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国度》居九戒

31、第二十九章

　　一辆车,一男两女,三个人。有的人,即使坐在后座,后座也便成了副驾驶座;有的人,尽管依旧坐在平日里的老位子上,但副驾驶座已经还不如后座。

　　时间还不算晚,许维夏驱车在一间咖啡店门口熄了火。这样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女人走进店内,尤其还都是美女,想要不招人眼球也是绝不可能的。相较于周娇珩的淡然自若,叶子萱多少觉得有些局促,只不知在她的掩饰下,这份局促到底有没有进了他们的眼。

　　周娇珩眼睛一扫,便率先往店内一个被半遮掩住的角落处走去。她自己先落座,坐在没有被装饰遮挡住的那一边,最外围。许维夏看了她一眼,便让叶子萱坐进另一边的内侧,自己则毫无选择余地得跟着坐下。

　　“看什么看我本就没打算’谈话’算上你!你现在倒好,都一屁股坐下了。怎么对我们女人间的谈话就那么感兴趣”周娇珩背靠在椅背上,半嗔半嬉得歪着脑袋盯着坐在她正对面的许维夏道。

　　许维夏蹙了蹙眉,尚不及开口,周娇珩便抢先继续,”行了,我又不会欺负你家’小姑娘’,随便聊两句罢了!你或是回你朋友那,或是店内找个远点的地方坐着等我们去!好吗”最后一句”好吗”由眼前这个曼妙的女人说出口,饶是叶子萱一个女人,都觉得很是酥人。

　　这种撒娇的语气,若非是对着亲密的人,是决计不可能说出的。

　　许维夏无可奈何,临走之前转头看了一眼叶子萱,便起身离开她们的座位,在店内找了个离她们最远的位置坐下。

　　“不会介意我称呼你为’小姑娘’吧以我的年纪,你的确是个’小姑娘’。”周娇珩在点好咖啡,侍者离开后,率先开口。

　　叶子萱不解,的确她是有点排斥”小姑娘”三个字,因为这无形中让她觉得她离他们很远,虽然事实即是。但真正费解的是,她看上去至多不过比自己大个一两岁而已,却说的……

　　“我30了。”周娇珩没有大多女人在比自己年轻的女人面前,说起自己年纪时即使掩饰也多少泄露出来的一丝不自然或者一毫酸涩。她是坦然的,甚至,满足的。

　　“看不出来……”是真的完全看不出来。

　　“呵呵,谢谢。”周娇珩的五官本就精致,微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不仅吸引人,更具有感染力。叶子萱心里的忐忑放下来不少。

　　“其实,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需要聊一聊。我已经搬来新加坡,我们总归避免不了会碰面…如果不说清楚,以我们三个人现在这种关系,你知道,我不想自己觉得尴尬。当然,我也不想你会尴尬。”周娇珩顿了顿,她直视着叶子萱,见叶子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后,对她笑了笑,又继续道:”他一直为你这样帮他感到内疚。我曾经问他’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愿意这样帮你’,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说完,周娇珩停下来等叶子萱的回答,叶子萱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他回答我’因为她是我见过最傻的女孩!’。”周娇珩说完,靠到椅背上。她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她只能称其为女孩,因为她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单纯、简单——在听到她的答案后,先是紧皱着眉头,一双无辜的眼眸中满是不解及不满,只瞬间,却又低头,轻笑。

　　周娇珩观察着叶子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再一次笃定了自己的第六感准确无误。

　　“你喜欢他。”

　　叶子萱惊诧地抬头,看向周娇珩。她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含笑的眼睛,同样直视着叶子萱。

　　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叶子萱抿着唇,视线投向咖啡店另一侧的许维夏身上,停驻了几秒,她收回视线,冲周娇珩无比肯定地点头,”嗯!”

