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七章 慕情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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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相聚以疑惑与猜忌结束，十一皇子的话让赵轻蝉处在恍惚中：她是该相信这个少年？还是相信叶律？他们毕竟都是她在这宫中可信赖的人啊！若是哪一日他们也卷入权力争夺的漩涡，她又该如何？尤其是十一皇子，才十四岁的少年，竟有了不同寻常的冷静和算计，真正让她心寒！“辰妃娘娘，我对不起您，您让我照看好皇子，我却始终没有尽心；也许您也愿意皇子如此罢，不然他在宫中永无立足之地，或许正如叶律所言，这是福非祸……”
叶律，她与他相识也不过十年，不长不短的时间。她们相识在辰妃被封为贵妃的聆天殿前，记得那时满天星斗，叶律出现在还是个孩子的赵轻蝉面前，双眼明亮如星。他是莫旃人，战俘万千，独他被选入宫中，他熟喑乐器的一技之长终救了他一命。他深陷的双目常常越过重重宫墙看着遥远的什么地方――是他的故乡六夕吧，那也是念筝的故乡。远离故土的人应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去！身在京城的叶律始终是个异乡人，哪怕轩安帝如何宠爱，哪怕众人如何信服，他始终抱着遗憾……而这只是她的猜想，她从未问过他。他也是宫人们谈论和倾慕的对象，爱他英挺、慕他才华，而只有在她的面前，他一贯漠然的脸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不得不承认赵轻蝉被宫人们排斥也有这部分原因在内。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曾让叶律流露出唯一一次喜悦的表情。
她便是六夕的苍桐郡主。辰妃还在世的时候，这位郡主带着无数六夕盛产的奇珍异宝到京城进贡，珍珠玉石、翡翠玛瑙算什么？她那三百辆牛车装满了六夕深山处藏匿百年的红榴、能通人言的白猴、夜晚会哭泣的四脚鱼、冻原下掩埋许久的寒铁、琴姑山天然会奏乐的琴竹……凡是能想象到的，不能想象到的，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她似乎都有办法找到。
圣上当然是大喜，当即封苍桐郡主为六夕郡王，还赐婚她与八皇子琉宇祈书，派恒川将军辅佐六夕军政。在她与八皇子的订婚宴上，赵轻蝉跪在她面前，代辰妃奉上贺礼。她却马上扶起她来，言：“我一见你，便觉与你投缘，大可不必行此大礼。” 赵轻蝉方有机会抬头端详她――好一个英姿飒爽的美貌少女！精致银饰在她的额际耳边潇洒摇曳，眼角微翘，五官与叶律极为相似，不过深邃中更添一份柔美――是了，她是叶律故乡的族人――颈上胸间戴着莫旃人最引以为豪的王族标志，刻满莫旃古语的银环梵铃，一身藏青粗麻穿在她的身上出奇地和谐，她站在众人面前，昂首挺胸，高挑硕长的身子突显气势，全身融合了坚毅和艳丽，本来互相抵触的两个特徽竟出奇地完美结合。
赵轻蝉不曾想过看一个女人也会出神，许是她与她所见过的宫中美人相比完全是另一种风致。
苍桐郡主对每一个人微笑，对他未来的夫君却始终保持一种礼节性的态度，她也对他笑过，那位以儒雅著称的八皇子马上红了脸。她那样笑着，赵轻蝉在她眼中却始终找不到一丝温度，她亲切地让人觉得不真实。当时赵轻蝉想但愿只是她的错觉。
那日，赵轻蝉去找叶律相商不久后辰妃生日的歌舞事宜，不想让她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苍桐郡主与叶律站在一处亲密地谈话，可以说是耳鬓斯磨了，叶律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喜悦表情，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的感情。她心中有着些微难受，转念想他们也是旧识，好不容易能见面当然要叙叙，自己干嘛持一付吃醋的心情，叶律只是她在宫中的朋友而已……正在自我安慰之时，苍桐郡主面露悲伤地扑倒在叶律怀中，而他也紧紧搂住她，无尽地伤怨弥漫在他们周身……正欲上前的赵轻蝉慌忙退后在一棵梨树后躲了起来，好在没有冒然出现，他们也许自小相识，说不定是青梅竹马的婚约者……她伤心地想到这点，泪水不争气地流出来。起身便往回跑，手中的卷轴滑落在地也没有察觉……
那一年，赵轻蝉只有十四岁，还是个任性甚至有些刁蛮的女孩，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自有人给了绰号“快语联珠赵轻蝉”，也得罪了不少人，只有叶律始终待我如一。自见苍桐郡主与叶律那一幕后，她便好几日暏气不吃饭，十一皇子急得团团转，连喊着：“轻蝉姐姐，你好歹也吃一口。这样下去怎么行？看你都瘦了！”他干脆把手一摊，“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赵轻蝉别过脸去，娘娘在的话我当然不敢这样。“皇子还是管好自己，免得娘娘怪罪下来，连轻蝉也一起受罚！”
