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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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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贝背着单肩包,怀里抱着那个透明的跑球,在房间里打转。另一只手里的钥匙晃得当当响,耳边还有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颂贝抬起头,呼吸有些急促,就看清了墙上的钟,圆圆的一个,黑色的边框,黑色的数字,黑色的指针,镶在纯白的底盘上。9点25分,已经9点25分,上学要迟到了。
球里的小仓鼠醒着,端坐在里头抱着一个玉米粒在啃,两只小手,八个手指,紧紧抱着发硬的玉米粒,磕得很是认真。颂贝盯着小仓鼠看了会儿,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有走出去。
挂钟有规律地发出声响,9点25分了,已经迟到了25分钟。颂贝咬着下唇,伸手将肩膀上的包带拉拉正。包似乎没什么分量,应该没有放太多的东西。手里的钥匙哐当哐当,吵得他的头都开始疼了。
“迟到了,迟到了。”颂贝在屋子里碎碎念着继续打圈。不记得晃了多久了,还是在客厅里,看不清周围的东西,除了那个黑白色的钟,有规律的声音。“做梦了,是在做梦吗?”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颂贝抱着球呆立在屋子的中间,闭着眼睛,慢慢给自己暗示,呼吸也渐渐变得平和。小仓鼠蜷缩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球,背上黑色的圆点花纹显得特别清晰,颂贝第一次看到它时说他是小号斑点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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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大麦町优哉游哉地从路边走过,主人在后头跟着,线放得很长。颂贝侧着头看着他们走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还将手里的透明跑球举起来,让醒着的小花仓也看看。
“同学,已经到了。”前排的司机开口,听不出语气。
“哦,谢谢。”颂贝伸手开了车门,跳到了人行道上。听着车疾驰而过,视线边缘仿佛闪过一道金光。颂贝抬起头望向天空,厚重的云彩压得低低的。转头看向路的另一头,那只大麦町和他的主人已经不见了。
冲进大楼那一刻,听到一个响雷,然后是雨水倾斜而下的声音。眯着眼睛回过头,身后已经一片雨雾。
“你好,我是颂贝,我和霍天航先生约好了,请问他在吗?”颂贝走到前台,礼貌地对正埋头看着什么的前台小姐挥了下手,嘴边还是挂着甜甜的笑,抱着小老鼠的另一只手悬着身前。
“颂……先生,是吗?”前台小姐尴尬一笑,站起了身,小心地瞅了眼颂贝藏在另一只手。“17楼。”
“谢谢。”颂贝点了下头,将球往外套里塞了塞,转身走向电梯。
17
这座办公大楼的电梯是外镶的,雨水打在透明的玻璃上,形成了好看的雨帘。朦朦胧胧地也看不清街上的景色。颂贝靠最外头站着,手按在玻璃上,闭着眼睛,似乎能感觉到雨水从掌心滑过,凉凉地,痒痒地。
电梯升得很慢,整个空间里没有一点声音,连小花仓也很安静。掌心的温度有些低,潮潮着让人不再觉得舒服。颂贝睁开眼睛,翻过手心看了看,似乎还真的有些水汽。
“叮”的一声,身后的门打开了,颂贝挺起胸膛做了一个深呼吸,挂着笑容大步迈了出去。
走廊很幽静,没有人影。颂贝小声地踩着还能印出人影的地板上。没有问总裁的办公室是哪一间,脚步就已经自己迈开了。走廊尽头开了扇门,双开门,上头还是圆柱形的把手,让人觉得像是在医院。颂贝晃了晃脑袋,把眼睛睁得大大地,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带眼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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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航?”颂贝推开门,将脑袋探了进去。“霍天航?我可进来了哦。”
办公室空空大大地,没有见到人,颂贝扫了眼办公桌,宽宽的液晶屏,打游戏应该不错。蹑手蹑脚地走在似乎和霍天航家一样的那块波斯地毯,嘴巴里嘀咕着某人的奢侈。
“喵!”突然眼前蹿过一个黑影,颂贝“嗖”一下跳到了沙发上,紧接着大叫一声。
线条僵硬,反射着光和猫影的办公桌上,一只通体黑色的猫,睁得一对蓝色的眼睛,竖着尾巴对着站在沙发上抱着球的颂贝喵喵叫着。球里的小仓鼠听到猫叫声,哧溜转来个身,背对着黑猫缩成了球。
“小老鼠不怕。”颂贝把跑球往外套里又塞了塞,指着黑猫。“你,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颂贝的威胁不当,起了适得其反的作用,黑猫看着颂贝伸长手臂指着它结巴,爪子一伸缩,背部一弓,翘起的尾巴动了动,喵呜一声,直接朝着颂贝就扑了过来。
坏猫,坏猫,坏人养的坏猫!
颂贝闭上眼睛往后一倒,怀里的跑球抱得紧紧地,想着即使摔倒地毯上,应该也不是很疼。
19
“小松鼠,你怎么了?”
“啊?”颂贝睁开眼睛,就看到霍天航半倚着办公桌随意站着,怀里抱着那只凶巴巴,现在温顺的不行的黑猫,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毛。黑猫很舒服地喵呜了几声。
“我以为你喜欢,你不是自己也养过猫吗?”
