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国度》居九戒

6、第五章

　　"这个送给你."叶子萱把她书桌上摆着的一个厚重的黑色牛皮包递给许维夏.
　　他看了她一眼,取出牛皮包里的东西一看,是之前他在田子坊那家小店里看中的德国产胶片机.
　　他惊讶地抬头,看着站在她身前,比他矮一个头,也正笑吟吟地瞅着他的女孩问道:"这个......这台胶片机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先回答我,这个礼物你满意吧?"叶子萱咧着嘴微笑,眼神里神采奕奕.
　　"当然!这是你在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买的?"许维夏难以置信,她竟然在那个时候为他买下了这台相机.
　　"嗯."叶子萱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她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就是有一种冲动,然后她就转身又踏进了那家店.
　　"谢谢,真的."许维夏看着眼前这个送他礼物,却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的女孩,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叶子萱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他却是咧嘴一笑,然后收回手,一边仔细摆弄手里的相机,一边好奇地问:"这台胶片机,老板应该不会轻易就把它贩卖给你吧?"
　　"呃,也没有."叶子萱回答的时候眼睛习惯性地盯向左边,脑袋也是习惯性地往左边微歪.如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钱叔或者她爷爷,一定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撒谎.叶子萱不会撒谎,只要她一撒谎,她的肢体就会出卖她.
　　至于她是怎么把这台老板的心头爱买到的.起初她开口买的时候,老板一口回绝.于是她便跟老板说愿意出三倍的价钱,老板犹豫了一下依旧回绝了她.原以为肯定买不到的她,最后叹了口气,看着摆在橱窗里的那台许维夏看中的相机自言自语道:"老板,我朋友马上就要走了,他很喜欢这台相机......我想买给他......"
　　没想到,老板看她没买到相机似乎挺伤心的样子,又加上她说的话挺让人误会的.于是出乎她意料的,老板竟然一脸'节哀顺变'的表情忍痛割爱,把相机按原价卖给了她.叶子萱隐约也猜到老板似乎误会了,但为了买到相机,她没有再做解释,只是刷卡的时候,她趁老板不注意,偷偷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拿出来,塞进老板桌上的杂志里.
　　许维夏听到叶子萱的回答,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一副"真有你的"的表情.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就用这部相机帮你拍一组照片吧.作为回礼."许维夏一时兴起,提议道.
　　"当然,如果你不嫌弃我的业余水平的话."他笑着补充.
　　"好啊,专业还是业余,看你把我拍的怎么样咯."叶子萱抬头直视着许维夏,眼角嘴角皆笑意不止.
　　许维夏轻"呵"一声,说:"ok,我回去研究一下.免得到时候一不小心把你拍丑了,你再跟我要回去,那我可就损失大了."许维夏说笑的同时又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叶子萱的房间,转身之际,凑近她,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瞅着她说:"作为女孩子,你的房间......有点乱."说完,转身离开,并礼貌地为她随手关上房门.
　　叶子萱呆了两秒,然后左右各扫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角落阳台边的小沙发上放着好几个还没有打开的快递包裹;床上瘫着几件早上从衣柜里拿出来试着搭配的衣服;梳妆台上摆放着十几瓶各种味道及作用的精油瓶子;最吸引人眼球的是,梳妆台旁边,她自制的置物仓里,那各种各样她收集而来的帽子......
　　她双手捂着忽然间发烫的双颊,这才猛然意识到,她的房间似乎还真是挺乱!
　　叶子萱退到床边,"嘭"地一声,直接伸开双手,往后倒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眼睛跟嘴角都因为想到的人和事,弯弯的.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她一把拽过身旁的羽绒被,拿被子的一角掩住自己的唇,仿佛如果不这样做,笑声就会冲破她的唇,一泄而出.
　　为什么他总是能吸引她的目光呢?为什么他总是对她这么好呢?为什么他总是能令她这么开心呢?
　　叶子萱在心里感叹.
　　她记得五岁那年,她一夕之间失去双亲.车祸同时夺去了她的父母,而因为妈妈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所以她只是脑部受到轻微的震荡,连外伤也不曾有一处.当她在医院醒来,警察告诉她她的父母已经去世,是否还有其他亲人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去世",她只知道她要她的爸爸妈妈.她吵啊闹啊,但是她的父母没有像以前一样出来哄她.妈妈没有出来跟她说"萱萱乖,妈妈给你做熊猫形状的曲奇饼吧",爸爸也没有出来把她抱到腿上,拿胡须边扎她的小脸边承诺说带她去海洋公园看海豚表演.
