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二次生命.I ...
我看到我的命运了,
可我不喜欢那样,
所以就想逃跑。
------克莱儿·麦克福尔《时空摆渡人》
BGM:Erbarme dich, mein Gott - J.S.Bach
暮色沉沉中,一个裹着斗篷,戴兜帽的身影轻轻掠过小巷,穿越横七竖八的工业废料和堆叠的钢筋,钻进了更深入的通道里。机油混合着被污染的雨水在地面上蚀出一个个水洼,这位路过的旅人小心避开它们,直到她来到自己的目的地。
为了掩人耳目,季琼安以一封冠冕堂皇的行政调度命令为由,让帝皇松口,放她暂离了皇宫的层层重地。白日里她依旧忙于公务,接见各式各样诚惶诚恐的官员们,待到夜晚来临她才悄悄离开居所,没有带随员,甚至刻意避开了随行几位过于敏锐的监察使官,只带着加密通讯器,一人穿过了通往工匠区的地下通道。
在一间陈旧的工坊后门,尔达说的那个人正等着她。
眼前的男性看不大出年龄,却也称得上是中年。皮肤被晒成深色,脸上有些褶子,剃了寸头,穿着一身沾满机油的老旧军装。那满身结实的肌肉,褪色的纹身与独属于军人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一把足够老却也依旧可靠的步枪。
“我是欧兰涅斯·佩松。”他说,“省去你的繁文缛节,直接叫我欧尔。”
“我是季琼安。”琼安点头,“大家都叫我琼安。”
“最著名的那个琼安带领法兰西王国军队打英国人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欧尔说,他放松了些警惕朝琼安走近几步,然后整张脸直接皱了起来,满是厌恶地后退:“啧,味儿真冲啊,满身是那家伙的气息,熟悉的让人泛恶心。”
琼安挑了挑眉,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从尔达那里了解到的只言片语让她拼凑出一个嘴毒心软的老军人,他真正不满的,想必也从来不是她。
“别介意,不是针对你,只是老毛病。”似乎是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欧尔摆摆手,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她腕间的念珠:“我想是因为那东西散发的气息。那是玫瑰念珠?他把你的玫瑰念珠拆了?”
“啊....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琼安说,解开那条珠链给他看,冷硬的鹰坠在昏暗的室内反射着寒光,“我现在已经没有信仰了。”
“那真是遗憾。”欧尔说,随手扯出衣服里挂着的链子,让她看清末端挂着的十字架,“离开他是个好选择,至少我的还在呢。也难怪尔达如此急迫地要联系我。当他的贴身棋友当久了,想要走也是正常的,没人受得了他。你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可曾在他的棋局里打败过他一次?”
“打不过。”她坦然回答,“但他喜欢有人陪。”
老欧尔啧了一声,目光却柔了几分。他从废料堆里翻出一张折叠椅递给她,两人就这么坐在一堆老旧机械和润滑油味中交谈,声音压得极低,像在讨论一场永远不会到来的暴风雨。
“你来,是因为已经想好了,彻底下定决心了,对吧?”他问。
琼安轻轻点头,看着对方的表情缓缓收敛了,像是一块未打磨的金属露出锋锐的棱角。
“好,我会带上你。”他说,“我早在即将开始的大远征,甚至更早以前之前就开始当兵了,小姑娘。各式各样的战争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而他们当中都有他的影子,每次都熟悉的令人作呕。总之——帝国军列兵佩松,是我现在的身份,泰拉统一后他们重新整顿了很多东西,但反正明天我就去报道。到了外头,如果遇到合适的星球,我会暂时脱队。”
“然后?”琼安问。
“然后我会联络你,你自己处理好你那边的事情,自己找机会脱身,我离开的时候会给你在船上留个位置,okey?”
