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国度》居九戒

32、第三十章

　　叶子萱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就已经再度黑了。这一觉,她睡的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个梦,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许维夏是什么时候坐在她的床边的,她是完全不知道。他是下班了后就立刻赶过来的吗

　　许维夏见床上躺着的这个女人自醒来后先是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等到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却又是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在发呆。他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原本一肚子的质问、抱怨,自打看到她睁眼的瞬间竟然”唰”地一下,就那么完全消失了,”都这样了,你既不联系我又手机关机,你就不知道我会担心”

　　纵使许维夏面上并没有动怒的表情,但毕竟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叶子萱不用看,光是从他的声音里就能分辨出他的心情究竟如何。就像此刻,她知道,他的确是在生气。

　　叶子萱低头,看向即使睡着也依旧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机。随便按了个键,果然,黑屏。”没电了。”到底,它还是没有在’醒着’的状态下完成自己的使命。

　　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叶子萱一笑,许维夏即使还有话想问,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改而看着她问:”你睡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肯定饿了,怎么样想吃点什么”

　　不说没觉得,这一说叶子萱倒真觉得自己饿极了。”粥吧…皮蛋瘦肉粥。”

　　她不知道医院里面或者周围有没有粥店,但难得做回病患,有些特权她此时不用实在觉得浪费,便想吃什么就说了什么,不管其它。

　　许维夏站起身,看了看她的输液瓶后,就带上门出去买粥了。

　　因为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到底过了多久,叶子萱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概念,只是在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过去之后,许维夏才再度站到她的床边。原本穿着出去的西装,他只随手搭在腕上,衬衫的扣子也多开了两颗,手上拎着两碗打包回来的粥…叶子萱知道,这一遭怕是真的费了他一番周折的。

　　“怎么饿糊涂了直楞楞盯着我做什么好了,粥来了!”许维夏进门的一刹那,叶子萱原本望着窗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90度转弯,落在手还尚未从门柄上收回的许维夏身上。

　　“嗯!真的快饿糊涂了!”叶子萱好心情得顺着他回答,坐直身子,也所幸决定彻底享受一回特殊待遇,”快点。知道我饿了还不快伺候着”

　　许维夏没料到这小妮子一场车祸后,有没有真撞糊涂了他是不知道,但这胆子,却分明是大了不少。他踱步走到她的床边,自上而下,眯着眼睛,警告着她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辞。岂料有人压根无视他的警告,只是歪着脑袋,微仰着头瞅着他,媚眼弯弯,唇角上扬,脸颊两侧隐隐可见可爱的酒窝。眼见她一副完全不把自己的警告放在眼里,竟然还对着自己笑的又贼又甜,许维夏翻了个白眼,学着电影里的台词,不情不愿地回她道:”喳,小的这就给太后您奉上!”

　　“嗯。”叶子萱也立刻收起笑容,板起脸,配合地扮演起了太后,只脸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就看你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哥哥我不跟你计较!”许维夏放出的话虽硬,但手上的动作倒是格外温柔,先是给她把床的位置调整好,又是替她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找出来,但摆好桌子,粥也打开盖子放到她面前了,却发现她手腕处还缠着绷带,虽然她说”不疼,没事”,但他剜了她一眼,还是拿起粥,一勺一勺得喂了起来。

　　叶子萱低头吃一口粥就抬头瞄他一眼,始终笑眯眯的,许维夏就没见过有人车祸住院还住的那么开心愉悦的!叶子萱这一刻心里在想什么,他自然是不知道。只是,没有住不完的院,也没有好不了的伤,叶子萱跟许愿都没受什么重伤,住院两天确定没事了之后,便都各自出了院。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有所停留或者加速前进,但是,生活却可以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把”习以为常’奏成了各种”突发状况”。

　　说是”突发状况”,但叶子萱知道,这也不过是另一个的”习以为常”。她一早就知道,她的”习以为常”势必多少都会”有点”不一样了,只是,尽管”知道”,但真的”有点”了,她才惊觉,”知道”未必能做到,”有点”其实不止是”有点”。

