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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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澈前思后想，决定还是和菱纱好好聊一聊此事，于是带着信亲自跑了一趟剑舞坪。彼时菱纱正跟璇玑两个人坐在屋檐下头碰着头不知叽咕些什么，双双笑得捂脸拍腿。二女正值十六七岁的花样年华，生得也都如花似玉玲珑可爱，这般大笑不仅不让人觉得粗鄙，反倒别有一番娇俏，引得剑舞坪上不少男弟子都频频往这边看。
静澈也觉得这两个人可爱，忍不住跟着笑道：“在说什么呢？这样开心？”
璇玑转头见是静澈，忙不迭招手：“师父快来，菱纱正和我说天下第一才子呢！”
静澈不解：“什么第一才子？”
璇玑且笑且答：“是陈州景家的公子，那可真是写得一手好诗！什么‘芙蓉转圈舞蹈处，左摇右摆好似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有说人好似鸭的！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啊！”
菱纱也笑：“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说。结果那位小少爷怒斥我竟敢嘲笑他的墨宝，非拉着我和他拼一拼诗文……”
璇玑倒在菱纱肩上，越发笑得乱七八糟。
恰在此时怀朔正好从剑舞坪路过，璇玑看到之后立时跳起身来：“我要把这个故事也讲给怀朔师兄听~”说罢她甩着袖子就跑了：“师兄！怀朔师兄等等我！”
惊起一滩鸥鹭。
菱纱拍手大笑：“幸而紫英不在剑舞坪，不然肯定又要骂人胡闹！”
静澈看着菱纱明艳的笑容，藏在袖袍里的手一下一下地捻着信封角，心中小心地斟酌应该怎么把话题引过去。
倒是菱纱注意到她这般欲言又止的踟蹰模样，开口问道：“静澈，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静澈又捻了捻信角，心一横：“我们去屋里说吧。”
二人进屋坐定，静澈将袖中信递出：“这是长白山的友人昨日给我来的信，你先看看。”
菱纱没有接信，微微有些惊愕地看着静澈。
静澈顿了顿，将信放到桌上：“长白山脚的韩家村……菱纱，你说的族人，可是他们？”
“……那里确实是我家。静澈，是不是有谁……？”菱纱抬手抓住木桌边缘，指节泛白。
静澈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在宽袖的遮掩下掐在一起：“虚清信中说，有位名叫韩凌策的青年前些时候突发恶疾，昨日……故去了。”
菱纱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静澈的眼睛。
那目光太过震惊哀切，静澈不忍与之对视，移开了视线。
菱纱颤抖地拿过桌上信笺，拆了几次都没能把信封拆掉。静澈取出信笺放在菱纱手中：“菱纱，恕我冒昧，韩凌策是你的家人？”
菱纱深深吸了口气，开口时带着哭音：“他是我大哥。小时候除了大伯，只有哥哥最疼我。没想到……”后面的话消失在哽咽中。
静澈不再说话。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空间留给菱纱。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找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方法都没找到。大哥才二十四岁，也这么走了……”眼泪一滴一滴打在信纸上，静澈听在耳中，心里十分难过。她走到菱纱身边坐下：“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开你们一族的诅咒。”
菱纱一震，抬起头来。
静澈闭了闭眼：“然而此法太过凶险，我……我不确定告诉你是对还是错。”
菱纱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静澈你说吧。再难，我也总要试一试的。”
静澈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抚平桌上的信，向菱纱指了指自己划了线的几行。
菱纱顺着静澈所指低声念道：“……清屡咨云娘化解之法，曰或可一试‘洗命’。清查阅典籍，乃知‘洗命’是以女娲牵引命魂之术将全族罪罚灌注于一人。此人是为‘洗命之人’，须出身韩氏。韩氏惊扰亡魂罪孽何等深重，洗命之人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静澈越发觉得自己给菱纱看信不是个好主意，伸手覆住信笺：“不行，这太凶险了。菱纱，我再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
菱纱从静澈手底下抽出信纸：“不，这个办法就挺好的，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菱纱！”
