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谍》奇怪的安军

59、第五十九章 气冲霄汉

　　赵希声表情怪异，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但他竟然也不由自主随着宋八两的思路去思考，想半天，他还是被自己的滑稽猜想给弄懵了。

　　我们怎么可以去关注这个问题！

　　我们怎么能关心寄生虫的命运！

　　好一会，赵希声凝声说道：“我想，它们可能有部分成功了。”

　　宋八两的猜想得到赵希声附和，他心底发出一声惊叹：它们做到了！

　　它们成功了！

　　尽管它们会死在体表，但它们借助蚊子的叮咬，成功传播了虫卵。

　　就象我们人类以及所有动物一样，我们最终死去了，却留下了后代，一代又一代繁衍着。

　　这就是生命的本质！

　　宋八两松了口气，然后又自责起来，娘个咚采，我怎么能这样想，但他自我解释：或许是寄生虫被困在大脑里，最后与人共亡的举动让我震惊了，我在听故事，只是想知道故事结局而已。

　　宋八两问了赵希声那寄生虫的名字，赵希声说出了一个音节，宋八两没听明白，赵希声又说了一遍，可怜宋八两还是没听清楚，赵希声看出来了，解释说，那是当地语言的一个发音，世卫组织音译了那个名字。出门前宋八两向赵希声要了一份世卫组织回复的打印资料，

　　回到公司，宋八两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赵希声突如其来的哈哈大笑，他那根不安分的鼻毛，寄生虫被困住的情景，它们为了繁衍不惜破釜沉舟的一击，这些景象在宋八两头脑中持续飘荡，有时，宋八两竟会设想寄生虫跑到赵希声头脑里，敬业的赵希声一定会说，很好，就这样，我要用我的大脑作为培养箱，我会将它们当孩子一样哺育。宋八两想着这一幕，“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心说这下赵希声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早牺牲”啦。

　　宋八两打开音乐，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咖啡本是又苦又涩的东西，经过调配，竟成了香飘全球的美味饮料，受欢迎程度完全超过茶叶，真是岂有此理，要知道当年的鸦片战争，根源其实在贸易，而贸易的根源在茶叶，所以鸦片战争应该叫茶叶战争才对。

　　宋八两开始思索自己的难题，那天看到司机和卜准一样的表情时，他曾激动不已，以为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想了，谁想到竟扯出另一个绝代高手，不过总算知道寄生虫如何让人丧命了，绦虫应该和绝代高手差不多吧。

　　宋八两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我为什么一定要认为卜准是绦虫致死？这个疑问让他心里一跳。他定下心来回想，我搜集证据的目的，是因为我猜想卜准是绦虫致死，排查到目前，这个推论最有可能，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认定卜准是绦虫致死的？

　　我想想，那是从夏雨雪和弓虫事件得到的启发，三民向我解释了绦虫的情况，还告诉我那个临界点，后来这个线索很快得到证实，证实了卜准确实由这个途径感染，卜准每次都点五分熟牛排，会所进口的牛排里都有绦虫卵，这两者之间有着必然性，所以我才下结论：卜准死于绦虫。

　　这个猜想站得住脚吗？

　　查到绦虫，其实仍然属于排除阶段，绦虫只是可能的对象，而不是确认的凶手，在证明之前，我不可以自己认定这一点。

　　一个人死于窒息，不能因为他吃过米饭，就认定他是被饭噎死的，如果怀疑这一点，得拿出证据。

　　但是，宋八两想，我刚才又为何对自己的猜想产生怀疑？

　　对了，我明白了，想了那么多，其实只有一个原因最重要，那就是，绦虫即使钻进人脑，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例致人死亡的案例。

　　一例也没有，唯一的死者还是因为并发症而去世。

　　这么说来，我是被三民所说的临界点给误导了，所以，与其说卜准死于绦虫，还不如猜想卜准是被那绝代高手给咬死的，那似乎更有意义，他们俩的情况如此相似。

　　想到这里宋八两心头一动，拨通了卜准的秘书，李松柏的现任秘书，圆脸姑娘孟卷帘。电话里传来孟卷帘清脆声：“宋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宋八两说：“SOPHIA，想问问你，卜总去过肯尼亚没有？”

　　孟卷帘说：“我们和肯尼亚没有业务往来，不过他好象去过非洲旅游，有没有去肯尼亚我就不知道了，你问问柳小姐吧。”

　　宋八两又拨通柳西风的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卜准去非洲旅游时，去肯尼亚没有。宋八两问过这话后，脑子里刹那闪过几个调查方向：旅行社，航空公司，信用卡，宾馆。

