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走吧！跑吧！逃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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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吧约格！‘Artifact’什么的只是机器，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钢铁架子啊！』
『你没有必要为了这些破铜烂铁耗费十年！』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在十年中付出所有精力换来的！——伤口！背叛！实验室的废墟！』
『——你这混蛋真是鬼迷心窍！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和那些垃/圾接触了！』
『你是人啊！和‘Artifact’不一样的、有血有肉的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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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啦。
“……米切。”
“啊？怎么了？”
“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叫你帮忙了。‘圣都’距离‘塔卡兰’挺远的，有时间就去坐坐吧。”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前，劳尔突兀地开口。
夜晚清冷的月光照进屋子里在木地板上氤氲出一片朦胧的淡黄色，一头赤红色短发的地质学家似是怀念又似告别地轻拍着身边色泽暗淡的墙面，脸上挂着疲惫的苦笑，闭上双眼，小块阴影在前颊落下。
黑瘦的青年‘米切’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看来你丫还是很有麻烦本少爷的自觉嘛，有事电话联系啦，我还是很忙的啊！”
他又用大拇指虚点着前院处，很有耐心地接着说道，“你要带走的书我已经安排好了。家具什么的，能少拿就少拿，‘圣都’都有卖，价钱还算实惠。……嘛，凭你的水准，工作当然不是问题，我就不管了啊。”
劳尔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废话。”
见他这么理所当然地回应，米切咂咂嘴，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闲不住似的在客厅里又转了一圈，商人的本能下意识地发作，于是就借着月光给这所即将空出的住宅估价。
好友在干的事劳尔用脚指头想都能得出答案，也没有任何在意了。
反正今晚就要离开。他轻轻叹了口气。
光脚一步一步地踩着地板，缓缓来到客厅与走廊连接的门边。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形状，仿佛脑中某个记忆被触动了一般，理智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采取主动权……回过神来，他已经倚上了门框。
抬起低垂的视线，月色朦胧中，玄关旁的窗子好像并没有上锁，晶莹的玻璃板微微向外敞了个角度，透进夏季夜晚的凉气与虫鸣。
……然后，那个孩子就出现了。
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其实是非常美丽的，两鬓的留发长及腰间，额发略短，堪堪遮盖住光洁饱满的额头，陶瓷般的小脸上总是面无表情，一双橙黄色的透彻瞳孔虽然有些无机质的僵硬，但是若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一定会认真到固执地看着对方。
地质学家一个晃神。眨眨干涩的双眼，下一秒钟，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孩子’的身影了。
想到此处，他深吸一口气，初秋夜晚的干燥微风立刻灌进了喉咙。
“这样最好。……不是吗？”
如释重负地笑了几声，嗓音却是沙哑的。
身后忽然传来米切不屑的咂舌声。“我说——人都已经放跑了，你就算后悔也没有用哦！”自称“本少爷”的青年幸灾乐祸地发出呵呵坏笑。
劳尔沉吟了片刻。
“——不，我没有后悔，只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罢了。”
咯啦。
“当年，我曾经和我的朋友‘约格’，一起搭档研究一项实验。”
咯啦。
“他抱持着一个我一直完全无法理解的信念——他说，‘Artifact’是有感情的‘生命体’。……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申请了一部‘古代技术遗产’进行了长达十年的培养。”
咯啦。
“……不过他失败了。
他培养了十年的‘Artifact’因某个不明原因打伤了他，逃出实验室，最终被销毁所有指令系统，冷藏在仓库中。
可是他不肯放弃，我虽然费尽口舌，却无能为力，于是我就离开了财团。”
——‘Artifact’什么的，只不过是机器。
心血来潮的绕路，换来的是满目冲天的烈火，好友鲜血淋漓匍匐在地，‘古代技术遗产’不见踪影，他心里惊慌的同时无比的愤怒——如果他没来及时抢救的话，好友八成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他劝过，吼过，担忧过，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也罢，好友没有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他始终觉得无法理解的，还是好友那副沉默却依旧坚持如旧的态度：‘Artifact’有感情？是生命？新人类？
——开什么玩笑！！
如果那种金属是‘活着的’，怎么会伤害培养了自己十年的人？
『约格，就因为这种东西，离家数年，抛下父母抛下弟弟，值得吗？』
挚友间的代沟，如此轻易地产生。
他离开财团，应允了‘海伦’之森矿产协会的邀请，拿着绰绰有余的薪水，干起了矿地勘测的老本行，打算一辈子也不再和那些危险冰冷的东西打交道。
……谁料，事与愿违。
咯啦。
“……到现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够稍微理解约格当年的坚持了。”
地质学家眯起深棕色的双眼，自嘲地搔搔头皮。
——那个‘孩子’，会露出那样柔软笑颜的‘孩子’，从向日葵花田带回一株小向日葵、种在小盆中放在他的床头的‘孩子’……让他感受到了奇特的温暖。
他本意是离这个神秘少女——他最厌恶的‘Artifact’——离得远远的，却又不自觉地在意着观察着，一路亲眼目睹她的改变，看着她开始向前奔跑，落下他被过去的噩梦纠缠而停滞不前。
——他被那种‘有生命的’纯粹动摇了。
动摇着，犹豫着，挣扎着……他找不到自欺欺人的答案，只好落魄地在心里重复着当年对好友约格的警告，使自己的内心变得麻木不仁。
咯啦。
“……结果还要贝鲁纳尔来开导我，真是白活了。”
——『内心变得麻木不仁的人，才是最像‘机器’的行尸走肉。』
年轻的新闻记者严肃地沉下声音吐出的字句，让他如受棒击，猛然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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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忒弥斯，这么懦弱的我，大概会让你失望了吧。
没有像个有心的人一样——像贝鲁纳尔和小安琪一样——将心比心地对待你，接近你，这样忧郁不决的我，大概是没办法照顾好你的吧。
……想把你交给财团冷藏，只不过是我一个人在恐惧着莫须有的东西而已。
所以。
走吧。
……趁着贝鲁纳尔成为‘曙光新闻社’真正记者、离开这里的机会，走得远远的，别因为我一时的任性而失去了你的自由。
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不会后悔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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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啦。
“……米切。”
“啊？真烦啊——又怎么了？”
“就算要制造火灾现场……你也不需要发出这种咯啦咯啦的声音吧？还说我烦，这种噪音才最烦啊！”
“有什么办法嘛！我总要抠抠看哪些地方不容易被烧透，以免油烧不干净留下证据啊。”
“……随便你啦。”
良久。
坐在马车的后箱上，劳尔不由自主地回首后望。
远处的他曾经的住地冒出漆黑的浓烟，直到通红的火舌将它完全吞没其间，将他深棕色的瞳孔映衬出一片如同他的发色一般的鲜红色。
地质学家嘴角微扬，露出了复杂的笑意。
——和那个‘孩子’在一起的几个月，很无奈，却很快乐。
“喂……”
米切看着他的神情，仿佛是抓住了什么头绪一般，双眼一亮。
“虽然我只见过那家伙几面，不过我懂，别看她总是绷着小脸，其实内里挺可爱——
“你不觉得？”
劳尔瞟了他一眼，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把手中的小向日葵放在身边的座位上。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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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7.走吧！跑吧！逃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