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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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辰坐在办公室里转着手机等着李念的电话，两个小时前她给他发短信说自己去了郊区布料批发市场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这几天下来，她几乎比美国总统还要忙，回家饭和家务都不做，让他连续叫了好几天的外卖。今天又是，公司里各种布料的库存绝不比批发市场的种类少，她非说找不到合适的，中午饭也没吃，带着助理和裁缝师就奔了郊区。
萧晓半逼迫地被留下来陪他，她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半了，“顾亦辰，我还有饭局的，你就不能自己等吗？”
顾亦辰看她一眼，威胁道：“我妈好像不知道你前几天是去那个谁谁谁家了吧……”
你说一句软话能死吗？
萧晓闻言深吸一口气，清清嗓子，“我先告诉你哦，姨妈的态度可不太明朗。”
“她的态度什么时候明朗过吗？”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不以为意。
“不过我在她面前说了嫂子很多好话，现在她对嫂子的印象好多了，要是你们的事儿成了，记得感谢我啊。”萧晓朝他眨眨眼，得意地笑着。
顾亦辰看着手机，没有说话。
说起来，她似乎都没有为和他家人见面做任何准备，也没有表明任何积极或者消极的态度，这几日只是一味地用工作填满生活，自从那日答应下来之后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一般的再未提起，整个事情在他们的生活里小时得无影无踪。
虽然她每日回家卸了妆之后依旧带着大学时清纯的面容，虽然她总是和他说她一切都没有变。
但事实上她还是变的，被独自生活磨砺出来的坚韧不是能演出来的，那迈入办公区时不由自主吸引人眼球的强大气场不是能装出来的。
而她说过，她的强大，源于那鞋柜里一排一排的红色高跟鞋。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红色的鞋子？”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窗外已是午夜的深蓝，李念整理着花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丝绸布料坐在书桌前，听到这样正式的一个提问，停下了手里的活，说：“你答应我不生气的话我就告诉你。”
他听到这句话已经做好了生气的准备了，面上却微笑地答：“恩，行。”
“第一对红色高跟鞋是简单送的，前年生日的时候。”她边回答着边把布料整理好边开始翻看设计图，“然后穿去公司的时候好评如潮，庄雯也第一次注意到了我，公司很多高级主管，甚至艺术总监都在那天夸了我的穿着……总之，是给了我很多自信和改变的鞋子。”
听到这里，顾亦辰缄默不语，他不生气，这种事本就没有什么好气的，他只能在心里后悔莫及，那个送她第一双高跟鞋的人不是自己。
“我们明天去百货商场吗？”他突然问。
李念莫名，“干嘛突然去百货商场？”
“给你买鞋。”
“我鞋子够多的了。”
“给你买点别的颜色的鞋。”
“为什么？”
“……”
顾亦辰坐在沙发上回首看了眼书桌后的她，好似不经意地说：“总穿红色的鞋子你就不腻吗？”
李念越来越莫名，认真地回答：“不腻啊。”
他被这三个字噎得不知道如何接话，最后边用力摁着遥控器换台边说：“总之明天去百货商场给你买点别的颜色的鞋，你爱穿不穿吧！”
李念闻言皱了皱眉头却笑了，有些人啊，就是嘴硬。
“怎么？你妈妈不喜欢女孩子穿红色的鞋？”
知道他不好意思把自己心里最本质的想法说出来，她便借去见他妈妈的事给他扔了个漂亮的台阶。
他一如她的料想，抓住了这个问题顺着就说了，“恩，她很讨厌，觉得穿红色鞋子的女孩特别不正经。”
李念无语地笑着，扔下设计图，佯装生气：“你现在是在拐着弯骂我吗？”
“当然不是，我是在说我妈呢。”他略略惊惶，背对着她继续换着台，从中央一台换到中央十二台。
李念被这番谈话弄得心情大好，心思再也无法集中在工作上，几步小跳着坐到他旁边紧紧挨着他问：“你妈妈是怎么样的人啊？”
他们本就穿着情侣睡衣，坐在了一起显得惠风和畅的温暖。
“我妈妈？”他琢磨了一下，说：“是个很爱面子很势利的人，说话很直，所以萧晓最怕她。”
李念抬手锤了他一下，“有这么说自己妈妈的嘛。”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么。”他淡定自若，一点也没有身为不孝子的自觉性。
说起父母的话题她总是打心底的逃避，他说完后她就没了声息，站起身跑去厨房拿了个酸奶喝着，他反过来问她：“你爷爷奶奶不想见我吗？”
她叼着酸奶的习惯重新靠着他坐下，说：“他们村里没装电话，就是村长一个月进镇一次打个电话给我说说他们的情况，这个月还没打来，所以还没和他们说呢……”说完，她又斜了他一眼，“我们又不是要结婚的关系，我爷爷奶奶干嘛要见你？”
他眼底一抹光闪过，抢过她手里的酸奶抓住她两只手逼迫她看着自己，“你没打算跟我结婚？”
李念看着他，眼神闪避了一下，反问：“你打算跟我结婚？”
他犹豫了，迟迟没有回答，李念甩开他的手说：“看吧，你不也没打算跟我结婚么，而且你妈妈如果不喜欢我的话，我们还不是得结束，我现在何必期望这么高。”
他火了，掰过她的身子，直视她明亮的眼眸：“你就只喜欢我这么点？我妈不喜欢你的话你就要结束？”
“那你想怎么办，难道我们私奔吗？”
她把一切都看得太透彻，以至于现在平静得让他恼火。
她从来就不是太聪明的女子，但将近五年的时间她已经把和他的爱情看得太过清楚。
小吵小闹小幸福，她想要的很简单很明确，但她若不在事业上努力奋斗到达一个他看得上眼的高度，这么简单的幸福对她来说也难如登天。
他最后只能真挚地看着她，说：“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然后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
人越长大，想的事情就越多，顾虑的就越多。
这一句带着不肯定的保证，是他能给她的全部承诺。
周六的日子，天气很好。
李念清晨早起，去美容院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顾亦辰根据她脚的尺码去百货商店搜罗了一堆白的、黑的、蓝的、绿的的高跟鞋。