“静澈，你听我说。”菱纱认真地看着静澈：“难得有了能救族人的办法，不试一试的话，我怎能甘心？好静澈，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我们韩家，等不起了。”
菱纱年龄不比璇玑大多少，性子又跳脱活泼，一直以来静澈看她就像看自己的妹妹。然而此刻菱纱眼中的坚定，却让静澈有了一种和夙莘夙瑶等长辈对视的感觉。
静澈败退。她破罐破摔地垮下肩膀：“罢了。逆天改命这种事情我也做过，实在没有立场阻你。”
恹恹的语气让菱纱忍不住破涕为笑：“静澈别难过，即便我真的因此死去，心里也是开心的。”
静澈皱眉：“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当然会尽全力保你无恙！”
是夜，静澈到须臾幻境要回净化过的火灵珠，而后带着珠子去拜访苗疆女娲祠。次日黎明静澈返回琼华时，紫萱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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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命之后，静澈带着昏迷的菱纱来到紫薇道。她拼尽全身灵力再次化出一片杏林，并以杏树的排布为凭开启聚魂阵。菱纱由是抢回一命，陷入沉睡。
天河在菱纱屋里呆坐了半个月，而后求见玄霄，返回后又去见了紫英。次日，天河来到菱纱身边念动凝魂禁咒，菱纱醒转。
菱纱虽然昏睡，却并非完全不知外间之事。相反，由于魂魄离体，她能够同时感知阴阳两界。
她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扬手在天河脑后有气无力地抽了一记：“傻瓜，紫英敢用凝魂咒是因为他成仙了。你一介凡人，怎么敢这样拿自己的命魂开玩笑？”
天河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咧着嘴笑：“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你不在，心里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菱纱的脸刷地就红了。
天河局促地站在菱纱床前：“菱纱，你怎么脸红了？是生我气了吗？你别生气，我以后都听你话。”
菱纱整个人都红得快冒烟了：“谁、谁要你听话……”
天河严肃道：“没有谁，是我自己要听的。”
菱纱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真是个大傻瓜！”
看着菱纱的笑容，天河这才想起后怕：“菱纱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一定要做的话，你就让我去！那天看到你昏迷，我、我吓了好大一跳！”他又挠了挠头发：“菱纱，虽然有时候你会说我笨，还会把我打得很疼，但是如果你不见了，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继续开开心心活下去。菱纱，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比我爹还……诶菱纱你怎么哭了？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菱纱又哭又笑地骂了一句傻瓜，跳下床来扑进天河怀里。
天河愣怔，胳膊乍在身体两侧：“菱、菱纱？”
菱纱瓮声瓮气地说：“嘘，让我抱一下。”
天河傻傻地“哦”了一声，双手迟疑着环住了菱纱的肩。
两人相拥良久，菱纱吸了吸鼻子开口道：“洗命之术开启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时候我想到了很多事，然后突然发现，原来我有这样多的回忆放不下。”说着，她仰起头去看天河，脸上带着笑又挂着泪：“你猜我最放不下的是什么？”
天河呐呐。
菱纱一笑：“真是傻样。”她歪了歪头，眼中透出狡黠：“有一天，我误打误撞进到一个山洞里，在哪里遇上一个人，看着还挺顺眼的，脑袋却不怎么灵光，居然把我当成了山猪精……”
天河委委屈屈地喊了声“菱纱”。
菱纱叹了口气，把脸在天河前襟上蹭了蹭：“那时我就觉得，这真是个傻子，呆呆的，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渐渐地，我越来越把他放在心上，总是想着，要是哪天没有了我，谁来照顾他呢？他那么呆，一定会被人骗、被人欺负……”
“后来，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好像离不开他了。想了想一路走来帮他收的烂摊子，竟然觉得，就这样一辈子守着他、一辈子照顾他，好像也不错……”
天河五雷轰顶般整个人都呆住了：“菱纱？”
菱纱将脸埋在天河怀中：“如果我回不来，那该把这个傻子托付给谁呢？我想了很久很久，觉得托付给谁我都不放心。我这样放在心上的天河，到时候没人理会、被人欺负要怎么办？所以我就顺着阵纹走了回来，再后来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呆瓜对着我傻笑。”说罢，仰起头来对着天河笑得灿烂。
