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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质问 ...

  •   一个与平常无异的周二,手冢国光打开自己的储物柜,并不太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三个信封。他默默地将信封放进书包的夹层里,然后转身走向教室。

      亚熙有一次心血来潮地问起他和云井澈谁收到的情书更多,他坦言说并没有统计过,而云井却笑嘻嘻地回答自从上高等部以后一共收到了39封。

      “这些都是我在这个世界获得的承认呢,当然要好好保管。” 当亚熙问他们都是怎么处理的时候,云井如此说。他当时便觉得这样的说法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好像这个有着漂亮浅灰眼瞳的男生是个局外者,明明近在身边却其实很遥远一般。

      铃声打断了学生会长的回想,他拿出课本和笔记,开始认真听讲。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手冢和网球部的正选们一起用午餐,下午继续上课,放学后先是到网球场进行部活,然后来到学生会办公室处理文件。亚熙和云井一如往常地斗嘴,云井一如往常地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抢走他的茶杯,一如往常地在喝了第一口后抱怨苦涩,然后在亚熙鄙视的目光下寻找糖罐,他则是一如往常地旁观。夕阳西下时向两人道别,他回到家和家人一起吃过晚饭,写完作业,看了一会儿参考书,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信封,摆到桌面上一一打开。

      前两封都是寻常的情书,一封是同年级的女生写的,另一封则来自二年级的学姐,两人他都不认识。由于信里并没有约他到某处或者要求他回复,他便可直接采取忽略的方式来表示拒绝。

      第三个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

      “欺骗总是存在于身边,请千万要保持警惕。”

      这是怎么回事?手冢紧皱起眉头。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诡异的信息。是谁写的?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句话?

      反复思考和推断之后还是没有合适的解释,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的信上。纸条末尾没有署名,但从娟丽的笔迹上来看应该是个女生。仔细端详后,他突然觉得这笔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试着回忆却一时想不起来。

      正想着,母亲敲门进来,让他早点休息。

      手冢收起桌上的信封,简单洗漱后熄灯躺到床上,却没有马上陷入睡眠。略加考量后他便决定,不去告诉任何人收到这封信的事情。在写信人的身份和目的都不甚明了的这个时候,告诉同伴只能引起他们不必要的忧虑,而告诉老师也不会有什么实际效果,最好是由他自己来找出写信人,弄清她的企图后再妥善处理。

      于是这个并不太平常的周二就在他作出应对策略后结束了。

      第二天,手冢在储物柜里找到了另外一张纸条。“辅佐者并非忠诚,年长者并非和善。利益所趋,所信靠者也会隐瞒。远离背叛的源头,寻求更好的助手,只愿你免于受到伤害。”

      字里行间充满了为他着想的意味,所述的内容却实在让人寒心。身边的欺骗和隐瞒?虽然并不相信这个信息,他还是忍不住去分析它所暗示的欺骗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既然是在身边,那么必定是他认识的人。“辅佐者”和“助手”,鉴于他在学校作为会长和部长的双重职责,应该指的是学生会的两人或者作为副部长的大石,而同时也是“年长者”,那么大石就可以排除,于是剩下的便是朝日和云井?

      有什么人在忌恨学生会吗?手冢率先怀疑的是那几个经费申请被拒绝的社团,还有一个强制解散的社团,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按理说不会等到现在才施以报复,而且如果是报复的话,为什么要采用这种方式呢?

      第三天,手冢在储物柜里发现了一本杂志。

      作为学生会长,他是知道新月社的存在的,毕竟他们每学期都要提交经费的申请表。他也对这个“秘密”社团所出版的同名期刊有所听闻,但据他所知这本杂志是专门针对女生的,所以他从未看过,而且想着那里面大概就是些关于购物、着装或者娱乐八卦之类的,因此并不太感兴趣。

      是不是哪个女生无意间放错了柜子?他这么猜想着,顺手翻了翻杂志,想从中找出些所有者的线索来,却发现中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的笔迹和之前收到的奇怪信息一模一样。

      “看似无意,实际却充满预谋。心怀狡诈,只为谋利,不择手段。”

      手冢不解地将目光移到纸条所在之处的彩页上,然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张在开学典礼上拍的照片,他站在台上,而近处深灰发色的男生探身向前,半眯了浅灰的眼瞳,附在他耳边低语。因为没有像一般情况下那样用手掌遮挡,能明显看见男生离得非常近,嘴唇几乎已经碰触到他的耳郭。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们那时的举动竟是这般暧昧的么?