她没有回答,熟悉的古英语让她产生小小的恍惚,欧尔的计划堪称粗暴却也足够简洁,如果要彻底斩断过去重新开始的话,她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一切都会okey。
回到皇宫,生活照旧。晨起奏事,日间文书堆积如山,批改学生的作业,带领他们做实验,偶尔召见贵族、接收更多资源和资金,日子平淡的堪称乏味。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帝皇联系她的次数变多了。有时是为了听取她的建议,有时是讨论学生的情况,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下棋。
那些棋局总设在黄昏及晚间,地点却不固定。帝皇往往坐在宽阔的玻璃窗前,身披不带任何徽记的长袍,手指轻轻摩挲棋子。他带她去平时极少有人踏足的皇宫后苑,棋下得很糟,甚至故意输给她。他不说那些高高在上的语言,只讲一些早已湮灭在史书之外的故事,讲他记忆中的地球黎明,讲那时的人民、城市与海洋。
“那时我还有朋友。”
他说这话时,总是下意识望向远方,不知道是在看花园中的静水,还是在透过时间的尘埃回忆某个名字。
她没有立刻接话,想起白日里他与马卡多一起低声商谈的事情,有很多事都在她未曾踏足的房间里,在窃窃私语间被决定了,直到她看见公告,或者摆放在桌前的文书时,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或者要怎么做。但那一次他们没有避开她,星图在他们面前展开了,也映在她的眼底,红色的标记出现在大致的坐标里,伴随着并不隐秘的商谈,仿佛故意要说给她听一样。
“你已经感应到了他们的踪迹,对吗?”琼安问。
“我感受到了许多东西。”帝皇答。他坐在对面,一枚墨色的棋子在他指间转动良久,最终落于棋盘正中,锁死了她所有可行的退路。
“原体们?”
“是的。”他没有避讳,他一向如此——对即将为他踏上棋盘之人,他从不遮掩。
“大远征,是为了找回他们?”
“不只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人类。”银白色的国王倒在棋盘上,他默默地将了她的军,然后才缓慢收拾起残局,“为了我们曾失去的一切,为了重建我们应有的文明与秩序——不再被诸神摆布,不再为旧日王座所诱惑,不再信奉虚假的光。”
“可你真的相信,他们会愿意回来?愿意承认你的权威?”琼安执起棋盘边缘的一枚子,在掌心里细细盘着,过了许久才放回棋盘的前端。她的声音平稳,却有一种逼近命门的锐利。“你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父亲’,而他们也未必愿意是你的‘孩子’。”
“你是在担心他们会反叛?”
“不,没有什么能够成功背叛你。”她摇头,“但我已经开始担心,你在创造他们时就犯了不可逆的错误。”
帝皇没有回答。他将目光移开,看向远方窗外那些始终燃烧着的恒星在泰拉之上投下的冷光。
“如果孩子的出生只是父母为了达成目的而进行的工程,”似乎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逾越,琼安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那么终有一天,他们将会意识到这一点,然后无法原谅那个剥夺他们选择,并将他们放入工具盒里的人。工具与子嗣的差别就在于,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另一个若想使用,就必须得到理解。但陛下....恕我直言,你并不是一个善于理解的人。”
沉默弥漫开来,如水银泻地。
“琼安,”良久后,帝皇开口,面容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你比尔达聪明得多,她一开始便试图以所谓的‘母爱’,将他们从命运的祭坛上拽下来。可她的失败也恰好出于这种傲慢。他们的新生之躯本就稚嫩,无法完全承载亚空间的重量。她愚蠢到以为自己的计划能保住他们体内的人性,于是趁我分神,她利用这一点将他们抛去最接近本源的地方,试图借此净化所有她认为会‘污染’这些孩子的东西。但她从未明白,人性从来不是净化出来的东西,而是必须在泥泞与火焰中被锤炼的产物。”
“而你,”他望向她,眼神沉如深渊,“你并不逃避这些肮脏。你直视它们。你知道,凡是‘本质良善’的事物若没有力量护持,就会沦为笑话;凡是想要脱离工具命运的存在,若没有自我约束,也只会走向更深的奴役。”
“可你现在也要带着这种傲慢了,不是吗?”琼安冷静地追问,“用‘父爱’的外壳,将他们塑造成工具?”
