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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狗粮,饭盆,零食。

      玩具,狗窝,尿垫。

      成套的狗绳和项圈,每天要吃两次的保健品,雨天出门用的小雨鞋。

      小小的土狗拥有自己的王国。

      夜晚十点,舒真和决华两个人上下两趟,才把东西全部搬到楼上。

      随后决华发车离去,连夜赶回杭州。舒真则坐在沙发上,看着阿历山德罗斯探索环境,顺便梳理今晚与决华的谈话。

      决华的话能相信吗?

      不知道。

      决华给出的证据有限,叙述事件时的条理也很混乱。舒真静下心来慢慢回忆,有了点新的猜测。或许有许多事,决华自己都还没弄清楚?所以才会在朝他讲述时,找不到切入的重点,在“小哆”和“场景组长”身上横跳。

      他在备忘录上写写记记,梳理思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

      决华抵达杭州,在微信上给他报了个平安,承诺这两天就会从现在就职的艺术培训中心离职,搬家来上海。

      舒真引用这条消息,回复了他一个“1”,接着打开和蔺桥的对话窗口,发了会呆。

      他去见决华是晚上七点出头,当时给蔺桥打了两个电话。

      这两个电话距离现在,已经过去近六个小时,蔺桥既没回电,也没信息。

      他在干什么?

      这个时间……难道还在工作?

      但就算是工作,应该也不至于三小时不看一眼手机?

      舒真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再打,编辑了两条信息,发了过去。

      【猎头那边的背调下午同步给我了,不过出了点意外。晚上决华来找我,跟我解释了情况。】

      【你明天有空吗?我去公司找你说?】

      这条信息依旧石沉大海。

      直到第二天早晨,阿历山德罗斯的分离焦虑姗姗来迟,对着清晨初升的太阳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叫声。舒真被吵醒了,捞过床头的手机一看,才发现蔺桥的回复。

      一共两条,一条文字,一条语音。

      文字是:【抱歉,我母亲回国探亲,刚才在机场不方便联络。你应该睡了?明天醒了告诉我。】

      语音是:“晚安。”

      舒真:“……”

      两个简短的字,效果却比闹铃更好。

      舒真按了按因为睡眠不足而胀痛的太阳穴,起床洗漱。

      与此同时,宁波。

      是的,肖文英回国了。

      这决定很临时,但没有人能说一声“不”。

      因为肖文英女士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自有的人,在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上,她都秉持着随心原则,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是一位很难捉摸、真正的艺术家。

      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可以确定,肖文英女士不喜欢她曾经在上海居住的那个家,也即蔺桥现在独自住的那栋别墅。

      她始终认为那里是她顺遂人生倒霉的开始,是蔺呈平欺骗她的一环。

      所以每次回国,她都不会在那里停留,只会返回她的祖籍地宁波,与还生活在那边的亲属们见面。

      至于蔺桥,肖文英向来对他不做强求。

      她尽量不因蔺呈平迁怒蔺桥,也接受蔺桥在初中毕业的关口因为某些原因,坚决离开她身边,独自返回国内定居的决定。

      她与蔺桥的关系可能没有那么亲密,却也不至于生疏。

      具体体现在,无论她什么时候回国,蔺桥都会主动放下工作,陪她前往宁波,陪伴她一段时光。

      总而言之,肖文英回国了,蔺桥昨夜在浦东机场接到她,连夜和她一起回了宁波。

      拨通舒真的电话时,肖文英已在老宅里与表姐妹们喝上了下午茶,话题主要围绕于肖文英去年的设计又得了什么奖,以及这几天大家一起去做点什么。

      “……所以这周我不在上海。”蔺桥简单交代了母亲回国的消息,同步自己的行程,又问,“你们昨天聊得怎么样?”

      “有点复杂,我自己理了理,大概是这样……”

      舒真长话短说地讲了情况,从决华和小哆高中时的关系,到决华与其他小组长的竞争关系,再到小哆在其他组长的诱惑下,发出遗书,导致决华离职。最后是公司已经在准备处理小哆,并希望决华回去工作。

      这故事决华来说,断断续续讲了一个半小时,舒真脱水后,凝缩至十五分钟,唯一略去的,只有决华对他那点似是而非的调戏。

      倒也不是故意不说,实在是有点没营养,还怪尴尬。

      但他不说,不代表蔺桥会错漏这条重点。

      毋庸置疑,决华是一位同性恋,一位拥有还算体面的外表,还不错的社会阅历,经济条件或许也不算差的,男同性恋。

      和我一样,蔺桥想。

      老宅里住了不少人,他避开往来的帮工,进了一间没有人的阳光房,说:“你相信他?”