　　她一个人在医院闷不肯声没几天,就被一个叔叔接到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那个叔叔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所以当那个叔叔送她到"她的房间"休息,然后他一离开,她就跑到门边把门闩扣上,然后一个人躺到床上.小小的一张脸,几乎立刻就布满泪水,无声的泪水.
　　当夜色不知不觉降临的时候,她任凭那个叔叔在门外怎么哄她开门,她始终不管不顾.直到从房间阳台那传来一声"嘣"的声音.她受到惊吓,还来不及流下刚到眼角的泪水,就一骨碌坐起身望过去.透过阳台外面庭院里的灯光,她眨掉眼角的泪水,看清了站在阳台上的那个身影.那便是叶子萱第一次见到许维夏.他穿着短袖白衬衫跟背带裤,最让小小叶子萱讶异的是,他的脸上挂着'龇牙咧嘴'的坏笑,脚上却是没有穿鞋.他就那么突兀地站在那里,对着她笑,很大很灿烂的那种笑.
　　叶子萱把被角拉开,左手食指习惯性地抠着下巴思考,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呢?也许几秒的时间都没有过去,她忽然"啊"了一声:当时许维夏对叶子萱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要吃菠萝包吗?".紧接着他就从背带裤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变形的菠萝包递向她.
　　......
　　叶子萱没想到忽然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事情,竟然真的记得如此之牢.甚至,连当时许维夏对她笑时,脸颊两边的酒窝深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叶子萱轻轻吐出这一句.眼睛瞥向阳台,目光有些朦胧,似乎沉浸在一些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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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叶子萱推开书房的门,不出所料叶儒翰果真在里面.
　　叶儒翰坐在书桌前,见叶子萱进来,便把手上正在的东西合上,放进左手边的抽屉里.
　　"什么事?真是越大越没规矩,都不知道要敲门了是吧?"叶儒翰靠到椅背上,含笑斜瞅着叶子萱走到书桌前面的红木椅子上坐下,忍不住嗔怪道.
　　叶子萱坐到叶儒翰对面,若无其事地只咧着嘴角笑了笑.
　　"怎么?遇到什么好事了?来来来,也告诉爷爷知道知道~"叶儒翰自打叶子萱一进门,就发现这丫头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嘴角一直挂着笑.
　　"没什么,就送出礼物很开心,收到回礼也很开心."叶子萱刻意说的没什么了不起,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掩都掩不住.
　　"是吗?呵呵"叶儒翰说着拿起放在桌角的烟斗,说道:"你来的正好,爷爷刚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啊?爷爷"
　　"你大伯母这次回来要分家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吧......我不分她要闹,分少了她也要闹......你大伯这个性格注定这辈子被她吃的死死的了.爷爷原打算把名下的东西一分为二给你和子菱,另外当初给你爸的那份也归入你的名下......但现在看你大伯母这架势,我要是直接给你,她就算不在我跟前闹回头也会跟你大伯闹,没准还又得挑唆子菱跟着她往她妈那儿跑.所以,爷爷打算......"叶儒翰忽然停下来吐了口烟圈.
　　"爷爷,您不用太介意我,真的.我只想跟家人,跟你们都住在一起.这样就行了."对于分不分家,怎么个分法,叶子萱从来没往这些上面多想过.谁分的多,谁分的少,那又怎么样?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人又不是为了钱而活!有些东西得到过,又失去过才能真正知道它的可贵,例如亲人.也许她对钱看淡到近乎没概念,就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自己的钱,所以对于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没有奢望,也无所谓得到或得到多少.
　　"爷爷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当爷爷给你的嫁妆好了."叶儒翰看着孙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又吐了两个眼圈,继而像因为"嫁妆"两个字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觉得维夏怎么样?爷爷觉得这个年轻人沉着稳重,是个值得考虑的对象哦."
　　叶子萱看着自己爷爷此刻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电视剧里那些长辈要给晚辈介绍对象时的样子,霎时觉得又羞又好笑.
　　"爷爷,您想说什么啊?"
　　"我记得你上小学之前,不是一直"三哥"长"三哥"短?整天巴着阿钱问'三哥去哪了?'这难道不是你?"叶子萱忽然被提到儿时的事,不由得羞红了双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爷爷原本还想促成你跟维夏的好事,现在看来,你大概已经不喜欢人家了."叶儒翰不无可惜似的叹了口气.
　　"我没有啊."叶子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自然而然地解释道.但说完,她就回过神来,自知已经被自己爷爷套了话去.
