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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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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带我回你家?”颂贝站在铺着和车内那块有些类似的波斯地毯的客厅里,还是黑白相间简单的几何图形,盯着看久了似乎地毯都在旋转,无数黑白的小方块跟着就要跳跃起来的样子。晃晃脑袋,低头瞅了瞅自己脏兮兮的白色板鞋,瞄了眼身后那几个黑乎乎的脚印,吐了下舌头,回头透过垂挂在眼前凌乱的刘海望向已经脱下外套交给仆人,正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品着冒着热气的红茶的霍天航,嘴巴不自觉地撇了撇,有些不乐意了。“喂!你就把我一个人凉在这里不管了?”

      霍天航没有回答颂贝的问题,抬起仿若指挥家般灵动修长的左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颂贝立刻警惕起来,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左右转着,双腿前后开立,双手握拳,手臂曲在胸前,摆了个准备开架的姿势。

      客厅里就颂贝和霍天航两个人,灯光有些暗,看不太清楚周围,不知道哪里是门,哪里是楼梯,只有模糊的轮廓,还有哪里有面在折射着光的镜子。然后突然,胳膊就被不知从何处走上来的两个人架住。

      “干什么干什么!绑架呢!”颂贝扯开嗓门就囔,像早有准备一般,悬空的脚也开始乱踢。“我认得路。”

      然后突然,驾着自己的人不见了,因为失去了外力,被拎起的人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地毯有些硬,不过也不疼,就是心情很糟,颂贝想都没想从地上蹿了起来,就朝沙发上的人扑去。

      “你干嘛呢?”霍天航灵活地往边上一闪,颂贝扑了个空,又摔上了沙发。

      “问你呢。”正想着转身再扑,背上一沉,给压住了。“走开,混蛋,你找打!”

      “小松鼠,我这个是正当防卫。”霍天航的头探到颂贝耳边,软软地说着,弄得颂贝的耳朵红得通透。

      “正当防卫你个头,我才是正当防卫呢,你家打手刚才……”

      “我想你不喜欢身上湿湿脏脏,让他们带你去洗澡,这里很大,你还迷路。”话说着,手也动了,揉着颂贝的头发,还将垂落在脸颊上的碎发轻轻夹到耳后,指肚滑过耳廓,耳朵的主人跟着就一颤。

      “你说下在哪我自己会去。”颂贝有些底气不足,给自己调节的呼吸。“你起来,我衣服脏,再把你衣服弄脏我可赔不起,你大款,暴发户,金龟婿,钻石王老五……喂,别弄了,痒死我了,把手拿开,听到没有!”

      “好像已经弄脏了,这个可是今年最新款,才穿第一次。”霍天航脸上含笑,人很舒服地趴在颂贝背上。

      “谁叫你没事儿穿什么最新款的?又不是我压着你,你这个叫讹人!快起来。”

      “这样吧,你给我打工,当陪钱。”霍天航也不理睬颂贝的据理力争,虽然某人争得没有什么气势,自己开出了个条件。“怎么样,我很好吧?不过……小松鼠你会做什么?养小老鼠?”

      “滚!”颂贝撅起屁股猛地用手臂撑起身体,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还没转身,又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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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里暖烘烘地,颂贝一个人傻傻站在浴室中央,望着镜子里不停眨巴着眼睛的自己,张开嘴巴就是一个大喷嚏,伸手揉了下鼻子,然后原地转了圈,目光最后定在一个贝壳型的按摩浴缸里。满满一浴缸的水散着热气,还突突冒着泡泡,咕嘟咕嘟就像在煮一样。颂贝干咽了口唾沫,抬起腿小心地用脚尖去点了下水,再点一下,然后慢慢将整只脚踩了进去,一直触到光滑的底部。

      很舒服地躺在浴缸里,手臂架在光滑洁白的边缘,触摸着流线型的体表,颂贝嘿嘿一笑,闭上眼睛享受起来。迷迷糊糊中,耳边除了水流的声音,自己一下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另外一些声音也跟着在浴室封闭的空间里慢慢响起,仿佛还有回音一般,层层压过来,从双耳内传入。像是泵在一下下伸缩挤压,马达的声音,规律的滴滴声,细细的话语,再辩不清晰,也判断不定方向,不在任何一处,而是包围着自己。

      “颂贝,颂贝,醒醒。”

      “嗯。”努力地回应了一个音节,又沉沉睡了过去。

      “颂贝,你听得到我在说话吗?颂贝……是我,颂贝,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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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了个身,将抱在胸口的被子抱抱紧,腿蹬了蹬,不再动了。

      空气里淡淡飘着股儿香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前方,有团黑乎乎的东西趴着,两只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看。颂贝一下子清醒,跳起身“啊”的大叫了一声,不过中气不足。

      “怎么了?”身后的那盏床头灯亮了。

      “啊!”又是一声叫,颂贝抱着被子转了个身,就看见霍天航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这时身边一团黑色东西飞速蹿过,一下扑进了霍天航的怀里,还被接了个正着。长长的尾巴得意地甩啊甩,还“喵”了一声。

      “肚子饿了?”霍天航揉揉了怀里黑猫的肚子,笑着说。“这只小老鼠不是给你吃的,乖,出去。”

      “你不是说这猫是你秘书的吗?”颂贝愤愤地指着那只摇尾巴的黑猫。“你丫的又不是狗,摇啥尾巴!”