当她回到家看到地板上各种颜色的鞋子的时候，哭笑不得。
“我真的只穿红色的鞋子。”
她对这个的执著简直都不能称为执著，而是一种天性。
他坐在沙发上侧首看她，装作没听到她说的话，兀自道：“发型不错。”
李念扶额，“顾亦辰，先不说我穿不穿别的颜色的鞋子，这些款式想让我怎么穿啊？”她说着提起一只满是水钻的晚宴鞋，又说：“我又不是去参加酒会，又不是什么国际巨星要去走红地毯……”
他翻着报纸说：“那么多呢，总有能穿的。”
她听他这么说又扫了一遍地下的鞋子，还真稀奇了，就是没有正常一点能穿出门的款式。
“我不管你了，我就穿红色鞋子了，你快点准备，要迟到了。”
她说着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十厘高的红色高跟鞋，正要穿上，他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腕，默不作声地把一个鞋盒递过去。
是盒子里是一双大红耀眼的名牌高跟鞋，斜面上绣了蝴蝶的精致图案，优雅好看。
她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即就穿了上，与她的粉白连衣裙出奇的相称。
虽然顾亦辰口口声声说自己的母亲是个势利爱面子的人，但到他家的时候并不是如同想象的那样金碧辉煌，反而是很学识很有内涵的装潢，壁画上是中国的国画山水和牡丹，桌椅也是传统的中国梨花木样式。
萧晓充当了尴尬化解中介，从李念带着柔和端庄的微笑踏入家门开始就不断缓和着她和顾母之间的尴尬气氛。
顾亦辰看着妈妈和李念一齐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下笑容满面地聊天，也笑了，突然心情大好，袖子一挽走进厨房朝正代替妈妈做饭的爸爸高喊：“爸！我来帮你。”
顾父很不给面子地铁着脸瞪了他一眼，说：“算了儿子，咱们家厨房还要呢啊。”
……
李念在阳台上笑着回答着面前那个梳着整齐发髻的优雅女人的问题，顾母把个人感情藏得很深，问题问下来更像是户口调查，她听不出来任何一点的不满或者满意。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纠紧了，秋天已是清凉的季节，她却因为紧张而出了一身的汗。
最后，顾母笑着与她一起走回了客厅，让萧晓招待她坐着，自己却招呼了顾亦辰说：“儿子，你来一下。”
他们一起进了主卧的门，门刚关上，萧晓就兴致勃勃地拉着李念到了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不知是顾母刻意想让她们听见还是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
她们不用把耳朵贴在门上也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儿子，晓晓之前也和我说了不少，李念这丫头的确和你以前的那些女友都不一样，但是妈还是觉得，咱们的眼光要放高一点，这全国有名的服装设计师那么多，咱能找一个出挑的还是找一个出挑的吧。”
门外的李念沉默着，房间里的顾亦辰也沉默了。
他的沉默代表了什么她不敢想，她只想逃开不去听，萧晓却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但我现在想和她在一起。”
这是顾亦辰给出的答案。
萧晓闻言笑了，李念却没有。
那个沉默里，那个“我知道”里，和那个“现在”里给出的真实她体会得太清楚。
这么久了，不是她追上了他的脚步，而是他降低了标准。
谁也没说，但彼此心里都清楚明了着。
晚饭是普通的家常菜，李念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忍耐力带着微笑和他们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夹着同一碟菜，喝着同一锅汤。
她多想任性地逃跑，不去面对。
虽然他的父母不能成为阻挡他们相爱的理由，他既然降低了标准她也不该再去追究，本来她努力那么久为的就是能成为配得上他的人，现在她也算是做到了，但她却心有不甘。
若她是萧晓那样天生丽质的女孩，也许一切就不会那么困难，那么痛苦。
餐桌上，顾父和蔼地给她夹菜，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像极了幼时父亲喂她吃糯米丸子的样子，她心里就这样暖着，又冰冷着。
矛盾不已。
他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吃完饭不顾爸妈的挽留，匆匆带着她离开。
他从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的一切早已在意得发了狂，只是轻悄的一个眼神，他都想知道其中的意义。
而自从他们在一起，他就再也没见过她这种纠结的暗自忍耐的表情，直到现在。
“怎么办？”灯红酒绿的城市灯火下，李念坐在车里问他。
“什么？”他反问。
“你妈妈不喜欢我啊。”她的声音似乎不以为然，听明白的人却觉得更加苦涩。
他不知道她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生硬地大声反驳说：“谁说她不喜欢了，你都不知道她跟我这儿怎么夸你的。”
李念笑了，他这样骗她，她却觉得幸福。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因为他的谎言而改写。
“别瞒我了，我都听到了。”她声音柔和平淡，“所以才问你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乱了，他也乱了。
“私奔吗？”她笑问。
他还是没有回答。
“结束吗？”她继续笑问。
这三个字回响在车子里，那么温柔。
晚上八点，城市的霓虹闪烁，他的白色车子猛地在路边刹住，冲力之下她的头险些撞到挡风玻璃，还没有缓过气来，他的怒吼就响彻在轿车里，盖过了八点电台的新闻广播。
“李念你再给我提一次试试看！？我告诉你！在我说结束之前你想也不准想！”
这样的一句，让她笑着哭了。
也许是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她的幸福来得比任何人的都要坚定浓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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