　　"你怎么想的爷爷还看得出来!你昨天跟维夏出去,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嗯?要提到什么吗?我们也没特别聊些什么......"叶子萱回答的有些莫名,但直觉告诉她,爷爷这么问并非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呵呵,看来这小子人还挺直."叶儒翰坐在书房一下午,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事是时候该跟子萱提了.尽管之前他跟维夏谈的时候他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但早在他过来之前他已经和他老子许裴商量好定下来了.虽然才相处两天,但他对许维夏的性格,人品也大致有所了解了,他相信他跟他的孙女子萱是适合的.两个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光有感情又怎么能够呢?现在他就只等叶子萱点头了.
　　叶儒翰见叶子萱一脸纳闷,便缓缓解释道:"许家跟我们叶家都是祖籍东北,小日本侵略国土那会儿,我父亲以及维夏他太爷爷分别都是当时抗日军队里两个师的师长.抗日战争胜利后,因为被中央委派驻守华东地区,所以两家人也都迁到南方来定居.爷爷从小就认识维夏的爷爷-----你常胜爷爷,可惜他去世的早,你还没见过.可以说爷爷跟他就跟同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没什么两样.后来......应该是我们大一的时候吧,那时候我们俩都考进了复旦大学,我是数学专业,常胜是机械工程专业,但大一还没结束他就去了新加坡留学.这一去人也就留在那儿了......这个故事你还是第一次听爷爷说起吧?"叶儒翰停顿了一下,笑呵呵地问叶子萱,见她立刻点了点头,便笑了笑,宠溺地看着孙女继续:"后来维夏他爷爷娶了当时新加坡市市长的小女儿,也就是维夏的奶奶------她,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也是因为维夏奶奶她家族给予的帮助,再加上那时候新加坡的旅游行业刚刚起步,维夏他爷爷就趁着旅游势头在新加坡开了第一家五星级豪华酒店-----Lemon Tree,LT-----现在是亚洲三大五星级豪华连锁酒店龙头之一."说到这里,叶子萱看到在自己爷爷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可以解释为"与有荣焉"的笑意.但紧接着她又听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哎,虽然常胜已经先走了,但LT是他一手创立经营到现在这个位置......我也不想他一生的心血就这么一下子垮了.前一段时间,维夏的父亲忽然跟我联系,我这才知道因为某些原因,许家在新加坡已经大不如常胜还在那时候......现在他们急需一笔资金,如果不尽快把资金筹到位的话,许家的家族企业LT可能就会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子萱,你说爷爷应不应该借钱给他们?如果爷爷立刻借钱给维夏,爷爷手上除了一些不动产,能留给你们的可就不多了."
　　听到这里,叶子萱直直瞅着自己爷爷,神情没有一丝犹豫,"既然爷爷跟许爷爷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我相信爷爷一定会帮忙!"
　　"哈哈哈哈"叶儒翰朗声大笑,赞许地看着自己的孙女,铿锵道:"好!不愧是我叶儒翰的孙女!借爷爷肯定要借,但爷爷也没想要许家还我,爷爷倒是想把这笔钱用另一个方式去帮许家度过这次的危机.最重要的是,爷爷想在有生之年能为你找个好婆家,下半辈子爷爷照顾不到你了,也不愁吃不愁穿......呵呵,当然,还有就是跟一个爱子萱的,子萱也爱他的人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这样,爷爷也有脸下去见你爸妈了......"
　　"爷爷......"叶子萱鼻子发酸,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她实在不喜欢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悲伤氛围,就像......就像她爷爷可能会随时离开她似的......
　　"爷爷信得过许维夏这个年轻人,我们家子萱嫁给他,他一定不会欺负我们家子萱......"
　　叶子萱站起身,走到叶儒翰的身边蹲下,双手趴在他的膝盖上.她的眼眶里蓄着泪水,有些不太懂的抬头问着自己爷爷道:"爷爷,您干嘛忽然说这个啊?是不是因为我一直赖在家里不出去找工作,所以您想赶快把我嫁掉啊?"说完,她故意装作委屈的模样,冲叶儒翰撒娇地鼓嘴.
　　"子萱告诉爷爷,你喜欢许维夏这个年轻人吗?想不想嫁给他?"叶儒翰一边伸手覆上叶子萱的头,宠溺地揉了揉,一边轻声问她.
　　"爷爷,您问真的啊?"叶子萱一直以为自己爷爷出于对他的欣赏,随口说说的而已.