　　在许愿经过”冷战”,继而极力劝说叶子萱”甩了”许维夏未果之后,她便三不五时分阶段开始灌输她”许氏精髓”,即”对待自己的男人要阴谋暗算,对待第三者要心狠手辣”的追男秘诀。自然,这是她在成功拿下白守后总结自身经验所得的切身之谈。

　　叶子萱学不会许愿的”许氏精髓”,也没资格学,她只是站在他的身后,守着他们的生活,然后,她陪着他,又迎接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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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叶子萱纳闷了,”孙经理今天怎么请假了”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享受两人世界去了!”下班时间刚过,钟有茜也难得的一到点就关机,准备走人。

　　见叶子萱不明所以,她抬头问她:”许愿下午就翘班了,你就没问她做什么去了”

　　叶子萱摇头,钟有茜站起身,道:”亲爱的,今天情人节呐!你,真不知道”

　　叶子萱还是摇头,钟有茜眼睛往对面许维夏的办公室瞄了一眼,”许维夏人呢”,这一个多月,即使钟有茜不闻不问,但他们俩之间的事许愿从不在她面前遮掩,自她嘴里,这一件一件,从开始到现在,她也是再清楚不过。

　　叶子萱微微侧首,回头看什么呢就算她能够透视,看到的也不过是空空如也的一间办公室罢了。叶子萱第三次摇头,笑的云淡风轻。

　　钟有茜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话,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她觉得自己仅是一个旁观者,无权置喙;不说,她眼看着叶子萱这样傻,又的确是看不过眼。思前想后,终是忍不住。

　　“难过吗”钟有茜本想问她一句”值得吗”,但一想,又觉得这个问题问出去,从她那儿得到的答案势必是肯定的,所以就换了个问题问,但问出口,又觉得问的依旧多余。

　　许是钟有茜的问题问的太过跳跃,叶子萱着实愣了一愣,等反应过来了,嘴角笑的弧度反而更大了,”难过啊!你们都去两人世界了,只有我一个人,能不难过么…”

　　“我是问你许维夏跟别的女人去两人世界了,你不难过!”钟有茜不给叶子萱逃避的机会,许愿说她”毒舌”,其实不过是她向来说话直接,不喜欢兜圈子。

　　钟有茜眼瞅着自己一句话质问得叶子萱头也低了下去,轻叹了口气,她又道:”坦白说,小萱,那个女人的存在,早在你嫁给许维夏之前我就知道。”叶子萱诧异的抬眸,钟有茜哼笑一声,继续:”光从他讲电话的那语气,那神情,我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跟他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当初L.T需要资金支持,偏他又那个时候带着你回来说要结婚,我就知道你们的婚姻关系并不纯粹…我看的出来,你爱他!但是,小萱,他们是两个人的世界,你却是一个人的爱情,这样,苦的只是你自己。何必呢”

　　何必呢叶子萱心里重复得问了一遍自己。何必呢何必呢她想不出原因,从最初到现在,她一直在做的,只不过是遵循自己的心而已。如同此刻,她明知道感情的世界里,三个人注定无法和谐。但,能怎么办呢她时常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泥沼,前进不了,后退不得,无法抽身,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的待在那,或者等到有人来救她,或者等到泥沼消失。

　　叶子萱睇着钟有茜,她的关心她很感激,”有茜姐,我真觉得爱情,其实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我爱他,他爱她,她爱他,开始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的爱情,只不过他爱她,然后刚好她又爱他,于是才有了彼此相爱。我觉得,爱情其实是一件特别纯粹的东西,不是因为他是什么人,也不是因为某件特别的事情,只是因为他是他而已。”

