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番外：卧鲤公主•思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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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弓着背讲故事的内侍讲的唾沫横飞。“你们猜，发生什么事了？”其余的人配合地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只见水光四溅，玉指湖里的鱼全跃出水面。”
“啊——”有个宫女忍不住低叫，商少言走上前道：“宋新，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了。”
宋新的嘴形说着要你管，可一见他背后走来的卧鲤公主，变成无声的了，众人齐齐跪下行礼。“公主……”
卧鲤公主挨个把他们瞧了个遍，然后笑道：“走吧！”
商少言默默随公主而行。前面的身影娇小，却是一直独自承受着这样的不理解吗？
宋新所言并非虚构，那天他也在场，也惊异于眼前出现的景象：水泡中的鱼在卧鲤公主的双掌间游动，而一身粉红装束的公主则宛如一个水中精灵。那时的公主是最美的吧！商少言永远忘不了这一幕，在以后的岁月中，他的梦里总有这个粉衣飘逸、明眸皓齿的少女。
所有人都看得出神，待回过神来，则全露出恐怖的神色。
“母后，虽然是传说，可您也应该清楚的！”轩庆帝看着她对皇太后说道。
皇太后沉默着。
“其实，联早在公主小时候便知晓了。太上皇正是由此为这孩子封名‘卧鲤’”他对周围的妃嫔皇亲说道：“你们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原来大帝建国之初身陷危难，便向泌水之神献上祭礼，希望能拥有打败敌人的能力。泌水之神被大帝的诚意打动，于是便赋予大帝异能，是以击退强敌，建立王朝。从此以后，皇族之中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拥有此种异能的后代，只是因为不确定性太大，几代未再出现，人们便渐渐将此事忘却。
“这更证明了芊绪拥有纯正的琉宇皇族血脉，不是吗，母后？”经轩庆帝这样当面提出，众人虽也半信半疑，却也不敢再吱声。
皇太后征征地看着那自在地与鱼嬉戏的少女，也不言语。她突然起身。“本宫忽感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而后匆匆离去，快得让人来不及观看她的表情。
月光如洗，正赏着月的卧鲤公主心情大好，转头对商少言说：“本公主还从未见过北陆的剑舞呢！今日倒想看看。”言罢，命人取出一把轻巧的佩剑来，少女巧笑倩目，商少言也不禁笑道：“遵命！”多日的相处，他发现她的许多面，刻薄的、活泼的、忧郁的，仿佛是变化无常的天气，他却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孤独的少女。
北陆的剑舞以浑厚洒脱见长，本是守关的将士们自娱自乐的剑法，却流传至民间，经几代舞者加工润色，去除了剑式中凌利的杀气，换以伸展的表演。
“是父王派你来的？突然记起那日与陈大人一道的正是你。”卧鲤公主突然问道，商少言正低头挥剑，剑锋反射着月色清冷的光芒，他微闭上了眼。
“不想说也没关系。”他顺着这柔和的话音，将剑从月光中环行几转。“虽不明白父王为何这样做，可我还是高兴的。”收剑之时，坐在石凳上的少女正沐浴在月光下，长长的乌发流泻如瀑。
她正对他微笑着，不再盛气凌人。“真奇怪，一与你说话，我便会觉得很安心。连紫颜也不曾给我这种感觉。”
“能让公主开心，是下臣的荣幸。”发觉公主正在看自己，商少言心中掠过一丝涟漪。
他是爱上这个少女了，她的一嗔一怒，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目光。是因为承诺而去爱，还是因为爱了便想信守承诺，他已分不清了。
“其实你长得真好看。”卧鲤公主突然凑上前来，明亮的双眸犹如白水银中游了两尾鱼，灵动可人。
“咦？”躲闪着她的目光，却听到她的一声低呼。
“你怎么有这个？”她的手抚开他左脸侧披散下来的发，定定看着他的左耳，那上面戴着轩庆帝退还的姨母遗物——青龙玉玦。
商少言被迫与她对视，她的眼中闪现着疑惑与不确定。
卧鲤公主退后两步，从后颈拉出一根细链，玉玦滑动在链间。
“皇爷爷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带着相似玉玦的人出现在我面前，那他就是我最亲的人……你是谁……”
“公主……”一时之间，商少言不知如何应答。
“父皇早就知道了，对吗？所以他才让你进宫。”卧鲤公主呐呐自语：“最亲的人，除了父皇，只有皇爷爷，还有谁，还有谁……”她转过头来，宛如一个幽灵，全没方才的轻快。
“莫非他们说的是真的，母妃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商少言闭口不言，言多必失，公主在宫中已经受尽非难，他不想为她再添烦恼。
“你说话呀！你是谁！”卧鲤公主忽然大叫起来。“本公主命令你回答！”她的声音召来随时待命的紫颜。
“殿下，出什么事了？”
“退下，没你的事！”她又变成蛮横无礼的小公主了。
“公主，请息怒。是下臣逾越，不巧用了与公主所用相同的饰物，我即刻换掉。”说着便取下玉玦。
卧鲤公主见状冷笑：“这种饰物也是任谁都可佩戴的吗？不想告诉我么？本公主偏要知道。”
“父皇，他到底是什么人？”隔日，以赏花为名，卧鲤公主请来了轩庆帝。她指着商少言问道。
“皇儿糊涂了么？他是你的侍从啊！”轩庆帝笑得波澜不惊。
卧鲤公主取出那条银链，端起那个玉玦。“父皇，皇爷爷送我的这个玉玦你见过吗？”
“当然见过。那是先帝的贴身之物。”
“可是他也有一个！”珠翠声响，少女显得很激动，看着轩庆帝。
“父皇让他在我身边总有一个理由吧？而孩儿想听听这个理由。”
轩庆帝仰天呼出一口气。“芊绪，既然发现了，也不妨告诉你。”他拉起她的手。
“你要相信，父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谴退所有随从，对卧鲤公主说。
“他的确是你最亲的人，他是你生母的姨侄，也是你的表兄。”