　　叶儒翰含着笑认真地对孙女点了点头.
　　"爷爷,您为什么忽然......刚才,您不是说要借钱给他们家吗?现在又说什么我跟他结婚......爷爷,您不是这么封建,忽然玩政治婚姻这种电视剧套路的戏码吧?!"即使得到自己爷爷的肯定,叶子萱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怎么能叫政治婚姻呢?难道你不喜欢维夏?你们的事,虽是爷爷先提起来的,但维夏的父母也是乐意看到你们能走到一起,他们还记得我们小子萱呢."
　　"爷爷------我是喜欢三哥,可这并不一定是爱啊,就算我爱他,可是他也不一定爱我啊!你们怎么能......对了,这件事您跟他提过吗?"叶子萱有点晕,她没想到政治婚姻,联姻这种戏码会有一天发生到她身上.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许维夏是不是已经知道长辈们的这种想法了.
　　"维夏第一天过来我就已经把我跟他父母商量的结果告诉他了,不过他一口拒绝了......虽然他拒绝了,不过爷爷很欣慰他没有为了钱就毫不犹豫答应要娶你.所以我就跟他说------如果他不娶你,那么我就断然不会出手借他分毫------我相信他会妥协,因为我叶儒翰的孙女值得他爱值得他娶!丫头,虽然爷爷在这件事上霸道了一点,问都没问你就给你规划好了未来的方向,但你要相信爷爷,爷爷只希望你幸福....."叶儒翰说完这番话,又笑了笑,捏了捏叶子萱的脸,便托着她的手肘示意她站起来.
　　叶子萱瞅着自己爷爷,觉得他身上一家之主的威严忽然间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处处为自己孙女考虑的慈爱.
　　她弱弱地问:"爷爷,如果......如果三哥最后还是拒绝,那您不会就这样而不借钱给他的对吗?"
　　"爷爷先问你,你想不想嫁给他?"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那爷爷也未必非得帮许家度过这次难关.一切取决于维夏自己的选择."叶儒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坚决,叶子萱知道,一般自己爷爷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那就代表着"言出必行".
　　"好了,爷爷还要打个电话给江律师约他明天来家里一趟.这件事你自己也回房再好好想想......丫头,如果爱一个人,那就不要为一些不值得的因素放弃他,知道吗?"说完,叶儒翰看上去有些累似的,无力地挥了挥手,而后把桌角的电话机拿到身前,就要拨电话.

　　叶子萱从房里退出来之后,站在紧闭的房门外面矗立了良久.她的眉头一直是紧锁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走廊角落地板的某处发着呆,如果此刻忽然有人跳到她面前,她也不会有丝毫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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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许维夏正坐在床上浏览酒店官网的网页,因为他刚开始接触酒店行业,对这个行业还不太熟悉,所以闲暇无事时,他都会在网上看一些新加坡乃至亚洲近年来酒店业的情况.听到敲门声,他几乎立刻从床上弹跳而起,把笔记本随手丢到床上,快步走过去开门.
　　站在他门前的是叶子萱.
　　"怎么?房间整理好了想找我去检查?"许维夏一看到叶子萱,便忍不住玩笑道.
　　"啊?......呃......还没整理......"叶子萱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说到她的房间,心里原本鼓足来找他的勇气不由有些漏了出来.
　　"开玩笑的,别当真.进来吧."许维夏一边说一边又走回床边.
　　"子萱,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许维夏突然双手环胸,抿着唇,一副认真的表情转身看着叶子萱说道.
　　叶子萱听到,原本有些低垂的头,忽然抬起,睁大眼睛看着他,习惯性地咬着下唇,等着他再度开口.
　　"哈哈,就是你不要一脸紧张兮兮地看着人,因为这样会让人特别想逗逗你.虽然这样说很没礼貌,但是我现在觉得逗你真的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许维夏特别强调了后半句,说完又"哈哈"笑了两声,似乎他真的因为逗她而心情愉快极了.
　　"......"叶子萱盯着他,不说话.
　　"不是生气了吧?其实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夸你可爱,真的!"许维夏走到叶子萱前面,蹲下与叶子萱平视,盯着她的脸状似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特别来找我?"
　　"......要不我们假装答应爷爷吧?"叶子萱看着他,忽然开口.
　　"什么?"
　　"抱歉......我爷爷都是为了我才想促成我和你......"叶子萱理解叶儒翰的用心,她只为因为她而造成他的为难感到由衷地抱歉.