      花了好几分钟,他才勉强平复了震惊的情绪,试图去理解这所校园里的不少人都将他和云井澈看做“一对”这个迟来的事实。

      这样一来,那些女生看向他和云井的那种奇特的目光就说得通了,她们并非是在爱慕或者迷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在幻想他们两人之间超越了后辈-前辈和会长-副会长,甚至超越了朋友的关系。

      他觉得意外,觉得困惑,觉得有些狼狈,甚至觉得焦虑,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反感,逃避,委屈,或者是愤怒。比起那些,他更在意的是云井是否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知道,会是怎么的想法。

      手冢不自觉地捏紧了杂志的纸张,瞬间产生了现在就跑到二年一组去问云井澈的冲动。但第一节的上课铃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迟到了。

      第三节下课的时候,他越趋混乱的思绪才回到杂志里的纸条上。这下可以肯定了,这三张纸条所指的人都是一个。那些强烈批判的词汇,居然是拿来形容云井的?想到这点时他立即生气起来。这种丝毫不符合事实的指责,为什么会落在云井身上!

      等找出写纸条的人,一定要让她向云井澈道歉。他当下作出决断。

      “手冢,你不舒服么?”

      学生会长听见声音抬头,对上一双浅灰的眼眸,其中的担忧清晰可见。

      “我没事,云井前辈。” 他语气平稳地回答,暗自责怪自己的走神。

      亚熙也颇为担心地看了过来,“该不是感冒发烧了吧?最近流感很盛行呢。”

      倚坐在扶手上的男生蹙起眉,在他的注视下抬起了右手,向他探来。

      陌生的温度从额上传来,然后瞬间又离开,但那种指节分明的触感还有少许的残留。手冢愣了一瞬,心里再次涌起莫名的焦躁,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结果却让那事物从手心里滑了出去的一种挫败感。

      “不像是在发烧。” 云井略微舒了口气,却还是一副很不放心的表情。“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去吧,要多注意身体才行。”

      我真的没事。他想要开口申辩,但考虑到自己目前确实不在状态,也无意继续学生会的工作,即使留在这里恐怕也效率不高,就只默认地点了点头,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亚熙和云井起身送他到房间门口,饱含了关怀的语气和目光让他在感激的同时也有些愧疚。还真是,让他们为自己费心了。

      第四天,手冢的柜子里什么也没有。

      那大概只是个恶作剧。他猜想道。但还是没法不去在意。而且看见那张照片的后遗症还存在,他虽然不再像当时那般惊异,却对云井的一举一动变得敏感起来。

      坐在扶手上的男生离自己其实很近,近到只要自己将身子稍微往右边偏移少许就能碰到他;他端起自己茶杯的动作显得非常自然,将杯子送到唇边时没有一点停顿,喝第一口流露出的苦相会根据当日的心情而有所变化,高兴的时候会更夸张,而情绪低落时会更内敛;自己是左撇子,所以他为了不妨碍到自己写字总是坐在右边的扶手上,隐约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茶杯是安置在自己左手边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换到了右边...