      “小松鼠,是不是对于你来说,世界上所有的黑猫都是同一只猫?哦,不对,对于老鼠来说世界上所有的猫其实就是一只猫,对吧?呵呵。”霍天航放下黑猫,走到颂贝面前,弹了下他的脑门。“吓到了?”

      “我……我懒得跟你说话。”颂贝抱着被子翻身躺下,背对着霍天航。“出去前记得关灯,记得锁门,记得把你那只摇尾巴的黑肥猫抱走,我这里没有老鼠吃,晚安不送!”

      “小松鼠。”

      亲昵的一声唤,颂贝跟着一颤,感觉身后的床似乎有些下陷,将被子抱得更紧。

      “小黑走了,我陪陪你,算是为了补偿刚才吓到你?”

      “不用,我真要睡了,累。”颂贝软软回了句。“你也去睡吧。”

      “小松鼠。”

      感觉有人隔着被子抱住自己,后颈处有什么毛毛软软的东西扎着,痒痒地。颂贝一动不敢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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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礼堂里乱哄哄地吵成了一片,颂贝缩着脖子捂着耳朵坐在位置上,脑袋上空已经被叽叽喳喳不停碰唾沫星子的嘴巴给占领了。真的好吵,声音不只从头顶压下来,将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好吵。”颂贝摇着头,想把这些声音从耳朵里晃出去。听不清楚他们在争论什么,礼堂里平常都不会有什么人来,今天好像是有一个什么活动,会邀请校外的人士前来,好像是一个什么推广计划。

      可怜的班长快给逼疯了,眼看的语言攻势不够力,有人居然抓住颂贝的胳膊要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好像喊着什么要他给评评理,这个哪里是评理,根本就是故意刁难。然后很快,又有几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他另一条胳膊,就这样,声音没有跑走,人又给各种力往四面八方拉扯着,就像他们要把他N马分尸一样。

      “放手啊!”颂贝愤怒地大喊一声,一个手臂挣脱了束缚,恢复自由的手毫不客气地将还抓着自己和试图再抓自己的手给统统打掉。“吵什么吵?你们以为是在菜场买青菜萝卜杀鸡宰鱼呢?”

      “这明明就是我们想出来的,他们居然说是他们,这是偷窃!”某个人据理力争。

      “你有什么证据说那是你们先想出来的?明明就是我们先上报的,当然是我们的。”另一方的人立刻辩驳。

      台上的布置已经差不多完成,很快校方领导和校外知名人士及本市的一些著名企业家就要来了,而作为发起方之一的某班班委居然在关键时刻窝里反。作为一个小领导,颂贝此刻觉得自己的头又大了两圈。

      “你这是强词夺理!明明是你们偷听偷看了我们的方案后才上报的,当时计划书都没有。”

      “你有证据吗?你没有就是污蔑。这世上每天得多少想法,被人知道的有哪些?还不就是说出来的被更多人听到的那些吗?你们藏着咽着,即使你们自己说早八百年就有这样的想法了,顶个屁用!”

      “好了。”颂贝一甩手。“过会儿我给你们申请一个时间段来场辩论大赛,现在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被高分贝的争吵声弄得脑袋现在还疼,颂贝谁也不理,转身跑出礼堂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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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琴声,在空中飘荡着,仿佛能看到那黑白的键盘上灵动的十指。那声音穿透一切屏障从未知的远处传来,每个音符都在敲击着颂贝的心灵,他跟着低低吟唱,自己也听不出旋律。

      礼堂外头一个人也没有,放眼看到的是一个小树林和地面上长得并不茂盛的草。回头看看自己刚刚跑出的礼堂,白色的墙体,黑色的双开木门和黑色的窗框,墙壁上还有长长的裂缝纵横着。礼堂不知道建了多久,和这个小树立呼应着,让颂贝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里。

      那琴声还在,似乎是钢琴的声音,颂贝不知道自己怎么听出来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乐痴,不是音乐痴迷而是音乐白痴。这个礼堂里没有准备钢琴,没有准备任何的乐器,有的只是音响。礼堂离教学区有一段距离,离音乐教室更是远,声音不会传到这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传到这里。

