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 杏花雨（慕容紫英同人）》九幽阿篁

33、第三十二章（大修）

　　紫英四人一潜入鬼界便按照虚凉所说，直奔黄泉路。

　　幸而紫英与静澈同住清风涧的时候耳濡目染，也略略学了些阵法，于是当下便由他打头、天河压尾，四人沿着黄泉路一路小心搜寻。就在此时，远处飘来一道鬼影，其身形动作颇似天河。待双方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面容时，天河顿时如遭雷劈般呆立当场。

　　“……爹？”
　　来人一顿，仔细看了看天河，大惊道：“野小子？！是你？！”
　　天河一个猛子扎过去，几乎要抱住他爹的腿：“爹！真的是爹！！孩儿、孩儿好想你啊……”话音未落，涕泪齐下。
　　“你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琼华的服饰！？”他掐指算算又是十九年妖界将临之期，不由瞪大了眼睛：“难道你已经……已经——？”
　　“爹，孩儿没死……来鬼界是因为有些事情，之后还要回阳间的。”
　　云天青这才放下心来，又骂：“你这小子，玩来玩去竟玩到鬼界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还有，我不想你修仙，你却偏偏跑去琼华，真是欠揍！”
　　天河久不领训，如今再挨他爹的训斥，整个人说不出的通泰，情不自禁就傻笑起来：“嘿嘿，爹……”
　　云天青抱起手臂：“啧啧啧，瞧你这一脸的鼻涕眼泪，又哭又笑的，傻得我都不忍心看！眼下老子急着去救人，回头再收拾你！”
　　天河赶紧横着袖子满脸乱擦，紫英习惯性地掏出手帕递过去，动作做出之后心中一阵剧痛，气息一下就凌乱了。
　　云天青敏感地转头探查，一看之下眯起眼睛：“嗯？小子，看你这身衣服……你也是琼华的？”
　　紫英收拾起情绪，拱手施礼：“弟子慕容紫英，见过云师叔。”
　　云天青摆摆手：“老子是琼华弃徒，如今连道号都忘了，当不得你这声师叔。”
　　天河茫然：“气……图？”

　　天河的锁定技是“无论现场气氛多尴尬，他总有办法给你搅得七零八落”。此技一出，所向披靡，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云天青咳嗽一声：“你们来鬼界，究竟所为何事？”
　　天河抢答：“来救人！她叫静澈，也是琼华派的，是紫英的师姐。”说着，他脑中灵光一闪：“咦，爹，你刚刚也说要去救人，我们要救的，该不会就是同一个吧？”
　　“老子离开琼华时那孩子还没入门呢，上哪儿知道她的道号去？”云天青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紫英：“你们刚才说的这位静澈，乳名可是叫杏杏？”
　　紫英竭力冷静，然而一开口声音还是有些发颤：“那便是师姐！前辈，请允许晚辈与您一同前去！”
　　“那赶紧来吧！我们得先去找鬼差借条青竹船。”
　　天河不解：“为啥？”
　　云天青一指忘川，沉着脸道：“那丫头已经在那儿漂了大半天了！”

　　紫英心中的愤怒惊涛骇浪：忘川弱水、鹅毛不承，虚凉！此仇不报，慕容紫英誓不为人！宽袖垂下，掩住了他紧握成拳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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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澈被救起之后头一歪便昏迷了过去，直把众人吓了一跳。紫英心里更是疼得快要炸开，他紧紧搂着浑身冰冷的静澈，险些要滴下泪来。

　　“别担心，她还没死。”云天青难得正经，严肃着一张脸卖力地摇浆。
　　闻言，梦璃赶紧在静澈身边跪坐下来，从香囊中翻出龙脑、没药和广藿香点燃摆在她四周，以此为凭施加了一道苏合通窍。
　　菱纱见静澈仍然昏迷，十分担忧。这段时间并肩而战，菱纱清楚梦璃的苏合通窍有固魂之效，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此法一出都能立时醒转。然而静澈眼下却依旧人事不知，该不会……啊呸呸呸！乌鸦嘴！静澈才不会有事！

