法像平时那样地挥动手臂。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完全彼此理解的存在……没有能真正理解你、也被你所理解的人……

　　“……不会让你杀死它的。”
　　少年平静的嗓音在血腥的大地上静静响起。
　　“……根本不值得……”

　　“……？”
　　完全不理解夏目话里的意思，仙水困惑地看向身边的夏目。

　　夏目浅色的眼睛直视着仙水黑色的眼睛。
　　“仙水的手，完全不值得为这种家伙而犯罪。”
　　似乎是非常普通的事情，夏目的口气毫无起伏。

　　只是更紧更紧地，抓住仙水的手。
　　“因为天生的力量不得不和可怕的妖怪作战，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杀戮这个行为……至今为止，忍到底夺走了多少生命呢？”
　　“但是忍其实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普通的国中生不应该在半夜三更的晚上跑山里猎杀妖怪，在家里打游戏机之类的才是你该做的吧！”
　　“杀害妖怪、被追杀……这种命运，不应该由忍来承受。”

　　那双平静的浅色眼眸里，细心一看，才发现其中在燃烧着浅色的火焰。

　　“说什么这是应该的，明明自己是不愿意的，那就不要去做不喜欢的事情。人就是那么任性的生物，没有人要求忍一定要守护这一切，你只要过自己愿意的生活就行了，只要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就足够了！”
　　“不要被妖怪这种小东西所绊住了，——忍是应该有更广阔的未来的。”

　　似乎夏目忽然说出了章鱼星人的语言，又像是眼前的夏目忽然变成了长颈鹿，仙水忍露出了这样难以形容的表情。

　　就连地上的“西村”也完全被夏目无形的气势镇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夏目的视线落到它的身上。

　　“西村”僵住了。
　　夏目目光好冰冷，似乎蕴含了比杀戮狂人的仙水还要可怕的东西在其中。

　　【像你这样的恶徒，应该更凄惨地死去。】

　　那目光似乎在说着这样毫不留情的语言。

　　“呀啊啊啊啊啊————”

　　一阵强烈的风猛然袭向地上的妖魔。

　　仙水瞬间抱起夏目，迅速地往后方退去，避开了漩涡一样涌向“西村”的黑色旋风。
　　直到落在安全地带，仙水才回头一看，顿时，他惊呆了。

　　是妖怪！比“西村”身上还有多得多的妖怪们，往地上早已奄奄一息的妖怪“西村”扑去，抓住它身上的血肉……咀嚼和狂笑声在树林里飨宴一般响起。
　　“西村”凄厉的鸣叫被淹没在妖怪们疯狂的吞食声中。

　　‘恶心的家伙，就是你最近在八原大闹的吧？’
　　随着风的声音，两只大妖怪从乌色的天空降落。一只穿着人类衣服的乌鸦伏到了树枝上，另一只牛鬼则四肢着地，妖怪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树林中被撕扯吞食的妖魔。

　　‘虽然妖怪们之间也是弱肉强食的。但是闯进别人的家里招呼都不打就大吃大喝的家伙，被赶出去也怨不了别人吧。’有着硕大眼睛的牛鬼，嘲笑地看着地上被无数妖怪蚕食的妖魔。
　　‘来到别人的地盘，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否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简直像没听到妖怪发出的惨叫，乌鸦天狗展动乌黑的羽翼，冷漠地说道。
　　‘呵……真可惜，它已经听不到了……’牛鬼轻笑着，把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两个人类身上。

　　夏目立刻感觉到仙水的全身都绷紧了。
　　但是在视线落在夏目身上后，牛鬼闪过一丝玩味，移开了视线，“走了。”它呼唤着一旁静静侍立的乌鸦天狗大将，带领着众多妖怪，在确实吃光了“西村”之后，重新涌上天空，消失在夜空深处。

　　几乎是反射性动作地，仙水又想跟上去猎杀妖怪。
　　但是手臂被抓住了，仙水的身形骤然止住。
　　仙水回头，在见到夏目的脸时，他立刻转回了身。“哪里受伤了吗？”
　　一向冰冷的声音带上了焦躁。
　　“不是……”夏目瞥向地面“西村”被吃剩的残渣，露出了悲伤难忍的表情。
　　这让仙水反过来握住了夏目的手。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回去吧。”他用毫不怀疑的纯真目光看着夏目，说道。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解答妖怪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