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地》寻玉集

3、落

　　徐绮听自家表妹又提到姜绾酒，搅咖啡的手不免稍颤，“这事你为什么不跟姑妈说？”

　　“好姐姐，我妈要是知道我把这次机会让出去，不打死我才怪！”徐茵遥娇嗔道，“何况小酒进舞团，我找我妈帮过忙了....”

　　“你不是一直说她很厉害吗？怎么进舞团还要你帮忙？”

　　“舞团涉及人员多，关系复杂，哪能单靠实力就轻易进呀？而且小酒有个缺点，她身高不出众。”徐茵遥站起身，对着徐绮比划，“我173，她到我这儿，166顶天了。”

　　琉璃水晶灯下，徐茵遥一袭白裙亮的反光，裙角璀璨夺目的钻石渲染出少女皮肤如玉，双腿修长。徐茵遥注意到徐绮正颇为宠溺的看着自己，她撩起裙摆转了一圈，几簇额前刘海掀开，更显倩丽。

　　徐绮就知性清冷多了，她常年短发，绸缎上衣，阔腿裤，充满艺术家气质。

　　几名模特根据sa姐的指挥依次走进贵宾室，吊灯光影在黑色地毯中央转圈，徐茵遥兴奋的问，“都是夏季新品？”

　　“是的徐小姐，都在这儿了。”

　　徐绮把咖啡杯递给sa姐，慵懒的靠着沙发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徐茵遥挑衣服挑的起劲，头也不回，“都行啦，比如跟我妈说那段时间你要带我出去修身养性，你说啥我妈都信，她最乐意我跟你在一块儿了。”

　　“这不行。到时候姑妈一查，不就知道我们还在京岭吗？”

　　“我们出去不就完了！”徐茵遥有些嫌弃徐绮的木纳，“要不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去欧洲找小酒玩？听说他们要去好几个地方呢。”

　　徐绮扫向sa姐，见人毕恭毕敬将新倒好的咖啡放到桌上，点头说了声谢谢。

　　徐茵遥闹道，“姐，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呀？！”

　　“去欧洲研修，费用昂贵吧。”徐绮浅尝一口咖啡，姿态高贵的放下杯子。

　　“看对谁呗，对我们小意思，对小酒的话，嗯...反正他哥有钱。”

　　徐绮狐疑挑眉，“这笔钱，是她哥给她的？”

　　“她哥不给谁还能给啊？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巡演回来小酒消失了好几天，昨天我才在学校见到她，姐你说，哪有这样的呀！我感觉小酒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她有啥事都不跟我说，我也很想帮她一次呀。”

　　咖啡杯里的牛奶渐渐散开，形成一圈圈波纹。徐绮在晃荡的层层波纹里，忆起初次认识的姜绾酒。

　　阳光在丛林树枝间好似潋滟水波。

　　姜绾酒躲开摄像头，摁响门铃，几声后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请问你找谁？”

　　姜绾酒不说话，电话机挂断。

　　姜绾酒又摁了好几次，同样的操作，不言语，不回答，就逼对方开门。

　　直到电话机那端的女人忍无可忍骂道，“你有毛病是不是....”

　　姜绾酒迅速接话，“我是姜离的妹妹，不好意思，刚刚风太大，我以为姐姐能听清我说话。”

　　院门立马开了。

　　姜绾酒不着急进去，她顺顺风吹的凌乱发丝，坐在院门口生锈的栏杆上，脚尖无聊的点来点去。

　　一根烟功夫，她转身往里走。

　　扇形拱门开了条缝，里面有光，也有女人撒娇的笑。

　　“离，我比那个黄脸婆漂亮多了吧？你等等，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高跟鞋奔跑的声音格外清晰，姜绾酒两手抱臂，用脚尖把大门旋开。

　　屋外风大，她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迈腿进入。

　　只是慢慢地，慢慢地看向姜离，然后歪头，把烟蒂扔进鞋柜的一双高跟鞋里。

　　姜离披着松垮浴袍，懒散的斜坐在茶几台上。他当然看明白姜绾酒的挑衅，手里啤酒喝两口，里屋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跑了出来。

　　“你喜欢吗？”女人兴奋的声音又娇又软，她掀起裙摆，跌跌撞撞扑进姜离怀里。姜离没有附和，她这才察觉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呀！离，你不是说你妹妹不来了吗？！”女人仓皇的捂住袒露的胸口，随即又弯腰把紧包臀部的裙摆往下扯。

　　姜离毫不手软掐怀里女人的半边脸蛋，“我也以为她不来了，没办法，我这妹妹脾气就是古怪，不讨人喜欢。”

　　女人一边觉得脸疼，一边又迷恋姜离的触碰。

　　呼啸的冷风从门口缝隙灌入，姜绾酒披散的长发四处张扬。

　　姜离回头注视姜绾酒，微翘的唇角分不清他是喜是怒，“看自己亲哥跟别的女人暧昧，什么感觉？”