　　云天青一边摇浆一边没好气地说：“这丫头被她自己搞得魂魄不全，璃儿，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只能等她自己醒。”
　　天河还沉浸在和他爹突然重逢的巨大喜悦中，没顾得上追问什么叫“魂魄不全”。紫英心里一突，站起身来拱手问道：“敢问前辈，师姐她怎会魂魄不全？”
　　菱纱乖觉，见紫英和云天青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赶紧接过船桨：“前辈您和紫英聊吧，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云天青赶紧阻拦：“姑娘且住。”说着回手给了天河一个爆栗：“傻小子，老子以前怎么教你的？你好意思坐在这儿让女孩子去干重活儿？还不过来！”天河哦了一声，傻呵呵地接过船桨出了船舱。
　　菱纱不放心：“前辈，天河他，嗯……”略欢实，我怕他给自己折水里，“要不，我还是跟去看看好了。”
　　云天青点头：“也好。那就有劳姑娘替我照顾这傻小子了。”

　　这话类似于托付，菱纱红着脸嘀咕了句：“不、不客气。”转身便追了出去。

　　云天青回过头来看了看披头散发、水鬼一样的静澈，重重叹了口气：“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老子省心！”

　　静澈很小的时候，云天青曾和三位师姐妹一起看顾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在他心里，那个软软糯糯叫着他云叔叔的小杏杏，几与女儿无异。

　　杏杏刚上山时，云天青见她生得可爱又身世可怜，便对她多留了些意，时常会带些稀奇玩意儿去清风涧看她。后来发现她总爱说大人话，就觉得这小孩儿挺逗，偶尔也愿意带她下山走走，看她都能发表些什么惊人的“高见”。

　　那时正值五胡乱华，到处兵荒马乱的，有一回下山竟让这小丫头看见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当时云天青第一反应就是遮住她的眼睛，谁知小丫头竟然拨开罩在脸上的袖子，走上前去端端正正跪了下来，虔诚地诵了一篇还不甚熟练的往生咒。

　　小小女童的声音软糯娇脆，认认真真地念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的时候，圣洁得让人从心底最深处涌出想要肃容叩拜之感！
　　往生咒诵罢，杏杏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对着云天青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道：“乱世人命直如草芥。纵我辈修仙，又如何能救得这生灵涂炭的天下？”

　　这件事给云天青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事后，他偷偷跑去问夙清平时都给这小丫头看的什么书，怎么弄得这般……这般早衰？
　　夙清一脸生无可恋地指了指书房，道：“我就想让她玩玩七巧板九连环，谁知她自己偏要抱着那些书啃。”
　　云天青走过去一看，只见满书架都是经卷药典，当时他心中就升起了满满的疼惜，觉得杏杏是幼遭离弃，才会格外的仁善慈悲。

　　自那以后，他便认真将杏杏当作子侄来疼爱，愈加频繁地带着好东西往清风涧去。一见杏杏看她那些宝贝书就领着她胡搞瞎搞，致力于让这个少年老成的小东西“有个娃儿样”。杏杏喜静，初时并不爱那些热闹，怎奈云天青胡闹的花样层出不穷，渐渐地，竟也引得她开朗了不少。
　　以至于后来紫英时常批评静澈越大越不着调，究其原因，全赖她幼时中了云叔叔的流毒。

　　及至夙玉有了身孕，二人像平凡夫妻那般满心欢喜地憧憬小宝宝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夙玉依然记得清风涧里的小杏杏沉静温厚，便说，若生个女儿，愿如杏杏。云天青就跟她讲了那个“乱世人命如草芥”的故事，夙玉听罢，十分心疼。

　　夙玉说：“心怀天下，命运势必多舛，多有以身殉民者。我不愿我们的孩儿这般大气隐忍，惟愿他一世平安喜乐。”

　　忆及往事，云天青不禁感叹夙玉一语成谶。他叹了口气，对紫英说道：“人可能看不分明魂魄上的变化，但我做了这么些年的鬼，这孩子一捞上来我就看出她缺了一魂一魄。”
　　梦璃问：“那，云叔又是如何知晓，这缺失的魂魄是静澈自己的手笔？”
　　“魂魄不全必然满身煞气，若是被他人夺走，保不齐还要再添上些戾气。可这孩子气韵平和，一看就知道身上佩戴着镇魂的法宝。”云天青抱起手臂：“你们想，哪个夺魂者会这么好心，还专门给祭品弄个镇魂法宝戴？”

