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国度》居九戒

8、第七章

　　那片熟悉的土地,随着飞机”轰隆”一声升空,渐渐缩小,渐渐后退,没过一会儿,小小方形的窗口望出去,就只看得到蓝天及白云.叶子萱回头看了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微微一笑.从离开前一晚便开始萦绕她心头的一丝忐忑,竟然就在飞机飞上天空的一刹那烟消云散了.也许真的如最近网络上流行的那句话:神马都是浮云!现下,她的眼前可不就是一团团,一片片的浮云.思及此,她不由轻笑出声.
　　许维夏听到耳畔传来的笑声,缓缓睁开眼,侧头,微笑,眼神定格.在叶子萱眼里,这个轻微的动作犹如电影慢镜头,带着她的赞叹,瞬间便被她收藏于心间.
　　“你在笑什么?”许维夏饶有兴趣地问,他还以为此刻她的心情一定是愁云惨淡的,毕竟现在看来,他的突然造访以及这突兀的婚约,简直可谓是莫名其妙.他是身负家族重任,故勉强接受.而她却是完全的义气相挺,便得要离开亲人,离开熟悉的土地……
　　“你听过一句话么?’神马都是浮云’”叶子萱配合’浮云’论的中心思想,脸上一副刻意的云淡风轻样.
　　“神马?为什么神马是浮云?”许维夏一脸纳闷.
　　“呵呵,你当作一种比喻好了.你想啊,连神马都只是浮云了,那其他很多很多东西,不是连浮云都可能不如了么?”
　　“……”
　　“看来你凹凸了.”叶子萱故意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哪里凹哪里凸?”许维夏有点郁闷地往自己身上瞄了瞄.
　　许维夏一问出口,叶子萱就很不给面子地”扑哧”一声,笑场了.她忍住笑,装模作样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听过一句话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么?你没有哪里凸也没有哪里凹,你只是真的凹凸了.”
　　“……”
　　叶子萱见许维夏眯着眼睛,一副吃瘪的样子只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她心里觉得他这样好笑极了,面上却不得不赶紧补救他的面子.她睁大眼睛,弯起嘴角,睫毛眨啊眨啊的,一副可爱无辜的表情回看着他.
　　“算了,反正’神马都是浮云’,我还是继续睡我的觉吧.”
　　在一个小女人面前的小郁闷,小受挫,又因为这个小女人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的讨好而消失殆尽.许维夏耸了耸肩,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决定还是再眯一会儿吧,毕竟飞机降落后,就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呃,你明白’神马都是浮云’的真正意义了.”
　　“是吗?所以,不要小瞧”外国人”,尤其是我.好了,还有一个多小时飞机才降落,你不睡一下吗?”许维夏无所谓地一边说着,一边调整好姿势,闭上了眼睛.
　　“嗯”叶子萱微笑着答应,却依旧趁着身边男人合上眼睛后,偷偷打量着他的五官.小小的方形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五官,看上去有些透明.乌黑浓密的眉毛以及眉毛下安静停靠着的一排对男人而言算长的睫毛.他的鼻梁很挺,嘴唇很薄.
　　叶子萱盯着他的薄唇,想起别人常说的:嘴唇薄的人薄情.他是不是个薄情的人呢?叶子萱无声地笑了笑,她笑自己竟然也会信这个,笑自己竟然就这么联想到了他的身上.
　　叶子萱见许维夏交叠双臂于胸前靠着睡觉的姿势,于是好玩地有样学样,学着他也把双臂交叠于胸前,然后她侧头看向飞机窗外的蓝天及那一团团,一片片的浮云.

　　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目的地,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
　　下机后,许维夏的手机一开机,就刚好有电话打进来.他对叶子萱笑了笑,示意她跟着他走.于是叶子萱便拖着她的行李箱跟在他两步之后,因为到了新环境,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东看看西瞅瞅,一会儿打量有名的新加坡樟宜机场,一会儿又瞄一眼各种擦肩而过的行人.
　　“嗯,到了.你在外面了是吗?知道了,马上出来.”许维夏把手机重又放回裤子口袋,回头对叶子萱笑道:”我姐来接我们了,就在外面,走吧.”