　　"啊......你也知道了......是叶爷爷刚刚才告诉你的?"许维夏耸了耸肩,又转身坐回床边."其实,他们大人打的这个主意我并不想让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可是你家的酒店......"
　　"我爷爷一手创立的LT,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它出事!不过,我也不能因此就毁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还没有放弃,我希望我的诚心能够打动叶爷爷."许维夏说的很有信心.再加上他阳光般的笑容,叶子萱几乎也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相信他了.但是,她了解她的爷爷,他不是那种会放弃坚持的人.事实上,她的爷爷是固执的,她父母身上的故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叶儒翰的小儿子,也就是叶子萱的爸爸------叶冠英,在知青下乡期间与云南的姑娘木多多相恋并结婚了.当得知自己最疼爱,最寄予厚望的儿子私自娶了云南姑娘做妻子后,叶儒翰动用关系火速把叶冠英从云南调了回来.但,当叶冠英带着娇小美丽的木多多一起从云南回来后,叶儒翰的怒气史无前例地爆发了.他在盛怒下与叶冠英断绝了父子关系,又动用一切关系打压他们两夫妻在上海的生活.直到把叶冠英夫妻逼不得已之下远走新加坡,他才有所意识幡然停手.然后,就是叶冠英夫妻双双死于车祸之中.
　　叶子萱曾经想过,如果不是她爷爷的固执,也许他们一家三口现在会在他身边幸福快乐地生活着.这些年,她也知道因为父母的事,爷爷一直在补偿她缺失的父爱母爱.她不怪爷爷,因为比起跟父母只生活过五年的自己,把儿子养育长大而后失去的爷爷,他的悲痛是任何人都不能体会的.她记得十三岁那年,当她从噩梦中惊醒,爷爷抱着她安慰的时候,她问过爷爷:如果有时光机回到以前,爷爷您会让爸爸娶妈妈,然后我们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她也记得他曾多么肯定地回答当时年仅十三的自己:虽然爷爷没了你爸爸,爷爷的心很疼很疼.但是再回到以前,爷爷还是会反对!不是你妈妈不够好,而是......爷爷没有说完,但自此后,叶子萱便知道,她的爷爷是固执的.
　　"......你不可能说服爷爷的......我们可以假装......"叶子萱看着许维夏,淡淡地说.遵从爷爷的意思,这是唯一能帮到他的选择.
　　"不行......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但原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了钱,为了家族企业就牺牲自己的婚姻.而且,我也不能这样害你.我很谢谢你愿意帮我,真的!我知道我爸妈也已经跟叶爷爷达成协议,但是我不会让他们这样乱来,我们的人生不应该让他们如此干预!?"许维夏说到气愤,不由攥紧了拳头,往床上轻轻地锤了一拳.
　　"如果你是考虑到我的话,那么,你没有害我,是我主动想要帮你."
　　许维夏瞪大眼睛盯着叶子萱看,他不懂她为什么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也要帮助他.
　　"不行,我会跟我爸再商量.总会有其他办法!"许维夏扭开头,逞强道.事实上,如果还有其他办法,他就不会马上从伦敦回国,然后立刻飞到上海来了.
　　"真的吗?"叶子萱问的怀疑.
　　"maybe......总之,我拒绝.嫁给不喜欢的人,这可能毁掉你的生活,你知道吗?"许维夏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为自己曾经动过想要利用她的念头感到羞耻.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
　　"我不介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果爷爷只是以我嫁给你作为条件的话,我们可以......假结婚,等到帮你们家度过危机了,我们再离婚......我很想帮你们......小时候,许叔叔把我接到你们家我真的很感谢!让我帮你吧......"
　　"你......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你真的愿意这样牺牲你自己帮我吗?"许维夏心里纠结极了,只要一想到欧狄青那张死人脸,他就恨不得立刻带着资金回去把事情给解决了,可是如果如父母和叶儒翰的意娶了叶子萱,而他又无法爱她,给她一个真正的婚姻,那么他们俩的结合只会是一场悲剧.难道真要像她说的,两个人假结婚吗?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但是新加坡那边的情形又......他动摇了.
　　"你还在顾虑什么呢?事分轻重缓急,别犹豫了.虽然我并不太清楚为什么我爷爷非要让你娶我,不过我知道他绝对是很想帮你们家的,所以,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吧......先解燃眉之急,以后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许维夏静静地听完叶子萱的一番话,犹豫了两下,然后看着她点了下头,达成共识.
　　"我想爷爷可能正等着我们的答复呢."叶子萱有些勉强地挤出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