　　“祭品”两字就仿佛一个开关，令紫英木在当场：“……是魂祭。”
　　云天青一开始没听清楚：“什么？”
　　紫英勉强稳住心神：“师姐曾说过，望舒寒剑已认她为主。然而弟子后来翻阅师公手札时得知，双剑宿主除了五灵属性必须符合以外，命格亦需相符。师姐命格中正安和，并非阴时阴日所生，怎会突然成为寒剑宿主？当时弟子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方知……”他抬起头，面无血色：“若启用魂祭……当是成为剑主最稳妥的方法。”
　　云天青一叹：“那便是了。”
　　梦璃掩唇，呆望着二人。

　　此时船头传来扑通一声钝响，大家循声看去，只见菱纱捂着嘴跌坐在地，天河一手持桨、一手笨拙地要去拉她。
　　菱纱的声音抖得支离破碎：“魂祭，是说，把自己的灵魂分裂出一部分来……祭剑吗？静澈她这样做……这样做……”

　　“她这样做，我倒能猜出一些原因。”云天青平时不着调，遇事却相当靠谱。他招招手让天河把菱纱扶进船舱，对众人说道：“你们既知望舒，应当都知道琼华当年修炼双剑之事吧？”
　　不料众人齐齐摇头。
　　云天青长叹：“杏丫头还真是……这般隐瞒，真不知该赞她煞费苦心还是骂她自作自受。”
　　紫英问：“前辈何出此言？”
　　云天青看了他一眼，答道：“此事还需从头说起。小子，琼华派素来致力于飞升成仙一事，这你多少应该有所耳闻吧？”
　　“……晚辈初入琼华之时的确如此，然而如今派中风气却更为注重怡养道心。”
　　云天青颇为意外：“这倒是抓住求仙问道的重点了。你们现在的掌门是谁？”
　　“乃是夙瑶师伯。”
　　云天青想了想，摇了摇头：“师姐虽说性情敦厚，却也不像能放下执念之人。定然还有一人……罢了，我们且继续说。”

　　“凡人想要飞升成仙，就必须拥有强大的灵力。然而修炼百年，所得也不过尔尔，于是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就想出用双剑网缚妖界的法子，希冀从他们那里夺取灵力。为此穷尽三代人之力，羲和望舒终于在宗炼师叔手中铸成……”
　　云天青轻描淡写地讲述当年妖界之战的始末细节，天河越听越难过，及至听到他爹说“还有一人，本是与我和夙玉最亲密之人，却与长老们想法一致、支持继续网缚妖界”时，福至心灵：“那个人，就是玄霄？”
　　云天青诧异：“好小子，知道得不少么！不错，正是玄霄师兄。师兄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绝不会半途而废。我与夙玉无法可想，只得带着望舒剑逃下山去，以此阻止同门继续无谓赴死。”
　　“后来的事你多少也知道一些，你娘没了羲和之力的支持，渐渐被冰寒侵体，虽然服用了阴阳紫阙，生下你以后却还是去了。而我曾运功替她驱寒，一不小心被冰寒之气反噬，没过几年便也归位了。”
　　云天青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与双剑有关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简单来说，琼华双剑，谁沾谁倒霉。”

　　听完这些，紫英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滋味了。

　　菱纱想起初见静澈时对方便承诺“在下定会保你周全”，此时再看紫英怀中软绵绵的静澈，十分伤感。
　　“都是我不好，我以为前辈是传说中的剑仙，墓室里一定有些长生秘宝，所以就闯入了前辈墓中。天河拿着望舒剑追过来阻止我，我当时因为好奇，就摸了一下那把剑，谁知竟成了望舒宿主。如果不是静澈、如果不是静澈……”她想到当日情景，忍不住哭了起来：“望舒剑主寿不永久……这原本，该是我的命运！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连累了静澈！”

　　“姑娘你先不要自责。正如我刚才所说，双剑之事不止牵连一两个人，还涉及到整个琼华。杏杏弄出这么大动静，并不只是为了你。”云天青抱着手臂：“想来，正是因为她亲身经历过十九年前那场妖界之战，如今才会出此下策，希望阻止悲剧再次发生吧。”

　　紫英沉默良久，涩声道：“师姐以魂魄祭剑、以身祭琼华。作为琼华代掌门，静澈，对得起所有人，然而作为……挚友，却欠慕容紫英一句交代。”

　　菱纱忆及静澈在即墨海边放莲灯时的神情，终于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