天河想了想，很诚实地评论：“菱纱，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怎么聪明。”
“咣！”乱说话的野人后脑勺上又挨了一记。
天河被打了也不恼，反倒笑呵呵地喊了一声“菱纱”。菱纱应了一声，天河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喊一声菱纱。菱纱再应，他又不说话，如是者三，菱纱又好气又好笑：“想讨打啊你？”
不料天河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我喊你你会应我，还会有精神地生气，这样真好。”
菱纱想起自己作为幽魂时看到的天河，心中一涩，却故意板着脸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以后你不喊我我也每天应你十声八声的，看你烦不烦。”
天河连忙摇头：“怎么会烦呢？菱纱，我永远都不会烦你的！”
菱纱鼻子发酸，赶忙将头埋到天河怀中。
半晌，天河又喊了一声“菱纱”，语气比方才多了几分郑重。
菱纱仰起头：“嗯？”
天河很认真地问：“这样就是喜欢吗？”
菱纱不解：“什么？”
“就是以前酒仙翁说的那种喜欢，像我和菱纱这样，就是喜欢吗？”
“哦，那个。”菱纱脸又红了：“应、应该是吧。”
“那，你看我顺不顺眼？”
菱纱警觉起来：“你想干嘛？”
天河无辜挠头：“不是说男孩子不能嫁人吗？不过你要是看我顺眼的话，你嫁给我总没有问题了吧？”看着菱纱红着脸又扬起了手，天河赶紧抱头：“先说好！有问题也不许打！”
菱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想了想，踮起脚在天河脸颊落下一吻。
紫英终究不放心动用了凝魂禁咒的天河，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紫薇道看一看。正巧路遇去探望菱纱的静澈，于是二人结伴。
透过窗户看着屋里菱纱踮起脚亲在天河脸上的那一幕，紫英和静澈都有些撞破别人隐私的尴尬。静澈抿了抿唇，竭力平静地传音道：“看来菱纱恢复得不错，天河也无恙，我们走吧。”
紫英红着脸轻咳了一声：“师姐所言甚是。”
然后两人就像贼一样地溜了！
路过杏林时，紫英藏在宽袍大袖下的手握紧又松开，转过头装作平淡地对静澈说：“师姐，今日天气晴好，此地风光又十分秀丽，不如我们步行上山吧？”
静澈瞥了一眼紫英，突然就觉得一阵热气从身侧烧了过来、一路摧枯拉朽地烧到自己脸上。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啊，好啊，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紫英严肃地嗯了一声，还专门抬头看了看天。
静澈差点笑场。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声胜有声地上了寂玄道。紫英看了看漫天飘舞的雪花，端正着一张俊脸没话找话：“师姐，这般寒冷，你可还能抵挡？”
静澈憋笑憋得辛苦：“慕容，我们修道之人……不怕冷的。”
紫英耳尖透红：“嗯，也对。师姐所言甚是。”
静澈实在忍不住了，横袖掩口笑出了声。
紫英愈加羞赧。
静澈停下脚步转向紫英：“慕容，我有话要对你说。”
“……师姐请讲。”
“慕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元越他们总爱说我是妖？”
“自然记得。”
“那……慕容，万一我真的是妖，你会不会后悔对我用凝魂咒？”
紫英目视静澈：“我早知师姐并非常人。”
“啊！？”
“……师姐，我们去幽相找你的时候，看到你的梦境了。”
静澈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紫英说不出话来。
紫英伸手拂去静澈肩上雪花，看着她认真道：“师姐，无论你是异界的阿九姑娘还是木界的杏仙，在我心里，师姐只是师姐。”
静澈仰起头，想把泪意眨回去。
紫英的手停在静澈肩上没有拿开：“师姐问我可有后悔，我只有‘无悔’二字以对。”他手上微微用力，将静澈带到怀中：“不止无悔，更是庆幸。如此，即便师姐回到异界，我也一样能找到你。”
静澈怔忡片刻，忽而笑了起来。
她撑起身子抽出头顶玉簪挑出一股青丝，又抓过一缕紫英垂散的墨发，然后将两股头发并作一股挽了一个同心结：“我必不负你。”这句话她说得郑重，隐隐有一种盟誓的意味。
紫英看着两人结在一起的发丝，抿了抿唇正想说话，静澈红着脸眼疾手快地竖起手指挡在他嘴前：“慕容，今天我可不许你说我胡闹。”
紫英也红了脸。
他踟蹰了一会儿，轻轻捉住静澈挡在自己面前的手：“结发同心……也是紫英所愿，怎会斥责师姐胡闹？”
静澈咬着嘴唇笑了起来。紫英鼓足勇气学着方才菱纱的样子快速吻了吻静澈侧脸，静澈愣住，而后伸手抚上脸颊：“没想到如今慕容也学坏了。”
紫英偷瞄了静澈一眼，右手握拳抵住唇边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