十一皇子当时是个急躁的小孩子，直跺脚却也没法。
“皇子，司律大人求见。”有内待来相告。
“来得好！来得好！让他也来劝劝轻蝉姐姐！”十一皇子当即跑了出去。
叶律被拉着进来，赵轻蝉瞟了一眼又扭过头去。“皇子可否让我单独与轻蝉谈谈。”背后传来叶律平静的嗓音。
一阵衣袖磨擦声，然后就变得寂静。赵轻蝉忍不住回头，不想差点和叶律的脸撞上。
“啊！”她轻呼了一声。然后在叶律的注视下脸上一片绯红。叶律直直看着她，突然举起手来，她急忙抱住头，心想，不会吧，要打她？犯错的人又不是她！他的手却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来回抚摸。
“你这粗心的丫头，把这个忘了。要是让别人捡到麻烦可就大了。”叶律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那卷轴来，她一把抓过来，趁机甩开了他的手。
叶律笑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惜他最好看的笑容不是给她的……他与她对视着，对赵轻蝉说：“我与苍桐郡主不是你想的那样。请原谅我不能向你明说……可是，轻蝉，你要明白，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的双目闪现的星光让她想起了初遇之时，心神也渐渐恍惚……
思及此处，赵轻蝉的面上微微发烫，“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这句话久久萦绕在她心头，难以忘怀。哪怕十一皇子所言属实，她终是无法恨他！他要我做任何事她都愿意！
“一起走吧！”
几日后，仿佛是极不真实的幻象，叶律突然出现在赵轻蝉面前，然后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默默地收拾好了包袱。两年了，她早已不是当初天真的赵轻蝉，自然明白私自出宫有多少阻碍和风险，但她混浊的心宁愿相信叶律的那句话，是的，只是那句话。
磬无别院冷清如常，深夜中更是没有丝毫人气，赵轻蝉没有犹豫地走出院门，永远告别这个埋葬她痛苦记忆的地方。
烟渺门，皇城的北门，是他们约定的地方。她踏着轻快的步子，朝那走去。远远便看见了一个人影，高兴地低声叫道：“叶律！”那人转过身来，冰冷的眸光让她不寒而粟，男人面上微泛着诡异的蓝光，一衣黑袍让人莫名恐惧。“你是谁？”她把包袱紧抓在胸前，对他似乎有无以名状的惧意。
他却轻蔑地笑了，摇头道：“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对你如此重视。”他把手伸向她，“随我来吧。出宫不正是你们这些宫人平生最大的愿望吗？”她忤在原地，不愿移动分毫。“我不走，我还要等他。”她心里已知晓这人定是叶律派来的。
黑袍男子笑得更张狂，也更为邪魅，他周身的那股寒意仿佛让人置身于极冰之地。他正色道：“不用等了，他不会来。”
“为什么？”赵轻蝉双眼无神地询问他。叶律，他可是在骗她？
他慢慢走近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你留在这里，”她只觉得他的黑袍渐渐扩大，似要把夜空全部包裹其中。“只会防碍他！”他周身的气让我窒息，这个男人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巫术者……术者？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宫中怎会有术者？不久前十一皇子中蛊成病的情景重新浮现在她的记忆中，十一皇子告诫的话也同时闪现，“我看见司律大人和那个术者……”宫中只有一个地方会有术者――这么一想，她面色大变，几乎惊叫出声：“你是琴贵妃的人？叶律也是？”
那男子低头看赵轻蝉，那神态似在沉思。“原来你知道这么多，难道法术没有起作用吗？果然是留不得你！”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若不是他的命令，我早已让你消失在这世上！”他冷冷地瞪着她，“红颜祸国，想不到你这样的女人也会有此本领……”
她却再也听不进任何话语。叶律，原来他真的在为琴贵妃筹谋。是她太天真了，自以为了解他！自以为十年可以了解一个人，也可以相信一个人！是她错看了他，竟以为可以把自己的一生托付于他！
仰头，漆黑的夜没有一点星光，遥远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回响，今晚的星斗真多啊！
“叶律，你忘了吗？我们约好了，在皇门……”冷风狠狠剥刮着赵轻蝉的脸颊，一滴泪缓缓滑过面上，刀削的疼。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七章 慕情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