　　“嗯”
　　刚踏出机场,叶子萱就被新加坡上空的骄阳彻底征服.新加坡位于赤道位置,作为东南亚的一个岛国,它没有一年四季之分,只有一种气候,那便是夏天.但由于它四面环海,所以空气并不干燥,而是带着一丝湿润.这样的天气和气候,对于刚从正值深秋的上海过来的叶子萱来说,真是舒服宜人极了.想想真是神奇,几个钟头之前,她还身穿厚外套,坐在车里,闻着十月满城的桂花香,看着沿途或满是黄色树叶或已然光秃秃的树木,而此刻,她就已经身处阳光明媚的陌生狮城.
　　“喂.”
　　一声宏亮的叫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循声望过去,一辆大切诺基正停在他们正前方,驾驶座里的人正从副驾驶座的车窗探头望着他们.
　　许维夏应声,冲车里的人使劲挥了挥手,便拉着叶子萱走过去.
　　“姐”许维夏一边出声招呼车内人一边把叶子萱拉到身前,然后帮她们互相介绍道:”姐,这是叶子萱.这是我大姐,许柯.”
　　驾驶座上的人看了一眼叶子萱,便立马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座这边.
　　叶子萱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短发女人,就像她的声音让她乍一听到会误以为是个男人一样,看到她的第一眼,叶子萱的心里也不由os:好像一个纤细的男人啊!但多看两眼,却又会惊觉,她不像男人,她很美!她的五官跟许维夏一样,是属于立体型,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也很翘,是个绝对的美女.但又不同于一般大众的美女,因为她利落的短发也让她给人一种中性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她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气场,”英姿飒爽”,”雷厉风行”这些词一瞬间都不约而同挤向叶子萱的脑海.
　　“嗨”
　　“嗨”
　　叶子萱不自觉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对的同是一个女人,但她竟然觉得有些羞涩,就像对着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很帅的男人似的.
　　“呵”许柯盯着叶子萱突然失笑,然后看向自家弟弟说:"她挺有意思的.好了,上车吧!爸妈还在家等着你们呢.”
　　许维夏把行李放到后车厢,然后陪着叶子萱坐到大切诺基的后座.
　　坐上车后,叶子萱才惊叹,难怪她第一眼会觉得许柯很man了,大切诺基这样的男士吉普,应该没有女人会选择驾驶这种大型车吧?再看许柯调头,打弯的技术,显然她很得心应手,已经习惯驾驭大型吉普了.”真的好帅啊~”叶子萱心里不免感叹.
　　新加坡的街道宽阔而干净,马路两边整齐排列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路边的行人,或一个人或三三两两,全都穿着清凉,脸上带着笑容,谈笑风生地从叶子萱的眼前飘过.蓝天,白云,美丽的狮城,叶子萱把车窗按下,盯着外面挂在空中耀眼的太阳眯起了眼睛,这一刻在她心中回荡的只有四个字:海阔天空!
　　“这个季节,上海应该是秋天很冷吧?”许柯从倒后镜中不时观察着后座两人的一举一动,看他们一个靠在后座盯着车窗发呆,一个则是打开车窗盯着外面发呆,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打破沉默出声问道.
　　叶子萱听到许柯的问话,收回盯着外面的视线,转头看了一眼许维夏,见他发着呆,似乎并没有听到,便立刻回答许柯:”嗯……温度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有的时候会十度以下,白天还好,早晚温差还是蛮大的……”
　　“是吗?我之前去过上海几次,有2次去刚好都是秋天的上海,我很喜欢秋天的上海,街道上有一阵很好闻的花香,还有那些已经黄了的树叶,如果一阵风吹过的话,树叶就会’扑簌扑簌’地慢慢飘落下来……很美.”说完,许柯回头对叶子萱笑了笑.
　　“嗯”叶子萱会心微笑着点头应道.
　　“你这家伙,偷听女士的对话,还在那一个人偷笑什么?”许柯盯着倒后镜里的许维夏突然出声”质问”.
　　叶子萱茫然转头看旁边人,果然,原本一个人发着呆的许维夏此刻正一只手撑在车窗上,手指掩在唇角处,从他依旧上扬的唇角来看,的确,他’偷听’了她们的对话并正在偷笑.
　　“哪有偷听啊?!也没有偷笑!这是我灿烂的微笑!”许维夏瞄了一眼叶子萱,抵赖地对驾驶座上的许柯强调.