　　“傻瓜。”在钟有茜的认知里,人,从来都是自私的动物,人的爱情,能够免俗吗爱一个人,然后不求对方的任何回报,甚至回应,真的有这种傻瓜吗

　　“好好保持你的这份傻吧,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珍惜它,然后愿意为它买单的人。”劝说不得,钟有茜唯有祝福。”好了,你也下班吧!PS,你成熟了。”说完,钟有茜踩着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妩媚一笑,消失在了办公室。

　　成熟了应该是吧。原来爱情带给人的,不只是幸福或者伤痛,还有成熟。而这,无关乎是一个人的爱情还是两个人的爱情。

　　一层楼,只她一人,的确是寂寞。叶子萱把整理工作做好,也便关机,准备走人。专门坐电梯到酒店大堂,准备到门口打车回家,刚步出电梯,大堂唐经理便眼尖看到她。

　　“哎,叶特助,您怎么还在酒店下午许总让我帮他定了一束玫瑰,还以为你们俩二人世界去了呢!”她来L.T一年多,酒店里的人早就熟知她的脾性,也知道工作场合,她还是比较喜欢别人称呼她”叶特助”或者直接叫她名字,而不是”少夫人”。

　　“是吗”叶子萱随口回应。

　　“是啊!想必是要给您个意外惊喜!哈哈,瞧我,那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说完,身材稍有胖硕的唐经理便略一弯腰,自行告退。

　　意外惊喜或许吧,只是不是给她。

　　出租车上,司机问了她的去处后,难掩惊讶地随口问她:”情人节,不跟男朋友出去玩啊”

　　“嗯。”叶子萱含笑回答完,便扭过头盯着车窗外,装作看的入神,打算借此逃避司机的好奇。

　　红灯停的时候,叶子萱见到对面广场上硕大的一个爱心灯牌,舞台上、舞台上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与其相烘托的情歌从音响里飘进她的耳朵,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提醒她:今天是情人节!

　　忽的,她迫切地想要回到家里,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只有那里才是她的港湾,只有回到那里,她的心才能恢复平静。

　　但是,当她走进空无一人、一室黑暗的家,她却瞬间又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所清晰,只觉得哪里都是酸的,心是酸的,眼睛是酸的,鼻子也是酸的,什么都酸酸的。

　　她打开了所有的灯,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他们的家里,在这满是一股子酸味的家里,等他,等他回家。

　　许维夏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并不知道,她到底没能抵住周公的呼唤。许维夏进门后映入眼帘的第一眼,便是窝在沙发上,明明睡着了,眉头却蹙的老高的叶子萱。她就那样蜷缩着窝在沙发一角,如果他要是再粗心一点,他甚至可能会无视了她。

　　“怎么睡在这里”相较于她的睡眼惺忪,他看上去则是格外神清气爽,即使,已然半夜。

　　“不知道,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叶子萱揉着眼睛,却不见任何动作,只是瞅着弯着腰,脸离她有些近的他。

　　许维夏直起腰,嘴角邪魅地一扬,玩笑道:”怎么要我抱你回床上”

　　他故意说的暧昧,按例,他这样说了之后,她一般都会像瞬间被兔子俯身似的,顷刻间跳离的他很远。但这一次,兔子却没有俯到她的身上,出乎意料的,她竟然回答他”好啊”。

　　“你今天,到底是被什么俯身了”许维夏双手环胸,问的认真。

　　叶子萱扑哧一笑,也认真得回答,”猪!”

　　许维夏到底也被逗笑了,笑着摇了摇头,弯腰,再起身,轻松得拦腰抱起了她。几个大步便走到她的卧室,轻柔地把她往床上一丢,扔下一句”晚安,小猪!”,便替她带上门,离开,回自己卧室了。

　　叶子萱盯着紧闭的卧室门,双手抱紧了自己,哪怕只有一点,她也想留下刚才他留给她的温暖,以及他身上淡淡的,独属于他的气味。

　　如果,她不曾得到过一丝一毫,是不是就不会舍不得是不是就不会放不下是不是就不会有…一些不该有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