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尾章 剑舞灯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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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靖原沉默地坐在马上，一旁身着战甲的将领发已花白，可一双比白靖原更为凌厉的眼睛显露出他久经沙场、冷漠好战的气质。领军来的人正是杜汀洋的兄长永宁侯杜鸣声。关于杜汀洋远调六夕还有另一种说法，他念及兄弟情谊主动请命。所以永宁侯对杜汀洋的死一直耿耿于怀，白靖原从他的话中觉察出复仇的意味。
“圣上已下旨，让将军领兵攻入六夕郡城。”一旁的侍从忙双手举起黄卷于白靖原马前。
永宁侯花白的胡须在冷风中飞扬。 “侯爷既来此，晚辈怎可争先。”白靖原策马向侧行几步，与永宁侯拉开一段距离。
“可惜了二弟一身本事，却葬送在这个蛮荒之地。恒川将军，这样的悲剧再不可发生。”永宁侯所言意有所指。“将军应该掌握主动权。”
风已呜咽，白靖原无从选择。轩安帝深知需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督促他，也许应该用逼迫这个词。他没有拒绝的余地，要是拒绝，永宁侯把他军法处置后也会攻入郡城。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来面对那个女子的愤怒吧！
永宁侯左手拍上他的右肩，轻微的使力。“如今的六夕郡城不过也是一座孤城。各个部落的莫旃人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也来不及支援。将军不必有后顾之忧，需速战速决。”
“谢过侯爷。”白靖原双手作揖后猛拉缰绳，使座下黑马急转向大军阵列。滚滚烟尘中青年将军的身影□□如山。
“传本将令，各营整队，准备攻城！”
城内的琉宇王军闻大军增援，再度骚动。苍桐不得不将为首的几个将领关押以威慑士兵。
三天，攻城战渐渐惨烈，箭雨火光中，不断有人从城楼坠下。
外城已难以抵挡琉宇军队的猛烈进攻。莫旃人退入内城。
百姓对白靖原这位在六夕待了三年的琉宇将军再熟悉不过了，屠城的事他决不会去做。
内外城之间有一条通城大道，白靖原带军沿路挺进，一群训练有素的莫旃武士早已守在内城城门。他们是准备以身殉国吗？
可是白靖原在其中看见苍桐了，她竟然出现在这两军交接处。人声马喑中他离她越来越近。周围一片刀光血影，怒吼惨叫仿佛都渐渐消失褪色，他的视线里唯有这个女子是鲜活夺目的存在。他身边的部下一个个挥剑向她冲去，兵器却都被苍桐身边的青年挥舞青色长鞭格开。
苍桐，你这样看我，让我如何举剑。
靖原，你原来是这样的绝情，那也别怪我无情。
两人在人流中默默对视，无法传言的话语在眼神中流淌。
可是白靖原无法忽视倒在他面前血肉模糊的下属，他是个武将，战场之上犹豫不决是大忌。他终是拔出了腰间的黑色长剑，剑光闪过时，他看见苍桐仰头长呼一口气，似是放弃又似决意。
苍桐眉头紧蹙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他曾想过有一天终会去抚平它。但此刻汹涌的热流在他周身奔窜游动，淹没了他所有的思考。挥剑斩开周围所有的障碍，他的长剑如风掣电驰般刺向苍桐所在的位置。
“进城！”苍桐大喊一声，莫旃武士纷纷退入城中。白靖原带兵紧随，苍桐在马上回头，突然夺过纤阿手中的长鞭，朝后猛然一甩。
来不及躲避的众人皆被伤，白靖原虽凭直觉急避，额际一阵酥麻感袭来，他将手掌往面上一抹，尽是血红。指缝间，是莫旃女郡王哀怨悲愤的眼神。
他明白，他们之间结束了。不管是什么。
“夜风”部队突然来袭，自恃人多势众的将士首次吃到了苦头。这支部队装备轻便，只穿戴护脸轻甲，行动敏捷，出手狠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间就灭了整个先锋营。白靖原对苍桐秘密练军早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有证据，今日所见让他大为惊异，苍桐竟然训练了这样一批如鬼魅般的人出来，用心断不可轻视，轩安帝封她为六夕不能不说冒着极大的风险。
永宁侯还等着他的战报，他若在此事上被绊住手脚，报仇心切的永宁侯说不定会亲自披挂上阵，他长年在北方战场带兵，以他的作风，怕是又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
唯有用战术，不能硬拼。白靖原亲见过他们的身手，那是一种不顾性命的攻击手法，这种人是不怕死的。他们既可合作而进，也可单独而动，难以捕捉的作战方式的确会让正规军迷惑，但正是这样让白靖原看到了“夜风”的致命弱点。
“传令下去，将敌兵分而散而除。”单独个体再凶猛勇武也终有体力消耗怠尽那一瞬，琉宇军众，更重要的是严明的作战阵列，不会因任何一个人倒下而混乱。
白靖原的策略很快奏效，“夜风”被一一歼灭。
终于进入内城，迎面而来是趁乱来会合的六夕驻军。
“将军，八皇子被狄苍桐劫持进神坛了！”庞黥卿焦急地上报。
红公圆木以地动山摇之势撞开神坛大门。
高高的祭坛上，女子怒目而视，反手用剑抵着琉宇祈书的脖颈。身后神坛上的火焰依然熊熊燃烧，长生不灭。
“住手！你们难道连本皇子的性命也不顾了吗？”琉宇祈书可以死在苍桐剑下，却不愿意苍桐死在王军手中，他年轻的脸上丝毫没有恐慌，他明白自己是身后这个女子的挡剑牌。
白靖原定定地立在原处，任身后众人拉响弓驽。
他清楚记得圣旨上的话：如若八皇子成为人质，则射杀狄苍桐。他明显是要放弃琉宇祈书了，这个无足轻重的皇子，联姻也不会加强他的重要性。如果以一子之身可以换得王朝更广大的疆域，为王者还有什么遗憾？
最后一刻，他等着她开口认输，那样他便有理由不杀她。可是倔强的女子紧抿着嘴一声不吭，白靖原叹息着放下了高举着的手臂。
箭雨中，琉宇祈书对苍桐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子眼中的怨恨和挣扎慢慢变为深深的沉静，她执剑的手缓缓放下。然后琉宇皇子转身抱住了她，而后漫天的箭影淹没了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八皇子说了什么——白靖原很想知道——可以让那个女子放下仇恨和怨念？可是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宁愿与苍桐一同死去的那个人是他。但那样做就不再是他自己，白靖原会选择活下去。如果情爱被蒙上现实残酷的黑雾，人们又怎能奢望完满。
很多年后，白靖原以为他可以忘记，但那宛若伽罗般的美艳女子仍不曾从他的记忆中消褪，他的身边经过许多女子，但她们不是她，这个世上，再没有同样一个苍桐了，再没有同样一个在灯影中舞剑的婀娜身影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尾章 剑舞灯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