　　“我喜欢你的直接。”周娇珩坐直身子,双手叠放到桌上,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一倍。”你没有告诉过他。不想让他知道别介意。我并不是担心你跟他说,所以才特地找你出来。坦白说,我并不清楚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但是你能做到这样帮他,你真的很傻。如果哪一天,你决定对他坦白你的感情,我会很愿意跟你公平竞争。”

　　叶子萱静静听着周娇珩的诉说,眼前的亮丽女人,美丽成熟、自信洒脱,还很帅气,难怪他会为她着迷。这样想着,叶子萱发现自己毫无醋意,也没有妒意,只是忍不住羡慕。如果这就是30岁的女人,那么她迫切的希望自己也能够修炼到如此。

　　“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把我的心情告诉他…但是如果告诉他的代价是失去他,那么我想,我会带着这个秘密离开。而且,我知道他不可能会爱我。因为,他爱你。这我知道。”叶子萱啄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很甜,因为她加了三颗糖。这是她第一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对象竟然还是他爱着的人!想一想,真是好笑。眼前的女人,果然是有魔力!

　　“你很洒脱。”

　　“我吗!”叶子萱讶异。

　　周娇珩点了点头,看着叶子萱,眼神却忽然有了些迷离,“这个世上有太多傻女人因为爱上三心二意的男人,因而赔上了自己的一生。明明知道对方有妻儿,却还是放不开!为那个男人生孩子,然后守着孩子只知道傻傻得等…到死都背负着’情妇’、’第三者’的骂名……抱歉,我扯远了!我的意思是感情的世界里,容不得第三个人,也容不得半分勉强或者凑合。如果哪一天,我的爱人心里除了我以外,有了第二个女人的影子,我必然毫不犹豫得离开他。”

　　“虽然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无论名义还是实际,我都不会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我和他的关系,我会让他等到可以公开的那一天才公开。因此,像今天这样的状况,未免徒增彼此尴尬,我想,我们都需要注意尽力去避免。”

　　“周小姐,你…不是’第三者’!”叶子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真正说起来,阻碍他们的人其实应该是自己不是吗先是爷爷因为她而附加了结婚这条协议,再是此刻,横亘在他们这对恋人之间,使他们的情人关系得不到公开…

　　周娇珩察觉到不该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着叶子萱,感激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坦白说,当初从他口中知道你们的协议,我觉得荒唐极了。即使后来选择相信他,也觉得这样无条件愿意帮他的你势必别有用心…但是自从一年前跟你有过一面之缘后,我相信了他口中的你。你这样默默的爱,同为女性我真的很想鼓励你放胆去爱、去争取,但站在周娇珩,一个女人的立场,我忽然希望你能继续沉默了…请别介意,只是,你知道你真的是个好女孩!好到忽然让我有些不自信了。Anyway,虽然喜欢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理论上而言是无法成为朋友的,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希望能够有机会成为你的朋友。”

　　周娇珩几句话说的既直接坦白,又大方得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坦白,叶子萱原本有些悬着的心,此刻也已然落下了。她想她已经完全明白为什么许维夏会爱周娇珩。她,真让自己羡慕。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一直是朋友,但是,我很愿意跟你成为朋友,周小姐。”说着,叶子萱伸出手,表示她的友好。

　　“你可以叫我,Heng。”周娇珩伸出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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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遇到令你怦然或者绝对适合你的人不容易,偏巧那个人也认为你是他的怦然或者绝对适合,那更是难上加难。如果你已经遇到这个人,那么,你是幸运的;如果你尚未遇到那个人,那么,只是因为,时候还没有到而已。PS:恭喜我这个幸运儿吧! By:菱”这是车子撞上路灯,叶子萱清楚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时,脑子里尚在回想的一段内容,来自上海的叶子菱,于半夜发给她的短信。

　　许愿从许维夏的口中得知真相后会生气,在叶子萱的意料之中。不过,当许愿站在街头不顾路人的怪异眼光,大骂了许维夏一顿却仍然余怒未消,偏偏许维夏架着周娇珩逃离后,只剩下自己,必须要安抚她,说服她为他们暂守秘密,却是她不想的。

　　她向来不会说服人。于是,自坐到副驾驶座上后,从始至终,她只有乖乖聆听着许愿训示的份,根本找不到机会插嘴。

　　听着许愿的训示,她的头不自禁越来越低,直到许愿不满自己看着低头的她竟然开始不忍心再继续训示,她改训示为瞪,这一瞪,便瞪出了一起交通事故。他们为了避免撞上一只突然站到路中央的流浪狗,一个急转弯,直接装上了路边的路灯。