      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袭来,让手冢一点点开始无措。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云井将视线移向学生会长。

      手冢发现自己无法跟男生对视。通常他那双浅灰的眼睛总能让自己静下来,落入一种安心的氛围的,就像两年前自己第一次上台发表学生会长竞选宣言时他所做的那样,但今天却不同。“没有。是前辈多想了。”

      “这样啊,” 男生装模作样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手冢终于受不了,打算将我赶回自己的座位呢。没有在讨厌我真是太好了~”

      明明是跟平时一样的开玩笑的语气,学生会长却是一惊,猛地转头看向他:嘴角的弧度上扬,但眼睛里没有分毫笑意,反倒有种聚会结束后篝火渐渐熄灭,光线渐渐黯淡的感觉。手冢突然莫名地有些慌了,镜片后的茶色眼眸也不自觉间开始褪去以往的平静,但只下一瞬,云井便恢复了惯常的神采,好像刚才那一幕是他的错觉一般。

      紧接着的周末期间,手冢按照以往的习惯安排着自己的作息,却不知为何,思绪总是盘绕在那些不明不白的纸条上,纸条中提到那人黯然微笑的样子,也总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第二周星期一,储物柜里有一个米色带有清香的信封,但里面是同班女生的情书。

      “会长,发生了什么事吗?” 亚熙的声音不远处的书桌后传出,手冢抬眼看去,见女生很不寻常地一脸严肃。

      “不,什么也没有。” 他再次摇头否认,心下有些感叹,他身边都是些敏锐的人呢。“朝日,国一和高等部一年各班的经费申请表都整理好了吗?”

      亚熙皱了皱眉,但没再追问,而是起身将一叠纸张递给学生会长。“嗯。都在这里了。”

      手冢接过表格翻看,突然动作一僵。

      他想起来了,那些纸条上的笔迹就是在其中一张表格上看见过,而那张表格还是填写的人亲自交给他的。

      不费力地找出高等部一年二组的表格,他立即确认了自己的回忆无误。几天前在办公室门口碰见的叫谷山的女生,说起来她当时的行动好像就有些奇怪。手冢扫了一眼表格上的全名。谷山晴子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到第一张纸条之后的第七天早晨,学生会长出现一年二组的教室门口。

      被叫到的那瞬间,晴子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笔迹,就是想让手冢发现,但等了两天都没有动静,她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再送一张纸条了。现在一直在期待的这一刻终于到来,虽然之前已有准备,但她还是免不了紧张。

      这将是一个很困难的任务,在执行的过程中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晴子很清楚这点,所以在听到班上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看见女生们不甚友好的眼神时,她都没有丝毫退缩的表现。

      不管怎样,没有人应该受到那样的欺骗,何况是手冢国光,优秀完美的学生会长,一个值得她去憧憬去尊敬的男生。

      晴子走到手冢面前,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他。“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手冢君。”

      男生一言不发地跟着她来到走廊里较隐秘的角落里,站定后直接问她:“你写那些纸条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为了不让你继续受到欺骗啊。晴子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换了个说法,“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

      手冢皱起眉头,“真相?你的行为可以算的上是诽谤了。”

      晴子被他带着冷意的语气刺得浑身一颤,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不,你不明白。” 一周前,她通过女生三的介绍加入了新叶社,却了解到社团内实行匿名制,包括社长在内的核心成员都以代号相称,像她这样刚入社的新人,平时只有机会接触专门负责挖掘新成员的少数女生。她费尽了心思才找到两个高层成员,而从她们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确认了她之前的推测。“云井他——”

      “云井前辈,” 学生会长打断了她的话,“昨天还在完善你提出的方案。而你却在这里捏造事实,企图毁坏他的名声。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让你这般记恨他。”

      “他故意在公众场合对你做出亲密举止然后为那些照片向新叶社索要报酬!” 晴子愤怒地一气说出她的发现,全然忘记了之前准备的委婉说法。“他分明在利用你!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

      有好一会儿手冢都没明白,在他真正理解了她的话时只觉得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满心都是冰凉。

      不自觉地,他攥紧了双手,镜片后的茶色眼睛和表情一样冻结起来。“我以学生会长的名义警告你,要是再散播这种谎言,我会第一时间报告训导主任,到时候的事态就不是像这样的私下商谈能解决的了。”

      语毕他果断转身离开,不再看女生一眼。

      强烈的压迫气势随着男生的远去而消失,晴子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之前她便猜想到他会不相信,会反驳,会袒护云井,也许甚至会严厉地责怪她,却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为了云井澈而不惜采用威胁的方式。

      晴子长长呼出一口气,试着迈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经过刚才的对峙后几乎脱力。

      这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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