“不是工具,是秩序的锚点。”
“但你明知他们并不稳定。”
“所以他们需要被控制。”他缓缓说,声音像石板摩擦铁,“人类本能地服从强者,崇敬那些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我必须成为那样的存在——不论我是否喜欢。”
“你要变成神明了,即使你并不相信神。”
“正因为我不相信,才必须代替所谓的神明。”帝皇站了起来,身影如雕塑般映在晚霞之下,“只有我能镇住那群窥视我们灵魂的东西。你早已看清了这一点。至于那些原体,他们并非生于自由,而是生于设计,若没有目标,就会成为灾难。他们必须成为‘象征’,代表秩序,代表胜利,代表一个全人类可以信仰的未来。人类太久没有信仰过自己了,没人比我更了解人类。我亲历了他们的愚昧、野蛮、妄图与失败。我亲手关闭了那些通往虚空的门,也亲眼看过太多崇高如何被腐化成教条,如何被神明的幻觉毁灭殆尽。我不相信命运,我不相信自由意志,我只相信绝对的,属于人类的理性。”
琼安低头沉思许久,才轻轻问道:
“那我们对于你来说,又是什么呢?你从来都不是那种需要朋友的人。”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棋子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他没有去捡,而是迈步走向窗边,遥远的地方有火星机械教派来的人负责协助设备的调试,于是各式各样的飞行器,战斗机在模糊不清的黄昏里起起落落,直到终于可以承载人类的未来,飞向遥远的宇宙里。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能留下并愿意成为一个朋友了。”琼安听见他说,“皇帝的身侧,总是缺少真正的朋友。”
她第一次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真正的寂寥。
几日之后,帝皇召她到地下实验室。
“我要给你一个身份,一个合适的身份。”他简短地说,挥手指示她站在工作平台上。
“在你的要求下,我不是已经担任很多职务了吗?”冰冷的机械臂小心翼翼地为她让出空间,琼安踏上工作平台,满脸不解。
“但不是这一个。”帝皇说,机械臂的遮挡让她看不清他在那边忙什么,直到一个厚重的柜子被他推了出来,由链条加固着,设有密码锁。
箱子开启的那一刻,她听见一声轻柔的嗡鸣,那不是什么物理意义上震动耳膜的声音,而是某种从骨骼里,意识里,甚至刻入血脉中的共鸣,某种古老而遥远的回响被唤醒了,熟悉得让她立在原地,带着下意识地期盼,望着从箱子里被拿出的东西。
那是一套战甲,银白如星辰,冷光流转,其上铭刻着数道古老到早已失传的文字,如无声的试验被封存在每一道纹路之间。白色的羽饰装点着肩膀的部分,而胸甲中央,雪白的天鹰赫然在其上展翅,利爪擒雷,目光俯瞰众生,凝结着亿万灵魂对秩序与光明的渴望,仿佛连呼吸靠近,都会被那沉重的信念灼伤。
被带去更换辅助用的外骨骼与电子肌肉纤维束时,琼安依旧有种不真实感。那是一种仿佛灵魂尚未归位的错觉,脚步轻飘,眼前的光景如同隔着水面一般扭曲。银白色的金属嵌板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技师们低声交谈,手中工具的咔哒声却仿佛远在天边。
而后,沉甸甸的银甲落在她身上,房间里忽然静的可怕,所有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去了,只剩下他和她。光芒太刺眼了,她只能听见他缓缓走来,脚步沉稳而无声,银甲在她身上尚未完全闭合,一些接缝仍敞开着,感应接口微微跳动,像尚未驯服的野兽,等待最后一道意志将它封缄。
帝皇停在她身后,指尖略过甲片边缘,那冰冷的金属顿时泛起一圈淡淡的辉光。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一点一点扣好所有的接口,动作沉静而精确,如同在进行一场早已排演过千百次的仪式,然后再用手细细抚过,确认她与战甲之间的共鸣是否稳定。他没有看她,目光沉入那些流转符文之中,像是透过她的骨血在检视某种他亲自缔造的结构。
最后的缝隙也嵌合完毕,整副银白装甲在她身上合为一体。细密如血管的符文线路在甲面浮现,微光流动,犹如灵魂在金属中呼吸。空气似乎也随之凝滞了,那一刻,她不再只是她自己。
他终于站直,目光投向她,不再是君主俯视臣属的角度,而是创造者望向自己的作品,一如初见那日。
“活动一下。”琼安听见他说。
“....我该怎么做?”
