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西*雪

3、第二章 再逢重楼（上）

　　殿外花团锦簇，宫灯摇曳，想必此刻月光已如泻披洒在新搭的重华台上，念筝听赵轻蝉说起轩安帝特意为今夜的歌舞搭建高台，当今圣上对声乐歌舞的喜爱确实超出了她的想象。赵轻蝉为她抱着那雕刻有桂花图纹的古筝，尾随她穿过长廊，她昂头掠过斑斓灯影，轻盈的水袖在微凉的秋风中瑟瑟舞动。重华台上早已是笙笛齐奏，轻歌慢语，缥缈的鼓声遥遥乘着夜风扩散到了这皇宫偏角的磬无别院。引路的宫人手中的莲花灯仿佛照着前方未知的重重宫殿曲径。这个女子，似乎有她的理由傲视群芳，只是她将带着怎样的心情去皇上面前献艺？
　　方才，念筝把她的身世悉数说与赵轻蝉。宫人惊问：“相识不过几日，小姐何以对我如此信任？”念筝淡定浅笑：“轻蝉，我虽易了名字，始终还是原来的我。无论是以前的单子娇还是现在的念筝，都是将唱曲当作生命。”她颇有深意地看我，“从你始来别院，我便一直在想，像你这般年纪，却为何是一脸愁容。”赵轻蝉笑笑，“在这宫中，哪一个没有一些烦心事？我们是笼中鸟，哪比得上林间夜莺？”竟是语带讥讽，实不像十六七岁少女的言辞。
　　几日相处下来，念筝发现赵轻蝉处处小心翼翼，查言辨色，惟恐一不留神就会遭人是非。念筝对她的话不以为意，觉得赵轻蝉对她还是直言相对的。她只说道：“命运不能选择，可你还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赵轻蝉却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三柱香功夫，她们已到重华宫。门外早已候着一些华衣艳妆的女子，大概便是教坊的歌女，正翘首张望着，想是要一睹传说中的民间高手。念筝想必早已料到要被她们谈论，此刻面露微笑，素面朝天，轻衫罗带，与那些满头珠翠、艳丽装扮的女子们形成了鲜明对比。“看起来很平常嘛，听说她的歌声清越，比起露姬怕就差远了！”众女子窃窃私语间，无意中传出了今晚要与她同台竞技的人名——宫中教坊第一的名伶许露姬。
　　“请您在此等候，容我进去通传。”引路的中宫宫人始终没有抬眼看过她们一眼，嘴上客气，心中早已不知埋怨了几遍。“多谢。”念筝回答。
　　少倾，三名内侍出得宫门。他们身后缓步而出的一位紫衣人。“皇上卯时便会到重华台，你先进去准备吧。” 念筝在进宫初也曾拜见过他，他是轩安帝的司乐总管叶律。他自然也是极通音律的人，出语抑扬顿挫，五官深邃清俊、轮廓鲜明，在宫中素有“司律大人”的称号。他挥手示意让另两名内侍为念筝及众歌女引路，却独独留下不前。念筝踏进宫门的一刻，回头看了赵轻蝉和他一眼，聪慧如她，心中几分明白。
　　赵轻蝉从叶律出现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位紫衣人，少女情怀在不知不觉中静静流露。而叶律的神情也像是对她极为熟悉，对念筝礼节性地通传后，注意力也全集中到那位宫中少女身上。两人的关系不似恋人，又似比恋人更加密切，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仿佛就能让对方了解。能够与轩安帝身前的红人相识，这赵轻蝉在到磬无别院之前大概也跟了一个显赫的主子罢。
　　被引进宫门便见到装饰华贵的重华台，华灯初上，亮如白昼。念筝微微眯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