　　“灿烂的微笑?就你?算了吧!萱,你可别被这家伙的笑给骗了,别看他笑得人畜无害,其实大多时候这家伙都是在公式化的笑!这家伙小时候还说过’有灿烂笑容的王子才能征服公主’这种恶心的话……”
　　“喂,别揭我老底好不好!”许维夏激动地坐起打断许柯的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小时候的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充满童趣”的话,更糟糕的是,貌似这句话他几乎对所有他熟悉的人说过,以至于三不五时就会被他们说出来’羞辱’自己一番.现在忽然被许柯在叶子萱面前说出来,那他之前在叶子萱面前维持的”绅士”形象岂不是会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许维夏僵硬地转头看向叶子萱,见她竟然正瞅着他笑,”啊~你笑什么?你不要相信许柯的话,她是出了名的毒舌,她是在诬赖我!”说着他又朝许柯的背影喊话道:"我是不会承认我说过这种话的!”
　　许柯耸了耸肩,以示回应.
　　许维夏气呼呼地靠回椅背上,猛地转头再看向叶子萱,见她还是一副”嘲笑”地表情,便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然后180°转头,盯回左手边的车窗,选择对车内的两个女子不予理睬.
　　叶子萱好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个许维夏与之前在上海的许维夏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在亲人身边吧,现在的他……更生动,除了会笑,还会生气,会耍赖,像个孩子……她发现,越是向他走近一步,就会看到更多的他,各种不一样的许维夏.而她,真的很想看到更多更多不一样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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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加坡,几乎没有堵车这种在国内司空见惯的现象,因为它的道路宽阔,交通规则条例明确,新加坡人法律道德意识强,由于这些或大或小的因素,造就了狮城这样一个再适合人居住不过的魅力国家.
　　大切诺基以平稳又快的速度行驶在新加坡的公路上,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它才在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宅邸大铁门前减缓了马力.车速缓慢地驶进宅邸,沿着两边排列着郁郁葱葱树木的不大车道上行驶着.
　　叶子萱凑近车窗,依稀还记得的儿时片段,随着眼前的一景一物渐渐重组在一起.
　　“听说,你小时候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
　　叶子萱突然间从自己的思绪里跳脱出来,愣了一下,意识到她的问题后,便回答许柯道:”嗯,五岁那年.”
　　许柯看着倒后镜里的叶子萱,对她浅浅一笑,道:”嗯,看来我主动请缨去接你们是个正确的选择.”
　　“?”叶子萱疑惑地看了看斜前方驾驶座上的许柯的背影,又转向身边的许维夏寻求解答,后者同样不解地耸了耸肩.
　　“啊,有人迫不及待出来接你们了.”随着一个小拐弯,宅邸小道的正前方正是武吉知马一带颇负盛名的白公馆的主建筑物------1856年由罗马建筑师设计的白色北欧风三层别墅.
　　大切诺基在别墅前停了下来,许柯第一个走出车厢.在门前矗立的几个人中,走过来一个身着白色衬衫,但皮肤黝黑的男人,许柯把车钥匙扔向他,然后快步走到叶子萱的车门前,”绅士”地为她拉开了车门.
　　叶子萱没想到同为女人的许柯会有这样的”绅士”举动,一时间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禁在心里感叹许柯作为女人真的很帅气以及自己的磨磨蹭蹭.
　　“谢谢.”叶子萱腼腆地微笑着道谢.
　　“叶子萱!”叶子萱几乎一走出车内,便听到有人唤她,随之,一个身着热裤加工字背心,身材姣好,面容娇美的女孩便冲到她的面前.说是”冲”真是再确切不过.大切诺基驶近别墅之后,叶子萱便发现别墅门前站着一排男男女女好几个人,而这些人中,眼前的女孩就首当其冲地站在他们之中.本来她一直在探头探脑,但见到许柯为她拉开车门之后,便三两步冲到她们面前,并叫出了叶子萱的名字.
　　“叶子萱,你还记得我吗?”女孩兴奋地站到叶子萱面前,然后兴奋地追问她.
　　叶子萱睇了一眼女孩旁边表现出无奈笑容的许柯,然后看着女孩好笑地问道:”你是许愿姐姐吗?”
　　“啊~对对对!我是许愿!哈哈,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许愿夸张地扭了扭她的小蛮腰并兴奋地”耶”了一声.
