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三章 岳山 ...
-
三、岳山
岳山是这儿的坟山,嶽字好,上头山下头狱,气派;简化了,上头丘下头山,看着格局就小。
其实这一带算是丘陵地貌,山脉是交椅式,一面朝海,最高的山头是498,仍算是丘陵,还得两米才到山——算鹤立鸡群,或者是,我想着想着,还是想笑,于是乎,笑。
前头的人专注开车,完全忽略后座。我只是笑。
书上说,曼陀罗也叫风茄儿、山茄儿。《法华经》里言佛说法时天雨曼陀罗。道家北斗有曼陀罗星使者,手执此花,据说,这词儿在梵文里是杂色的意思。姚伯生《花品》呼其「恶客」。《野草》里叫「适意花」。
苏家有几棵,她告诉我那叫曼陀罗。说可以做成麻药。苏蔷说过,传说中,花开时,笑着採来酿酒喝了人就会笑,舞着採来酿酒喝了人就会舞——可惜苏蔷不在,要不花开了一定找她试试。
那花的香气很清,也轻,一树满花,像一把伞打开,倒吊满满一面的花,风来了,晃晃荡荡,香气到处飞,似有又无,就是不掉下来,像牵牛,不过骨头比牵牛硬。苏蔷,对吗?
她从来不碰那些花,说花有毒,子也有毒,书上说八月开花九月结子——不过苏家的那几棵好像一年都在开花,反正一直听苏蔷说开花了,看过从花苞到掉下来的样子——不是一朵,而是好多朵,为我展示一朵花的一生。
在停下来后,我被拉下车,看着,一群人,很多人。
苏家的爹妈穿着很相称的衣服——不止是他们,到场的人都穿着相似的衣服,黑白,哭声,夹在气闷的呼吸里,听着像笑声,常说人笑如银铃——我不知道对不对。
被团团围在中间的应当是苏蔷吧?入土了。该入土了。
我看不见棺材,只是隐约感觉到地低下有呼吸,像婴儿一样甜睡,还有,那张做着好梦的脸。
我看见苏蔷在笑,我也在笑。
后头有两只手捏着我的肩,把我往人群里轻轻一推,像掸灰尘,估计那帮人太悲伤了,对于如此突兀地闯入没有丝毫反应。
苏太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冲上来,照着我脸上招呼了一巴掌,火辣辣,生疼,只是,我还是笑。
像一滴水,滴进一口滚油锅中。
苏伯父隔在前面,抱住苏伯母——苏蔷,看,多好,夫妻,爱人。
我看到古家有人冲上来推我,怎么能少了古家的人呢。
一个不稳,我觉得我可以躺下去不再起来——身后有个力道撑着我。
之后的事情,一切,只有人,那样的画面都是人,没有声音,黑白的色彩,还有山的绿色,绿得青黄不接。
苏蔷,好玩吧?你看,杀戮,还有角逐,为了什么?
或者争斗只是为了快感,而非胜负。
无论是动手还是动口,所有的,就只是在那一个画框里面。我和那头隔着玻璃,我和你隔着玻璃,看只是看,不知疲累,也挣脱不出去。
苏蔷,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