      “一半一半吧。”舒真答道,“他说小哆的话不能全信,他自己也应该有所保留。我觉得他和小哆的关系,可能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蔺桥稍微放心了些,说:“周日那天,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既然前一天他是去见了小哆,那么他的情绪,应当也是受到小哆影响,导致他在面对我们时,维持不了正常的社交状态。”

      这话说得委婉,但舒真听懂了,说:“……你是觉得,小哆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吗?”

      “我只是担心,他在未来处理工作时,也容易受到情绪波动的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太情绪化。

      舒真想了想,说:“也许是因为创作工种的老师们,更容易有这样的特质?当然我不是说所有做艺术的老师都这样,但我觉得,这一点还可以接受。”

      毛奇兵先前就批评过舒真对美术太宽容,舒真却觉得艺术创作,也许需要的就是对世界的感知。就像毛奇兵会把“2147483647”设为自己的电脑锁屏密码一样,听起来仿佛什么职业刻板印象,实则既是性格抉择职业,也是职业影响性格。

      “而且那天,”舒真说,“我觉得影响他的也不止是小哆,是不是还因为小哆说出的真相,让他对一些事,感到失望?这一点,我还挺理解他的……”

      “太为他设身处地,会影响你对他的判断。”蔺桥说,“你们的性格不一样,为人处世也不一样。他让你感知的,未必是他真正的想法。”

      舒真“嗯”了一声,蔺桥继续道:“至少你和我,都不会像他一样,潦草地处理亲密关系。”

      “诶,”舒真立刻笑了一下,说,“嗯……是的。”

      “择偶与选择合伙人,本质上是一致的。”蔺桥说,“他在感情上不是一个好的伴侣,在工作上,也难保能够尽责。”

      这话其实很有偏颇,因对伴侣忠诚与对事业上心,完全是两码事。

      一个人对伴侣忠诚,通常基于个人的道德观,受益对象也为伴侣或家庭成员。然一个人对事业的上心,最终的受益人却是自己,并不依赖道德本身。

      直接将两者划等号,完全是出于他的私心,在引导舒真的思路了。

      舒真或许也察觉了这句话里的漏洞,停顿了片刻,才说:“不过他说,可以加三个月试用期。这对我们应该算有利条件?是不是可以用这段时间再观察一下?”

      这就还是想用他了。蔺桥抬手按着耳麦,说:“那么,可以在合同中明确这一条,保证这三个月内你对他的解约权力。”

      “好。”舒真答道,“我想再请专业的背调公司,去核实一下他说的一些情况。如果他有说谎的地方,我会主动换人的。”

      “嗯。”蔺桥补充,“还要关注他和上一家公司的关系,既然那边有意挽回他,随时可能给出更好的条件。”

      “我会注意的。还有吗?”

      还有……蔺桥说:“签合同不要在私人场合,可以使用公司的会议室。”

      “啊……”舒真笑了起来,“我可以用那边的会议室吗?”

      “可以。”蔺桥道,“公司的设施都对你开放。你的工卡有门禁权限,随时可以进出。和维维报备一下就好。”

      “太好了。”舒真笑着说,“正好周末大家都不在,我俩过去也不会干扰他们工作。”

      然而“其他人不在”对舒真来说是加分项,在蔺桥这里却不是。他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后续的日程,说:“具体是周末哪天?”

      “还没确定。”舒真答道,“他还没有从现在工作的培训中心离职。离职完还要搬家,不确定周几能来。”

      蔺桥说:“如果安排到下周的工作日,我可以回一趟上海。”

      “不用啊,”舒真完全没察觉到他的主观意图,笑道,“你妈妈难得回来,不用特地为了这事抽时间的。”

      蔺桥只好作罢,改口道:“确定具体时间后告诉我。如果是周六,会议室有远程设备,我可以接入线上旁听。”

      舒真总算不再拒绝,笑着说了句“ok”,又毫不迟疑地同他道别,挂断了电话。

      他们的沟通通常如此,高效,专注,直达目标,几乎不说废话。

      照理来说,这是好事。但照情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阳光房内纵然连着冷气,也有近三十度。蔺桥在里面接电话,闷出了一身薄汗。

      他推门离开,打算上楼换件衣服,路过客厅时,被叫住了。

      肖文英身边的女眷笑着说:“刚刚跟谁打电话呢?躲里头这半天?”