“但是那时我没有一只小老鼠要保护啊。”颂贝不服气地撅了撅嘴。“它好凶,会扑人,狗都不这样。”
“你可以赶走它,踢它,打它,或者……”
“你说的,我也喜欢小猫。”
霍天航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把怀里的黑猫放在地上,拍了下它高翘的尾巴。黑猫喵呜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扭着肥肥的屁屁离开了。霍天航关上门,上了锁,走回颂贝身边的时手里已经握了一个水杯。
“小松鼠,喝水吗?”
“谢谢。”颂贝接过杯子,喝了两口。“那只猫是你养的?”
“不是,是我秘书的,就叫小黑,看着挺可爱,又很温顺,她家里没有人,就随她上班带来,平常很少进我的办公室,而且……现在的猫,都不太吃老鼠了。”
“你真是位好上司。”颂贝看着怀里那个透明的小球,小仓鼠正在吃藏在腮馕里的玉米粒。“它们晚上的时候还是会出去捕猎的,天性。夜深人静了,大家都睡了,它们就悄悄溜出家门,白天回来的时候又是一副慵懒的样子。猫咪都是可爱的小骗子,你永远不知道背过身后,它会做些什么。”
“我保证,不会让它伤害到小仓鼠。”霍天航说着,像顺猫毛一样揉着颂贝的头发。“你看,它都不怕。”
“霍天航。”颂贝坐起身,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的脸不停打转。
“怎么了?”霍天航忍着笑。
“学校……好像……有事儿……嗯……谢谢你。”
“谢我什么?”
“赞助。”颂贝微微一笑。“好像有个晚会,想叫你去。对了,你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是吗?”
“对啊,所以你是我的小师弟。”
“学弟。”
“一样的。”霍天航挨着颂贝坐下。“小松鼠,你学什么专业的?”
“专业?”颂贝皱了皱鼻子,手指抠着小球上的出气孔。
“那……我来猜猜?”霍天航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佯装思考。
“好啊,你猜。”颂贝抿着唇,笑盈盈地看着霍天航棱角分明的侧脸。
没有听到雨打着玻璃的声音,就看到窗户外布满了小小的水珠,有些太过饱满滑落下来。
20
颂贝听到耳边传来“吧嗒吧嗒”敲击键盘的声音,有些不满地嘟了下嘴,翻个身打算继续睡。脑袋下搁着的枕头有些硬,动了动脖子还是不适,伸手就“啪”地来了一下,想把枕头拍拍松,第二下还没来得及打下去,肩膀一疼,整个人被推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眨了两下还没有反应。
耳边“吧嗒吧嗒”的键盘敲击声已经消失,就隐隐有着“噼嗒噼嗒”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颂贝晃了晃头,懒懒地向后靠着,肩膀上的力轻了,正支撑着他的身体。再眨眨眼,认出地方了。
“小松鼠,醒了就打人呢?”
脑袋轰一声,颂贝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回头就见霍天航很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一片英文。再看看那条被枕得起皱了的裤子,张着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怎么了?”霍天航站起来走到颂贝跟前,拍了下他的脑门。“梦游?”
“啊……”颂贝模糊地发出一个音,眼睛也不眨,直直地侧过身,像机器人一样绕着茶几,沙发转了一圈,又走到门口,转了转门锁,然后重新走了回来。眼睛直视着前方,不去看正微皱着眉头观察着颂贝反应的霍天航,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最后回到沙发边,嘀咕了一句,倒头就闭上眼睛睡了。
霍天航看着颂贝的这一系列动作,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趴在沙发上的颂贝眼皮动了动,没睁开。
“啊,原来真的是梦游。”霍天航再次忍住笑,轻咳了声,走到颂贝身边蹲下。“小松鼠?快醒醒哦,”
颂贝抿住唇,继续装睡,手指用力抓着沙发边缘,沙发的皮质比看上去柔软了很多。
“呵呵,小松鼠。”霍天航将手按在了颂贝的背部,感觉到身下人轻微地一颤,扑哧一声,将头也探了过去,对着已经发红的耳朵吹了口气。“还不醒呢?嗯,要怎么样才醒呢?让我想想,小老鼠怕什么呢?”
背上的手慢慢往下移动,在后腰的位置停了下来,缓缓开始打转。掌下的温度越来越高,身体颤动得越来越厉害,颂贝的眼皮一直在跳,带着睫毛扇动着,眼角甚至有泪水渗出。
“小松鼠,你怎么了?我吓唬你的。”霍天航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立刻停止了恶作剧,将颂贝从沙发上捞了起来,轻拍了拍他微烫的脸颊。“小松鼠……颂贝,小颂……松松,你怎么了?”
“疼。”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被咬得有些发紫的嘴唇虚弱地吐出一个字,呼吸也加重了,从鼻腔里发出轻轻的声音,额头开始渗汗,脸色发白,几缕刘海贴着额头和鬓角,样子特别可怜。
“哪里疼,告诉我,颂贝,你怎么了?”霍天航又拍了下颂贝的脸。“睁开眼睛,说话。”
“霍天航。”睫毛又跳了几下,才半眯望着眼前的人。“霍天航。”
“是我,怎么了?”
“霍天航。”颂贝傻傻露出一个笑容,头一低,身体向前一倾,不动了。
办公室里,半蹲在沙发前的霍天航扶着沙发上无力地由着支撑着的颂贝,地板上,小花仓滚着球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