公主的面上倾刻间混合了惊喜、不信、伤痛几种表情，她定定地看着商少言，嘴唇颤抖着，仿佛看着一个虚无的幻影。
突来的，也许更多的是喜悦。
轩庆帝一直以来编造了一个谎言，惊人的秘密，却最终由皇太后之口而出。
“你本不是皇上的孩子！”
不久之后，卧鲤公主不知因何事得罪了皇太后，老太太盛怒之下脱口而出。公主大惊失色，要同太后去轩庆帝那里当面对证。皇太后冷面相言：
“只要是宫中旧人，无人不晓这件事的真相！只不过他们明里暗里都不敢妄加议论！你其实是太上皇居臻山时所育！只不过是个迷惑太上皇的下贱女子的孩子罢了！”
如此就好解释皇太后对公主的态度了。一生与帝王相伴，什么三宫六院、什么朝堂勤政、被不是亲生儿子的太子叫着母亲，能忍受的她都忍受了，好不容易等到太子继位，终于可以与太上皇相守暮年，过着不问政事的伉俪余生，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莫名的年轻女子，夺走了她唯一可以珍惜的感情，而这个女人所生的孩子竟然有着琉宇王族最显贵的标志……有哪个女人可以处之泰然？
太后之言把所有人的猜忌汇集成了一个确定的事实,宫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直到轩庆帝下旨正式封卧鲤公主为“永宁公主”，正式肯定她的身份，风波才暂时得以平息。
“表哥。”公主无力地靠着商少言的肩头，如银铃一般的嗓音却似苍老无比，绵软无力。“父皇要把我送到澜泯国去。”
澜泯国大汗遣使求婚的消息传遍了宫廷，一波尚平一波又起。只是商少言怎么也想不到，被选上的竟是她。谁人不知她是轩庆帝视为掌上明珠的卧鲤公主，为了她不惜与皇太后翻脸，不顾众议为她封号……却舍得将她远嫁他国茫茫大漠？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抬起头来,眸光闪亮。“表哥，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商少言松开了轻抚住她肩头的手。耳边响起那个威严帝王的声音：
“澜泯国尚武已久，早就对毗邻诸国怀有异心，此番求婚只是试探，若拒绝必生事端。联决不是一个好战的皇帝，一旦烽火连年，生灵涂炭，赢了又如何？……联疼爱芊绪，也看得出来她喜欢的人是你，可是联不能只爱自己的家人，你明白吗？所以，你要让永宁公主对你死心！”
轩庆帝的话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他是要做一个自私的人，葬送掉天下苍生，还是要做一个深明大意的人，放弃所爱……
大汗指名要娶琉宇皇帝心爱的公主，其用意可察。
“你不敢？”觉察出商少言的犹豫，卧鲤公主露出失望的神色。“还是你根本从来就没有珍视过我？”
商少言很想说，不是的，公主。可是从他嘴里却流窜出另一句话。
“公主应以大局为重，此等儿女私情不是下臣可以奢望的。”
“大局？”卧鲤公主突然笑了。“你要我嫁给那个从未蒙面的草原之王？”
商少言缓缓跪下。“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贵，岂容我等下人妄加议论。公主……还是忘了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少言吧！”每说一个字，他的胸口就宛如被刀割一般疼痛，谎言，可他还得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卧鲤公主紧咬下唇，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看着他。
“你说过要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你说过那是誓言。”
“公主当真了吗？公主命令下臣说是，下臣难道能说不是么？”脑中一片空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只信任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的眼泪，心脏莫名被紧紧攥住，仿佛快要窒息……他忍受不住地别过头去。
夺人心魄的寂静，没有声响。
“商少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待他回身，冷风拂面，只他一人。
他最后一次见到卧鲤公主时，身穿嫁衣的她静静地躺在绣满红鲤的锦缎上，头侧放着粉红的扶桑，长发梳着标志成人的发髻，双颊点着胭脂，红润得仿佛刚刚睡去。他仿佛亲眼见到令他悔恨万分的一幕：澜珉国迎亲队伍回国前的一夜，一位少女踩着青光跃入玉指湖……
“公主……”紫颜哽咽着跌倒在一旁。
“皇上，吉时已到，该送公主了。”宫中的司葬官小心翼翼地向殿上禀告。
“准奏！”一阵奚动，威严的嗓音中有着隐忍的伤痛，这种伤痛最后在空旷的大殿中消散弥漫。
商少言慢慢走到灵架边，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他的悔恨已然麻木。
“商少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他又何曾能忘？是他逼死她的！他最爱的公主啊！公主，公主……
灵架被慢慢抬起，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睫毛、她的鼻、她的面颊、她瘦小的双肩……
商少言再没有跳过一支剑舞，他的身边却始终带着一把通透的碧玉宝剑，细致的剑身宛若一个纤弱的少女。
“楼主，你总是带着这把剑，是为防身吗？”这个叫尚桂云的少女笑起来很像公主，柔媚中带着一点倔强。她凑近他的腰侧，细细打量。
“这样一把秀气的剑，楼主不会觉得太过女气么？”说话也是直率地全不顾他人感受。
商少言收紧剑，避开她伸出的手。“这本就不是一把杀人的剑。”
少女眼中写着不满，可是却又竭力压抑。
“要杀一个人，有时候是不需要剑的。有时候，在不经意间，你就会把最重要的人逼上绝路……”他望着窗外开得正盛的扶桑花，淡淡地笑。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番外：卧鲤公主•思情（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