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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章 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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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叶律遣人给赵轻蝉送来一封信,让她即刻到教坊园去……刚读了两行,赵轻蝉便已待不住,也顾不上梳妆,任那鬓发散乱,匆匆望了望熟睡中的念筝便飞奔出门。快到五更时分她才合衣而卧,她此刻却已顾不上向她说明了,因为她就要见到十一皇子了!
赵轻蝉气喘吁吁地掠过教坊园前那片梨林,远远便有一个熟悉的影子在尽头等着,明明是不断地向他靠近,她的眼前却逐渐模糊。
“姐姐!轻蝉姐姐!”孩子一头扑进赵轻蝉怀里,头戴紫红金冠,明眸皓齿,正是十一皇子武湛。她捧起他的脸,一年不见,皇子长高了也更加俊逸了,脸上已稚气渐褪,与当今圣上越发相像了――他已经是个俊朗的少年了。
回过神来,赵轻蝉才发现身边还有两个人——叶律和许露姬。“今日能与皇子相见,还要多亏露姬帮忙。”叶律向她示意,她躬身致谢:“有劳露姬姑娘。”许露姬笑言,“昨夜与念筝小姐同台献艺后琴贵妃便要让我去与琴宫,不想深夜,皇子出现在妾闺中,孰是吓了一跳。” 赵轻蝉惊讶地望着十一皇子,那股少年的霸气初现其身,“我若不出此下策,就永远见不到姐姐了。便以学萧之由让露姬带我来教坊。”她慌忙看看四周,琴贵妃一向心思缜密,不可能不派人跟随的。“姐姐不必忧心,那几个蠢人在教坊里早已是昏沉入睡了。”皇子嘴角微扬,眼神让赵轻蝉不寒而栗,那熟悉的眼神,多么像辰妃为求生存时的狠毒啊!
昨夜听念筝之言,许露姬是个绝色婉丽、单纯聪慧的人,眼前这位美貌出众的少女果然是堪比天之娇女,她能助皇子是大幸,只是赵轻蝉仍旧担心皇子,看样子,他是绝不会在琴贵妃面前落泪了,甚至有可能会曲意奉承换取信任,否则琴贵妃怎会轻易让他出宫?十一皇子,她明白他现在的处境,可是她还是不甘,那个曾经天真调皮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那段和谐的日子?
思及此,赵轻蝉不禁泪盈满眶。“你怎么了,磬无别院那批奴婢是不是欺负姐姐?”皇子急急为我拭泪,“姐姐放心,我终有一日定会严惩她们。”她摆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皇子……”“皇子,轻蝉必是见殿下过于惊喜,喜极而泣了。”叶律幽幽地看着赵轻蝉,最了解她的还是他啊,他知道此刻少女心中所想。“轻蝉姑娘以后若想与皇子相见,我定当尽力。”许露姬言辞诚恳。赵轻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可再麻烦露姬姑娘了,这事太危险,怎能让你身陷绝境?”她为自己悲叹,同是一般年纪,她早已比不上许露姬的心性,许许多多的烦恼事总有一天会抹去少女的青涩。“轻蝉所言极是,露姬姑娘须得小心提防,若被琴贵妃发现,我们都活不了。”叶律也不忘嘱咐,“下臣斗胆多言一句:皇子以后不可再冒险用此法了。”“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见到轻蝉姐姐安好,我也了了一桩心事。”十一皇子转而正色,露出早熟的世故表情,“你若不能确保她的安全,我可不饶你!”“皇子不要强人所难,磬无别院非司律大人管辖,轻蝉自会照料……”十一皇子始又恢复伤感,“可恨我还未长大,否则怎会让一个妇人摆布!”