　　谁知道柳西风立刻告诉他，没去过肯尼亚。宋八两很奇怪，说您怎么这么确定。柳西风说，我当然知道，我和他一起去的呀。

　　宋八两一拍脑袋，心想我真是傻的可以。

　　听柳西风肯定的说没去过肯尼亚，宋八两一阵失望，问候了柳西风几句，两人就风景问题交换了意见，并达成共识。

　　挂了电话，宋八两脑中荡漾着非洲大草原的美丽景色，他喝着咖啡，眼睛盯着那份世卫组织的资料，那足足有十张纸。宋八两不禁佩服研究人员的认真和韧劲，要知道，这还是简单的资料。

　　宋八两看着英文资料，专业名字太多，匆匆扫过，看完一张，翻过来看第二张，他瞬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名词，仔细看去，怎么会？

　　维多利亚湖？

　　那个名词是维多利亚湖！

　　宋八两看了半天，不会有错，确实是维多利亚湖。

　　“只有那里才有这种寄生虫，那是在肯尼亚的一个湖里。”

　　资料上清楚表明，研究人员是在维多利亚湖中发现了这种寄生虫，他们在肯尼亚进行了长达八年的研究，才得出最终结果。

　　维多利亚湖！

　　维多利亚湖！

　　妈妈咪呀，宋八两大脑轰鸣，有个声音在飘荡。

　　那地方美极了，您以后一定要带家人去一次，尤其是维多利亚湖。

　　就在两分钟前，柳西风这样说，维多利亚湖，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景点，也是我觉得最美的地方。

　　柳西风向宋八两推荐维多利亚湖，这说明什么？

　　说明卜准夫妇去过维多利亚湖，他们去过那里！

　　他们去过肯尼亚！

　　如果是这样，那么卜准就可能在那里，在维多利亚湖里感染上绝代高手。

　　真是天道酬勤，想什么来什么。但问题是，柳西风很明白的告诉他，没有去过肯尼亚，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柳西风记错了？也许他们去过肯尼亚，但她以为没去，这是有可能的，非洲国家那么多，去过其中一个，记住了那里的景色，却忘记了那景色所属国家的名字，这再正常不过了。

　　宋八两又拨通柳西风的电话，说您会不会弄错了，可能您去过肯尼亚，却忘记了。柳西风对宋八两纠缠这个问题很奇怪，不管如何，这是私人问题。她说，这很重要吗？宋八两只好解释说，这和您先生的死因，和案情有关。柳西风一听原来如此，赶紧说，我不会记错的，因为当时她和卜准还争论过要不要去肯尼亚，卜准很想去，但后来他还是被柳西风说服了，最后，他们达成的结果是不去。

　　宋八两很迷糊，说，那您为何坚持不去肯尼亚。

　　柳西风说，我们要去的另外一个国家和肯尼亚的景色差不多，我更喜欢那里。

　　宋八两由此联想到，在他们的婚姻里，看来还是柳西风更自我更强势一些。但他被柳西风这个答案弄呆住了，又说，那就奇怪了，您说没去肯尼亚，但您怎么去过维多利亚湖？

　　柳西风说，我们去的是坦桑尼亚，游玩的那个湖确实叫维多利亚湖呀，我不会弄错，酒店里的人告诉过我，这湖是以英国女王的姓氏命名的，我还带回来一件印有“维多利亚”的工艺品。

　　宋八两听着柳西风的这些言语，以前每次和柳西风碰面交谈，柳西风总是很客气，温文尔雅的样子，但今天宋八两听到柳西风谈到具体的事情，才感受到柳西风平时的为人风格，“我不会记错的、我不会弄错的、我更喜欢那里、我……”她的这些个人风格很强烈的话语，透露出她是如此强势和果决，宋八两想我要是卜准不知道能否受得了。

　　但宋八两听到柳西风的回答，楞住了，坦桑尼亚也有维多利亚湖？什么意思？他问，这两个维多利亚湖有什么区别？

　　柳西风说，这就不知道了，非洲以前曾被英国殖民过很长时间，出现两个维多利亚湖也没什么奇怪的，连香港不是还有个维多利亚港吗？

　　结束通话，宋八两打开电脑，找到非洲地图，查看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的位置，这一看，他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娘个咚采，谁在问这两个维多利亚湖有什么区别？什么叫有两个维多利亚湖也很正常。

　　那里只有一个维多利亚湖，肯尼亚的维多利亚湖，和坦桑尼亚的维多利亚湖，两者没什么区别，因为它们是相同的。

　　维多利亚湖是非洲第一大湖，它横跨乌干达、坦桑尼亚和肯尼亚三个国家，宋八两说的肯尼亚维多利亚湖，和柳西风去过的坦桑尼亚维多利亚湖，根本就是同一个。

　　资料上没说错，只不过它没有特别说明，这个维多利亚湖会流经另外两个国家，因为这实在不需要说，这是个常识，可怜宋八两就是不知道这个常识。柳西风还说，出现两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宋八两想想就好笑，但旋即又发现自己实在没资格笑，她好歹还去过，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才犯了这么一个低级的、常识性的错误。