　　“喂,你们就这样无视我的存在吗?”一直站在车另一边的许维夏实在受不了地出声打断车另一边的三个女人.
　　“哦,老三,你回来了.”收起笑容,转头,打开嘴巴,巴拉巴拉说完,再转回头,笑,许愿挽住叶子萱的胳膊,热情地说:”走走走,我们进去吧~我爸妈都在等你哦~”
　　“啊?哦.”叶子萱本能地附和.事实上,她被许愿的”善变”惊到了.她怎么做到的?就像京剧变脸似的,对着她还是喜笑颜开,对着许维夏就一下子面无表情,连声调都不一样.
　　叶子萱被许愿热情地拉着往前走,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许维夏,见他一副快气炸了的表情,忽然,她想了起来.以前许维夏来找她玩时,多半都是带着现在这种表情来的.
　　“小萱,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像是这么叫你的,是吗?哈哈,你知道吗?听说你今天来我开心极了!我们真的是好久没见了……爸爸,妈妈,快看!快看!小萱来了!”说着在许愿的兴奋话语中,叶子萱走进了许家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欧式大客厅.
　　客厅的沙发上,随着许愿的呼喊,一对看上去都不过四十的夫妇向前走了两步.男人身着亚麻色家居服,带着黑框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下巴上蓄着一小撮个性的山羊胡,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在许裴身上找不出一丝即将迈入老年的老态,反而浑身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力.站在许裴身边挽着他的是他的妻子夏媛可.时隔十八年,再见到许裴叔叔,叶子萱的心里或许会冒出”许伯伯好男人啊”或者”许伯伯好有熟男气质啊”的赞叹,但面对年过五十,已经有三个儿女,最大的女儿已经30多岁的夏媛可,叶子萱简直惊为天人!她猛然间想起台湾一个被外界称为”娃娃”的女演员,她就跟当初在电视杂志上看到那位”不老”的女演员时一样难以置信.夏媛可上身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下半身是牛仔热裤,穿衣风格与小女儿许愿倒是如出一辙.叶子萱看着眼前的美妇敢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夏阿姨和许愿一起出门,没有人会认为她们是一对母女而非姐妹.因为无论是身材还是皮肤,在夏阿姨的身上,女人们会第一次意识到上帝的不公平,上帝在赐予她美丽的外表时,并没有给它限定时间.
　　“小萱.”许裴和夏媛可几乎异口同声.
　　“许伯伯好,许伯母好.”叶子萱腼腆地对面前的两位长者问好.
　　“天呐,看着你们这些孩子,我才知道我是真的老了!小萱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想想她以前来我们家的时候还是这么小…的小女孩一个呢?!”夏媛可走到叶子萱跟前,发现眼前的少女已经比她高出一些了,不禁忽然间又满是感慨.她亲昵地拉起叶子萱的手,一边念叨着一边在身前比划着五岁叶子萱的高度.
　　“妈,拜托你别一直老太婆似的念这些好不好?!想让我们夸你直说嘛,每次都这样…...”依旧挽着叶子萱的许愿见自家母亲大人的”老毛病”又来了,便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赶紧阻止.
　　“臭丫头,也不想想在你还是这么小的时候我把你养到现在这样前凸后翘我容易么我……小萱,你别像你许愿姐姐似的嫌伯母烦哦,伯母是这么多年没见过你,忽然见你长这么大了,心里真的很感慨啊~”夏媛可冲小女儿许愿不厌其烦地比划着,一边又装作可怜状跟叶子萱解释着,好像深怕连她都嫌弃她这个人老但珠不黄的许伯母似的.
　　叶子萱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时候,她是应该肯定地说不会呢?还是应该认真地说"许伯母,其实你看上去一点也不老!”?
　　许柯和许维夏从一进门就自顾自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许维夏是人单力薄,在许家向来都是女人发言,男人只有乖乖听话的份.许柯则是口渴了,她一坐下便示意家佣赶紧拿些饮料过来.”妈,你够了.让萱坐下喝点东西吧.”家佣把饮料端到茶几上的时候,许柯适时地出声解救了叶子萱的不知所措.
　　夏媛可听到大女儿的话,立马收起之前佯装可怜的表情,瞬间换上热情爽朗的微笑,拉着叶子萱坐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