“它会回应你的意志。”帝皇解释道,声音平静如深渊,驱散她血液中的寒意,“只要你不背离自己。”
在进入实验室之前,她还是保民之主的时候,在战场上所穿的盔甲始终朴素得近乎简陋。没有繁复的纹饰,也没有象征荣耀的徽章,只有左肩处那枚清晰可辨的身份标识,提醒着旁人她的职责与立场。除此之外,她与麾下士兵身披的甲胄并无二致,那是她一以贯之的坚持,也是她为人所敬重的理由之一。
曾经的“保民之主”,行走在泥泞与硝烟之间,护卫者、引路人、前锋。她拒绝特权,也拒绝被捧上高台。哪怕每一次踏入前线,身边的副官都在为她的安危揪心,她也从未让自己与他们的生命分出高下。她轻轻地抚过新甲的胸甲,银白如星辰的光泽在指尖流转,那些由帝皇亲手所铸的纹路与旧泰拉的符号,让这具战甲像是某种纪元的终章。琼安知道,它再也无法被称作“朴素”,属于帝皇眷属的甲胄必须沉重又尊贵,携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踏平所有潜在的阻碍。
琼安略一迟疑,随即迈出第一步。
动作起初略显生疏,银甲在她身体各处开合调整,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擦声。但很快,她便熟悉了这副新的重量。每一次抬手与笨拙地转身,那些金属构件都无声地协同运作,好像她的第二层皮肤,从一开始便生长在那里,从未被脱去。
帝皇站在操作台前,面容隐于光影交错的暗处,双手交叠。全息屏幕投出一连串精密的数据流,生理反馈、反应延迟、神经适应性……每一项都被迅速而冷静地标注记录。他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她。
“神经反馈同步率很完美,”他低声念道,指尖轻触屏幕,将那些初步数据层层展开,“动力接续良好,你适应得比我预计得快,琼安。”
琼安侧过头望向他,眼中仍带着些不确定的光,“我只是还记得怎么走路。”
帝皇微微一顿,像是笑了一下,却未发出声。他走近几步,站在她身边,重新检视一侧甲片的微调机关。指尖触碰过接口的瞬间,一道光纹便从锁孔深处浮现,回应着他仅属于主造者的权限。
“我亲自设计的,为了你。这是你的盔甲,象征着我的意志延伸。而今后所有人都将记住:见此鹰徽,如见我。”
“而现在,带着我的意志,”他说,属于皇帝的,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如猛禽般冷峻而笃定的注视,锋利得能将谎言与怯懦剖开,“你将向前。”
正式绶甲的那日,整个帝国观礼。她披甲入场,身后是飘扬的帝国鹰旗,前方是踏入星海的征途。在帝皇的旨意下,她将拥有指挥的权利,带领一支由训练有素的文职与战斗人员混编的部队,负责执行“文化整合与战地人文记录”的使命。这是一项在征服与战火中显得尤为“光鲜”的职务,他们将作为帝国的文明使者,深入被整合星球的腹地。
而后,琼安所率领的部队将负责记录当地的语言与风俗,归档存储,作为日后施政与教化的依据;对仍具保存价值的传统艺术与信仰进行筛选与帝国教义的兼容处理,使其在表面得以存续,实则早已被赋予新的内核;她将宣讲帝皇的意志,命人树立帝国的纪念雕塑与镀金的壁画浮雕,用视觉与语言重塑民众对至高主权的认知与崇拜;与此同时,还要主持筹建文化殿堂与广场,策划由征服者主导的节庆仪式,使原有文化在表演性重演中逐步迁就帝国形式;并密切记录被整合居民的反应与同化进程,所有收集到的数据都将被整理,为后续更高效的治理策略提供参考。
然而,表面上的友好交流无法掩盖逐层深入的意识形态征服,而琼安也深知,这被帝皇刻意赋予的指挥权,不仅是对她一直以来的认可,也是来自一位君王的敲打:让她毫无选择,唯有亲手把记忆里那些挣扎着挺过无数时间的,古老灿烂的新生文明,温柔而精准地送进帝国重塑一切的熔炉。