终于见到十一皇子,赵轻蝉却不敢久留教坊,教管宫女要是发现她私自外出定会责罚。临行前,皇子坚持不让她请旨进与琴宫服侍在他左右,他说那种是非之地,去一个人是毁一个人。赵轻蝉和叶律目送他和许露姬而去,她惘然若失。“如此未尝不好,皇子至少已懂得保护自己。”从叶律口中轻轻吐出此言,她也无奈地闭上眼睛。突然发上微动,猛睁眼,他从她髻畔取下几瓣梨花,赵轻蝉忙侧过头去。
“我送你回去。就说是皇上又赐赏念筝。”叶律举步默默走在她前面,白色花雨中的紫衣分外醒目。
他们一前一后地返回磬无别院,院中空无一人,这院中人一向懒散惯了,况是念筝这样无身份无地位的外来人,她们是不会时时照看的。窗棂中露出念筝的侧面,秀丽的脸庞此刻无任何血色——昨日变故想是对她打击极大。赵轻蝉向叶律微低头,便欲走入。忽地听见男声,“我也不想如此,只是昨夜相见事出突然,我,我……”念筝似乎嗤笑一声:“我明白,大人今日今时的地位容不得自己任意行事,您心愿已成,大有似锦前程在等着您,何必在意小女子的想法?”“子娇……”赵轻蝉一惊,知道这个名字,莫非是……?叶律一把拦住她欲进屋的动作,拉着她的手臂。
“这样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再卷入,自保尚难,不要多生事端了。”她清楚叶律是对的,可是在这数十日的交往中,她越来越敬重念筝的为人、她的坚持,眼前她似乎遇上难题,她又怎能坐视不管?
叶律叮嘱一番便离开了。赵轻蝉呆呆地站在院中的假山旁,瞧着不远处念筝的屋子。一个男子被推搡出来,似要上前解释却不得而入,复在屋前踱步几许,无奈之下,摇头而去。赵轻蝉看的真切,正是甄御医。
那夜念筝的言谈怪异,她已猜着了几分。轩安帝的主治御医只一人,除甄以宁外别无他人。既然是故人,相见应是分外喜悦,可念筝的神情却落寞中带着冷然,心想必是甄以宁不肯相认,伤了她的心。今日他又现身,念筝又做何感想?
“念筝小姐。”赵轻蝉轻敲了下木门唤道。门内沉静片刻,念筝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赵轻蝉其实很羡慕念筝,十年不见,甄御医仍对她情有独钟,反倒是叶律与她在宫中共同渡过多年,彼此却从未真正坦诚过心意,她是如此地优柔寡断,害怕任何拒绝的话语。
轩安帝虽说要念筝重返市井,然终是一曲未尽兴,留她于宫中;又有传说辰妃忌日将近,轩安帝见到肖似她的念筝不禁倍加思念,时时召唤。不出几日,念筝面上渐露倦容,她并未为名利受召入宫,再加上甄大人的事,一番折腾下来,她便重眉紧锁。
多事之秋灾难总是接踵而至,此时与琴宫传来十一皇子染病的消息。赵轻蝉心急如焚,她只是一个宫女,不能随便进入与琴宫,拜托叶律也只能了解一些零星病状,因他虽然是皇上的近臣,但始终不是照顾皇室起居的内侍。这些让赵轻蝉无法安心。她与念筝各怀心事,在房中皆不言不语,兀自伤神。
脑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赵轻蝉惊得从椅上跳将而起,手腕打翻了茶碗,手背立时红了一片。念筝闻声疑问:“这几日你也心神不宁,是我害你担心了?”
赵轻蝉不语,缓缓地向她跪下,“念筝小姐,看在轻蝉服侍你一场的份上,请帮帮我!”她把她扶起,“念筝能为你做什么?”
“请代我照看十一皇子,请您去见甄大人!请他一定要保住皇子。”她能为娘娘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守护十一皇子了,要不然他日到了黄泉,她也无颜见她。宫中到处都是阴谋和不怀好意的人们,她已经累了,可是还要撑下去,撑到皇子可以独自面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