　　姜绾酒漆黑的瞳孔从姜离身上一扫而过。

　　而后——

　　她对着天花板角落闪烁的红光摆手，“嫂子，我绝对帮你。”

　　*

　　张松见徐茵遥离开后有个穿蓝色衬衫的男人出现，张松“唰”一下冲过去，奔到徐绮面前时不忘把背的台词小抄塞进衣兜。

　　这条街平时人流量本就少，加之工作日更是连辆车都罕见。

　　“哥，您就是王总监的手下吧，久违大名久违大名！”张松相当社牛的主动伸手握住蓝衬衫男人的手，对方不解的盯着张松，又看看徐绮，摸不透关系不好得罪，礼貌一笑，“请问您是——？”

　　“唉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老板想见王总监啊。王总监何等身份啊？敢称第一...第二黑客！就没人敢称第一...”张松一段话念的磕巴，偷偷瞄了眼蓝衬衫男人收回的手，心想不妙，转头对徐绮憨笑，“徐姐徐姐——”

　　“我们不认识吧。”徐绮转头问蓝衬衫男人，“你认识？”

　　蓝衬衫摇头。

　　徐绮直接忽视张松对蓝衬衫说道：“今天谢谢你特意跑一趟，我还有事，先回工作室了。”

　　“徐姐您别走啊！”张松厚脸皮拦住徐绮，“虽然您不认识我，但我们老板认识您啊，他也想通过您认识王总监！”

　　徐绮冷漠的瞟一眼张松，“如果你们老板真认识我，他就该知道我只跟做事懂规矩的人交朋友。”

　　蓝衬衫男人见张松朴素，询问徐绮，“徐小姐今天司机不在？我车停前面，我送您回工作室吧。”

　　“我们老板说您看了这个，就懂了。”张松见形式不对，强行插嘴把照片塞到徐绮手里。

　　一眼，徐绮慌不迭用袖管遮住照片，“你前面说什么？谁想认识王总监？”

　　张松说，“我们老板想认识。”

　　徐绮对蓝衬衫男人说，“你给他一张名片吧。”

　　香樟树把张松的背影拉成长线，黑影在交叉的树叶缝隙中变换形状。

　　直至张松消失在拐弯处，徐绮才重新抬起下巴。

　　蓝衬衫男人在旁边等候多时，他问徐绮，“是警察？”

　　“警察不会派这么笨的人来打探我。”徐绮说，“是姜离的人。”

　　“为什么？”

　　徐绮在阳光下踩住自己的影子，迟迟未动。

　　*

　　“师父，你是不是终于发现我才智过人所以这次行动特意派我去？”张松摘下口罩，一副求夸的表情就差对何文道摇尾巴了。

　　“你别说，这事儿确实得你来做。”何文道说，“换了咱们局里谁，都做不好这事！”

　　“师父我早跟你说了，我平时都是隐藏实力，关键时刻一刀致命！”张松笑了没两声，问道，“但是我没懂啊师父，咱们为啥不直接把徐绮抓起来问呢，省时省力，也能一道把王总监——那个什么狗屁王川审了，还有你找王川是有啥事啊？他跟姜离失踪有关系吗？”

　　“过去审的还少？你当人都是傻子啊？”何文道摘下墨镜，脸上晒斑显眼，“姜离这么大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无境内外出入记录，无三个月内银行流水变化，具体哪天销声匿迹咱们都不清楚，你想想这时候最急的人该是谁？”

　　“不是他妹吗？”张松说，“都闹局里来了。”

　　何文道翻了个白眼，戴上墨镜，“是他手底下的人。”

　　“为啥？我知道王川是刘曦陌的人，刘曦陌又是姜离的三把手，这跟徐绮又有啥关系？他们不都一家人吗？”

　　何文道：“你知道徐绮为什么认识王川吗？”

　　“因为...她找他负责网络安全系统？”

　　何文道反问，“不偏不正就找到姜离手底下去了？”

　　“姜离介绍的？”张松说完见何文道神色不满，急道，“师父，您把我绕晕了。我今天演这么一出到底为了啥啊您可别再卖关子了！”

　　“为了让他们自乱阵脚，互相猜忌。”何文道说，“人有裂痕，必起疑心。反之亦然。”

　　“这么跟你说吧，姜绾酒这丫头，曾经让人黑过徐绮的电脑。名义上帮徐绮这个嫂子抓小三，实际是提醒徐绮自己所处环境有多不安全，就那之后，徐绮认识了王川，每年自己的所有网络系统都要交给王川负责。我让你递过去的那张照片就是徐绮第一次跟王川见面。”

　　张松缓道，“意思是，这是俩兄妹给徐绮下的套？”

　　何文道欣慰点头，“不枉费为师对你的教导啊，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张松惊谔，“这样说，徐绮的一举一动姜离都知道，然后徐绮还，还蒙在鼓里？！”

　　“也许后来已经没有蒙在鼓里了，但两边都在演，至于演的是什么，就是我们查找的结果。”

　　张松吐槽，“这姜离活脱一偏执控制狂啊！”

　　何文道冷声，“因为他只信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