　　所幸,许愿反应及时,当叶子萱在病房睁开双眼的时候,护士告诉她,她伤的并不严重,除了几处皮外伤之外,略有些轻微脑震荡,只需要住院观察两天便可以出院。

　　护士机械式得交代了几句,等她交代完,叶子萱便急切地询问跟她一起被送进医院的许愿情况如何。

　　“她啊,隔壁病房!也不严重,就左手脱臼了。不过她可比你幸福多了,现在正有个大帅哥陪着呢!”护士留下这句话便笑吟吟地带上病房门,出去了。

　　叶子萱犹豫再三,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她终究下了床,推着吊液架走到许愿的病房前。门并没有完全阖上,站在门外,通过门缝,她看到病床上的许愿也已经醒了过来。此刻,她半躺在病床上,右手上缠着绷带,左手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握在手里,垂在床畔。清冷的白炽光下,她的脸色看上去还有一点苍白,但是脸上却是让站在门外的叶子萱移不开眼睛的幸福与满足的表情。

　　叶子萱第一次见到神情如此温柔的许愿,她看向握着许愿左手的大只大手的主人,果不其然,是白守。从叶子萱站在门外开始,病房里的两个人都各自不曾说过一句话,但是从他们的眼波流转里,她知道,此时的他们,无声胜有声,语言,已经不再重要。

　　默默得退后,替他们轻轻阖上门,重新走回自己病房的路上,叶子萱想,这场突兀的车祸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糟糕。毕竟,许愿因祸得福了。尽管她并不很清楚白守不敢前进的缘故,但如果因着这场意外,终于使得他不再顾忌,那么,她会很替许愿感到开心。见到白守的次数不过几次,但自第一次酒吧见到他时,她就知道,他跟许愿关系并不一般。而在之后的每一次见面中,只要有他在,许愿就不是平时的许愿。也是,许愿的爱,那么明显,她的笑容也许并不是每一次都因为白守,但是天性乐观的她的每一次怒、每一次气、每一次悲伤、每一次彷徨…却都是因为他。

　　她想,她是羡慕许愿的。即使是喜欢,她也比自己更勇敢,更义无反顾。

　　重新躺回洁白的病床,她发现她的包也在,便弯腰从床边的矮柜里把它拎了出来,从包里掏出手机,熟悉的猫咪桌面,显示的时间是:05:15。已经即将天明了…她的手机里既没有未接电话的显示,也没有未读短信的显示,她心里的那一点贪心,那一点多余的念头,事实证明真的是不该存在的!

　　手机攥在手里,忽又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条短信,便重新按亮了手机屏幕,打开通讯录,查找通讯录里那个昵称”姐姐”的人。

　　睡梦中被扰醒的叶子菱口气并不太好,如果不是因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个家伙实在是难得给她打电话,她是绝对不会浪费睡眠时间接电话的。

　　“姐,在干嘛”

　　“……叶子萱,你这个点打电话给我,你以为我还能干嘛!这个时间你不睡觉电话我,别告诉我就是为了问我在干嘛我告诉你!”

　　意识到自己的开场的确很蠢,叶子萱自嘲得笑了两声,转而直奔重点。却想不到从小到大,在她面前总是表现的”没皮没脸”的叶子菱,却突然扭捏了起来,叶子萱忍不住感叹”爱情”两个字的神奇。

　　尽管扭捏,但一说到那个人,叶子菱声音里的困意却突然间就没了个干净。叶子萱放松了腰板,靠在床上,嘴角含着笑意,也不着急,只慢慢问着叶子菱,一个又一个小问题问出去,倒也最终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给问了出来。

　　“姐,真替你高兴!特别是现在、此刻!你要幸福!永远永远幸福!一直一直幸福!”叶子萱说的激动,所以叶子菱从手机里听到远方的她传过来的声音,也并没有发现她的激动有些过头。

　　姐妹俩许久没有聊天,却在一个凌晨从天黑讲到天明。挂了电话,叶子萱望向已然鱼肚白般的窗外,终于,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她的落寞了。

　　叶子菱和她的”幸运儿”幸福,许愿和白守幸福,许维夏和周娇珩幸福,她身边的他们此刻都很幸福,其实这样想一想,她觉得能替他们感到高兴的自己,其实也没必要太过落寞,虽然做不到无欲无求,也没有守住自己的心,但是她想,守住自己的原则以及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有人说过,祝福也是一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