      哪有半天?不过半小时而已。蔺桥摇头,笑了笑,没回话,但也没走。

      女眷们见他不反感,就打趣起来,说:“躲着人打的电话,是不是对象的?蔺桥这个年纪,也该谈了。”

      “何止谈啊,他这条件不得谈他十个八个?长这么帅,造福社会的呀。”

      几位女眷都是蔺桥外祖父这边的亲戚,表姨表嫂表姐,肖文英不爱回国,蔺桥自己又因为蔺呈平和肖文英的事,也很少独自回母亲娘家。

      大家平时与蔺桥见得少,难得有这样开他玩笑的机会,也都不带恶意,说笑均是夸他的意思。

      “可别了。”肖文英心情很好,半真半假地嗔道,“有一个我都烧高香了。就怕他一个也没有,比我这个离婚的老太婆还光棍。”

      女眷们都笑了起来,纷纷说这怎么可能,刚才不还偷偷接电话去了?肖文英喝口茶,淡定道:“肯定是工作电话,不信你们问他。”

      于是女眷们都看过来,蔺桥说:“确实是工作。”

      大家登时哎呀叹气,索然无味,蔺桥却在一顿后,又说:“不过最近是有一个在接触的人。”

      哦?所有人当即又来了精神,一副“快说,我们要听的表情”。肖文英却愣了愣,旋即皱着眉,站了起来。

      她越过沙发,到楼梯边,搭住了蔺桥的手臂。大家便以为事关对象话题,母子之间要讲小话,自然不拦。肖文英挽着蔺桥,直接上了楼,到蔺桥住的客房里,关上了门。

      “在这里讲这些,当心你两个堂舅把你打出去。”肖文英松开他,,坐到了房间的沙发上。

      蔺桥笑笑,没说话,开了衣柜拿衣服。

      肖文英计划在国内待满十天,蔺桥也计划在这里陪她十天。昨夜他们到的晚,今早起来后,帮工们已在肖文英的示意下,将他们带来的换洗衣物都熨烫整齐,挂进了衣柜里。

      肖文英说:“男孩子?”

      “嗯。”蔺桥背对着她,不带什么语调地说,“抱歉。”

      “就这两个字,谁张口都能说,有什么用?”肖文英倚在沙发扶手上,抬手按着额角,又看了眼蔺桥衣柜里挂着的衣服,说,“昨天见到你就想说了,穿的都是些什么?没一件能看的。”

      蔺桥没说话,但从衣柜里拿了两件短袖出来,以目光询问她,她看了两眼,说:“左边那件吧。”

      蔺桥便将右边的挂回去,进卫生间里,换好了再出来,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了。

      母子两人像两具蜡像,有几分钟的时候都没人开口。肖文英闭了会眼,睁开时说:“什么样的人?”

      蔺桥想了想,说:“做事很专注的人。”

      肖文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员工。”

      “我们是在一起工作。”蔺桥说,“投资了他的项目。”

      “做什么的?”肖文英说,“哪一行?”

      “游戏。”蔺桥说,“电子游戏。”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张很早以前保存的《动物之家》demo截图,给肖文英看,肖文英只扫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还挺新潮。”她说,“刚才就是跟他打电话?”

      蔺桥“嗯”一声,说:“聊了一会工作的事。”

      肖文英:“照片呢?有没有?”

      蔺桥摇头,肖文英说:“真的没有,还是不想给我看?朋友圈里呢?也没有?”

      “没有。”蔺桥答道,“只有他旅游拍的风景照。”

      “哦哟,”肖文英带上点方言口音,说,“翻过的咯?”

      蔺桥:“……”

      “你十五岁我就管不了你了,”肖文英说,“现在还来征求我的意见?那我能说什么?欢迎你们来美国结婚?”

      蔺桥没说话,但朝她的方向,微微地低着头。肖文英看到了,那其实是一个很温驯的姿势,是认真地在听她说话。

      就像以前他还小的时候一样,肖文英随便说什么,他都这样低着头,专注,安静,耐心,听她说完,再回答她,与她交谈。

      只是那时候肖文英总是和他坐在一起,揽着他的手臂。

      现在则是,各坐一边,跟楼下的表亲们差不多。

      “随便你。”肖文英起身,要走了,说,“也不用特地知会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蔺桥就笑了笑,“嗯”了一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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