　　宋八两想，这个错误的来源其实很有意思，要怪只能怪我们国家太大了，在中国称湖的，通常是个不大的地方，西湖就别提了，象太湖、洪泽湖、鄱阳湖，不过是在一个地方而已，只有洞庭湖跨了两个省，新疆的喀纳斯湖，西藏的羊卓雍措，纳木措，措在藏语中就是湖的意思，它们也就那么点大，所以宋八两的头脑里下意识的就那样去想，不过说到底，还是知识面的问题。

　　不能为无知找借口！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宋八两又拨通了柳西风的电话，这一刻宋八两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他说道：“柳小姐今天真是太打扰您了，我刚才查了资料，才知道维多利亚湖很大，它跨越了肯尼亚和坦桑尼亚这两个国家，所以我们都没猜对。”

　　柳西风说：“是吗？那太有趣了，不过我很惭愧，去过的人都不知道。”

　　宋八两说：“那里，不知道的人一定很多，我想知道您和卜先生在维多利亚湖游玩时，他下水游泳了吗？”

　　柳西风说：“是的。”柳西风沉吟了一下，又说：“那天我身体有点不方便，所以，他就一个人下去游了，我在游艇上看着……”

　　宋八两这边却早已顾不得柳西风的沉吟，他脑中一阵电闪雷霆，头皮瞬间绷紧。

　　乖乖隆冬强！是的！

　　是的！

　　他下水了。

　　是的，是的，是的！

　　卜准下水了！

　　他确实下水了！

　　宋八两好一会才稳住情绪，对了，全对了，全部串起来了，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宋八两嗓子发干，心脏猛跳。

　　事实上他此刻连柳西风在电话里还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他急忙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宋八两迫不及待挂电话，并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办，而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高兴，他已经来不及要给自己庆贺。

　　维多利亚湖，哈利路亚！

　　其实到最后得到这样的一个收获简直是意外，自从知道导致司机死亡的凶手不是绦虫，而是另一个绝代高手后，他就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去找赵希声，听他说了一大通，他觉得很不错，增长了见闻。结果到最后才知道，自己竟一直在这个戏里，赵希声所描述的，宋八两自己追问的，都紧密相关。

　　这仿佛在银行里看人家点钞票，结果等点完了，工作人员走过来对你说，那些钱全是你的。宋八两想这世界有时简直不可理喻。

　　卜准的死因从前到后竟然一直和那司机的死因联系在一起，中间虽出现过戏剧性变化和波折，最终证明从开始到最后，始终是一样的，一样的出事方式，一样的古怪表情，一样的寄生虫致死，两个人的死因完全相同。只不过，当初猜测的凶手变了，他以为是那司机拷贝了卜准的死亡方法，却没想到，对于宋八两来说，是卜准抄袭了人家司机的，真实的结果，最终由司机的大脑来揭晓。

　　二先生，你说卜准是不是要付人家版税？

　　无论如何，他们都被同一个凶手所谋害，那凶手就是来自非洲维多利亚湖的绝代高手，宋八两觉得也只有那绝代高手，才会这么厉害，为了繁衍，竟不惜致人死命，在它们的世界里，不存在道德，只有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而生存，却需要很多手段，于是它们不断进化，学会隐匿和寄生，然而，这还不算，它们生存的最高手段，是繁衍，那才是一个族群生存下去的最终极技巧，这种技巧深刻在每一个成员的本能和基因里。

　　宋八两放下电话后，心神激荡，终于揭开卜准死亡的真相了，这个真相是如此曲折，却又如此奇妙。

　　不管如何，这个真相由他揭开，这么多心思和功夫没有白费。

　　看来自己真是做这一行的人才，老宋我们的好运来了。

　　此时宋八两心情好极了，他走出办公桌隔断，来到走道上，两手握成拳，在面前虚空击打了几下，血液循环顿时更快，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很想有个人在这儿和他分享分享，与他击掌庆功。

　　他憋得慌，很想大喝一声。

　　就在这时宋八两听到后面有动静，一回头就看到茹素，茹素几乎站在他身后。

　　茹素看到宋八两在那一副癫痫发作的样子，很奇怪，宋八两见到茹素，一边裂开嘴巴笑，一边终于叫了出来，他叫道：“茹素我成功了。”

　　此时宋八两整个人晕乎乎的，他热血澎湃，气冲霄汉，说完竟一把抱着茹素的头，跟着嘴巴“吧唧”一下印在了茹素嘴唇上。

　　他结结实实亲了茹素一记。

　　然后。

　　宋八两看到了茹素不知所以的眼神。

　　再然后。

　　宋八两看到茹素身后，就在门口，正站着两个人，那是小组成员冯有名和高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