银色的冠冕落在她的头上,琼安转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席卷了她,而她知道,站在她身后的那一位,已不再是她曾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泰拉的晨光自地平线升起时,照亮了停泊于高轨道的舰队,那是自人类堕入黑夜后,便许久未曾有过的庞大机器群,是数千年文明炼就的钢铁神迹。低空之中,圣火台燃起深红火焰,为即将踏上征途的子民祈愿。她站在观察甲板上,凝视那一片缓缓启动的星辰洪流。那不是星星,而是人造的光辉,是一艘又一艘巨舰的引擎尾焰,层叠交错,恍如一整座星辰祭坛从泰拉的怀中升起。天穹如鼓,回响着机械的轰鸣,泰拉的儿女们将再次起航,为所有陷于的无序与混乱的人民重新带来希望。
而当它降临于视野中的那一刻,琼安几乎以为自己正在仰望神祇的遗骸。
不,不是遗骸,而是一尊尚未沉睡、正缓缓睁眼的金色巨神。
帝皇幻梦号,华美的指挥型航母,其巨大的投影如吞食太阳的天狗般遮天。当琼安乘坐的登陆艇接近这艘空中堡垒时,耳边响起低沉的船体共鸣像古老教堂中被触碰的钟,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一艘船。
那是一座由黄金与白大理石般的材料共同铸造的空中神殿,舰艏雕刻着振翅欲飞的帝国天鹰。其双翼掩盖着层层舰桥与引擎舱结构,乃是整座舰体的“冠冕”。舰体长而狭,船壳如枪刃般朝前延展,最末段是一排排寒光森然的发动机组,发出幽蓝色冷焰,仿佛虚空之中的死亡灯塔。
即使在黄金时代目睹无数如神话般华美的船只穿梭往来于太空,她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造物。雕塑林立的战争殿堂、圆顶如穹天的会议室,无数大大小小的武器都闪着如星辰的光,以及无数穿梭于壁面与悬空平台之间的登陆艇,载着战士与技艺工匠们,如同早已在泰拉绝迹的古鱼与它共生的鱼群。琼安仰望舰体时,不禁想到一个荒谬的比喻——若有神明真的存在,那这艘船便是其降临尘世的肉身。
“多么华美啊,”人们窃窃私语着,“如果有生之年能踏上她的甲板,那我将如同进入一位神祇的梦境。”
尽管在那里已经拥有了位置,但她暂时还不会居住于帝皇幻梦号之上。布塞弗勒斯号,独属于帝皇的金色战斗驳船,它的名字起来自于他曾经还是亚历山大的时候,最爱的一匹战马。帝皇将在那里召见她,商讨许多事情。登陆艇载着琼安到达了舰队的中心,当她踏上金属平台时,船体自身发出一声低低的回应,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向着银河,展开人类的意志。”广播中的声音如此宣告。那声音带着机械的回响,被千百个信号塔同时转播到每一处可触及的角落。帝皇的影像矗立在各个舷窗之前,他本人则静立在旗舰中,自那之后便未曾发言。而琼安也沉默着,禁军们将她带到他的身边,他们并肩站在一块儿,披风随舱口气流飘起,眼中映出舰队启程时那宏伟的画面,目睹着一场为亿万人类开辟未来的送别。琼安想起在泰拉地下密封档案馆里见过的那些记录,曾经的辉煌如今尽化废墟,而她就要与这支舰队一同,穿越那些遗忘之地,去目睹曾经人类的每一个失败与沉沦。
天幕之上,舰队的尾焰划破高空。无声地、缓慢地、庄严地,亿吨钢铁巨兽离开了泰拉,驶向虚空。那是人类对银河的无尽恶意发出的最初一次回应,宣告一场不容失败的战争。
不由自主地,金色的天鹰坠自她指缝间滑落,琼安的双手轻轻合上了,一个无法改掉的旧习惯,在这样沉默如神启的场合,使她总会不自觉地将手指交叠,如同祈祷一般。
帝皇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停留了一瞬,然后挪开了,似乎并未打算阻止她的行为。而琼安则虔诚地闭上双眼,在心中低声默念:
“愿这道光,不会焚毁于幽冥。”
分为三个部分放送,资料很多还在看书,尽量快些写完
(9月12日更新:稍微做了点修改,更正了帝皇早期使用的旗舰名称,之前的考据错误请当亚空间乱流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二次生命.I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