      颂贝抬头看了眼天空,远处翻滚的乌云正在靠近,估摸着马上又将有一场大雨。就在颂贝对着前方的天空发呆时,草丛里突然有一个黑影窜过,跑向不远的一条礼堂后的小路上。

      “小黑?”颂贝盯着那个小黑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会儿,脑子里还没想好,脚步就已经快速迈了出去。

      礼堂是位于学校的边缘,过去应该就是真的树林,而不是学校那样只是种几棵小树,树林里还有一条河天然地作为了学校护栏。颂贝以前去过那里,和自己的同学,但是他不记得有那样一条小路,也不记得那里有藤蔓,印象中应该只有树木,还是树干瘦瘦的都无法攀爬的那种。

      “小黑?”颂贝又叫了声,想想不对,又改道。“咪咪?喵……喵……”

      对于自己学小猫叫,颂贝有些唾弃自己的吐了下舌头。不过小黑影终于又出现了,就在前面那颗树的枝头上,对着颂贝甩着尾巴。很肥的一只黑猫,毛亮晶晶的,眼睛是绿色的,四只脚和尾巴尖上的毛却是白色的。白色脚的猫据说特别会到处乱跑,然后总是会迷路找不到家。

      “小黑咪。”颂贝伸出手去抱黑猫,还给折中的取了个名字。黑猫见颂贝的手伸过来,立刻炸毛般跳了起来,尖尖的爪子一拍,在颂贝的手背上留下了三道红色的抓痕,没有流血,但是明显肿了起来。

      “坏猫。”颂贝缩回手,对着手背上的抓痕吹气。黑猫又叫了两声,跳到地上往前方跑去。颂贝有些泄气地想要离开这里。在转身的那一刻,不知何时突然停了的琴声又响了起来。颂贝好像注意不到它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总是莫名地听到它一次次响起,那么清晰,却判断不定声音的由来。

      远处的灌木丛边。黑猫竖起尾巴在树干上摩擦着留下自己的气味,然后喵喵叫了两声。颂贝快步走了过去,见黑猫转身跑,自己也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喊着叫小黑咪等等他。

      不记得跑了多久,周围的环境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跑过一颗颗的树木,那琴声总在自己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时响起。黑猫总是在那么远的前方,对着任何一株长得差不多的灌木留下自己的气味。

      “喂?有没有人啊?”颂贝在树林里站定,大声喊了声。没有回音,什么都没有了。抬起头望着树枝间的空隙,看着白色的云彩堆积,没觉得有风,但是云飘得很快。

      听不到琴声,看不到黑猫。颂贝等了会儿,最后还是转身离开,有些颓废地往回走,才走了没几步,就注意到天边闪过一道金光,一抬眼,果然有一道闪电划过礼堂外的天空。

      树林在身后了,礼堂就在右手边,前方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

      颂贝闭上眼睛,感受着拂面而来的轻风,滴落在额头和鼻尖的雨滴,空气中淡淡泥土的味道。

      “颂贝,颂贝,你听得到我在说话吗?”

      “嗯。”颂贝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转了转脖子,试图判断这个声音来自的方向。

      “是我。”

      可你是谁?

      “小松鼠。”

      颂贝忽的睁开了眼睛。霍天航就站在他的面前,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里头雪白的衬衫,最上头的两个扣子开着,露出一节小麦色的健康的皮肤。衬衫的袖口长出西服的袖口,那种有些亮的雪白,衬托着他纤长的手指。那双颂贝很喜欢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透明的伞,此刻它就撑在他们头顶。

      乌云还在翻滚,豆大的雨点跌落下来,在伞面上凝结成圆润的水珠,在地面上溅起绽开的水花。

      “霍天航。”颂贝咧嘴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心情为什么那么好。

      “什么?”霍天航也跟着裂开嘴笑了笑,还不忘伸手拧下颂贝的鼻子占个便宜。

      “你有没有带小黑咪来?”颂贝伸手揉揉被拧的鼻子,瞄到自己连经脉都看不出的光洁的手背。自己的手也是那么白皙修长,只是因为年龄的缘故看着更加嫩些。

      “那你有没有带你的小老鼠来?”

      “没,它在宿舍。”

      “我可不知道小黑现在跑哪儿去了,也许他就在你的宿舍哦。”

      “吓唬人是吧?”颂贝瞪了霍天航一眼,没忍住,还是笑了。“你迟到了。”

      “小松鼠,下雨了。”

      雨幕里,颂贝仰着头,被霍天航撑起的伞护着。他说“如果这是我们的相遇,那该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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