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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谁吃谁 ...

  •   何三民来到卧室,问道:“什么东西?”

      宋八两说:“有个问题请教你,是我的一个案子。”宋八两压低声音说:“你知道有什么寄生虫会在人的大脑中生存,并且可能致人死亡?”

      何三民沉吟了一下,说:“有一种寄生虫叫裂头蚴,感染后会钻到脑部,如果吃了没有熟的蛙类、蛇类,还有鱼蟹都可能感染,但是比较普遍的是另外一种,叫绦虫,牛肉和猪肉里面都有,不过一般人吃猪肉都会烧熟了吃,所以感染上绦虫的多是从牛肉得来,有些地方喜欢生吃牛肉,还有的人要追求牛肉的鲜嫩,吃没有熟的牛肉,就可能被感染上,这种绦虫正式称呼叫牛带绦虫,但是感染绦虫后也不一定就会到大脑里,这个偶然性比较大。”

      何三民想着接触过的案例,和学过的寄生虫知识,能将自己的学识与好朋友分享,这种感觉很不错。

      宋八两的脑中却早已轰鸣不止:牛排,小牛排,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小牛排。

      是这么回事吗?

      他头脑中持续响着那个声音:来一份吗?

      卜总每次来都会点一份牛排。

      你要来一份吗?

      宋八两只觉得呼吸困难,猜想得到进一步证实,就快要触摸到真相了,他的鼻息粗了起来:会是巧合吗?不知道,但这无疑有必然性在里面,三民说了,牛肉感染是最普遍的,是的,一定是这样,最起码可能性相当大。

      何三民接着说:“绦虫卵被吃下后,会在肠壁上孵化,大部分会在肠内生存,有的会被排泄掉,不过人体对寄生虫也会有反应,身体针对肠壁上出现的异物,所采取的措施就是想要将它冲掉,于是当绦虫达到一定的数量,便会出现腹泻症状,这种寄生虫在人体里可以存活长达20年,还有的会在身体器官上游走,甚至会穿透血管,随血液流动,这就可能到达大脑,我们接触过一些病人,也从大脑里取出过绦虫,长的能达到二十几厘米,还有些小的绦虫会藏身在眼睛里。”

      宋八两听着何三民娓娓道来,直觉得毛骨悚然,他问道:“那头脑中有寄生虫会有什么症状?”

      何三民说:“头痛,头晕,每个人的症状都不一样,这取决于绦虫的成熟度和大小,不管如何,在大脑中的绦虫都是以人体大脑为食。”

      宋八两听得心脏“嘭嘭”乱跳,何三民的描述与卜准的症状何其相似,宋八两不敢相信真相得来如此容易,他既为卜准的大脑可能被绦虫天天啃吃而觉得恐怖,也为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而紧张,他嘴巴发干,说:“三民,你们那里这样的案例有记录吗?”

      何三民说:“当然有。”

      宋八两说:“那你帮我准备几份吧,要那种情况很严重的,最好有因为这种寄生虫导致死亡的。”

      两人回到客厅,何三民刚坐下,突然想到宋八两住院时头脑中的阴影,顿时一阵心跳:八两的头脑阴影会是寄生虫吗?

      何三民一时楞在那里。

      牛雨叫道:“你们两个大老爷们神神秘秘的叽咕什么呢?快来,尝尝我的手艺,这是我带来的甜品。”

      李由老婆来归真说:“啊,牛雨这么厉害,自己做的吗?”

      牛雨忸怩了一下,说:“是人家店里师傅做的,不过是我挑选,按我要求来做的。”

      严明说:“那也算是牛雨的作品啊,不错,牛雨真能干。”

      牛雨心痒了老半天,听到赞扬,很高兴,她看了一眼宋八两,终是忍不住笑了:“当然,我的本事多着呢,不过我还要向司筱筱多学几道菜。”

      几人又玩了一会就要告辞,严明还要继续玩,孙灵芝笑眯眯的说:“严明你抓坏蛋去,别影响人家小两口。”

      严明说:“怎么每个人一说我,就要我去抓坏蛋,好象我平时抓的都是好人似的。”大家笑。

      牛雨走在最后一个,她也不想这么早离开,自从和宋八两单独相处后,牛雨觉得自己占了上方,比司筱筱领先了一步,这种心理优势使她大度了很多,也使她有勇气面对司筱筱,但宋八两对她的反应,让牛雨认清了事实,她说服自己退后一步。

      也许今天的退,会导致将来的进,她想。

      牛雨回头冲宋八两说:“再见啦,四两。”宋八两面对牛雨的促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客走主安在任何时候都有效。司筱筱将宋八两赶进卧室,说我来收拾就行。

      中午吃好饭时,司筱筱在厨房里收拾,她听着客厅里宋八两的说话,以及那么多朋友的说笑声,而自己作为女主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她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让人开心。先前客人们说菜肴很棒,司筱筱真能干。这让司筱筱心里象吃了蜜,有什么能比在宋八两面前被人称赞更令她欣喜的呢?

      其实司筱筱很想宋八两和她一起收拾房间,那更有意思,但她正被另一件事困扰着——她尿急了。

      卫生间就在客厅旁,客厅能听得见卫生间里的任何声响,在司筱筱看来,自己小便时的声音被别人听到,那简直太羞耻了。前面玩牌时,严明来归真等人去洗手间,所发出的声音,让她觉得很尴尬,要是自己也在里面发出那样的声音,无论如何也让她接受不了。

      司筱筱打开卫生间的门,此时才觉得膀胱涨得发痛,她轻轻掀开马桶盖,在上面坐下,她太急了,括约肌由于长时间的绷紧,一坐下便下意识的放松了,但司筱筱却还没准备好,就听到身下传来一阵激烈的声响,那是水流冲击马桶前侧,以及部分液体掉落水面的声音,司筱筱被那声音吓了一跳。

      此时整个房间静悄悄一片,司筱筱估计宋八两应该没这么快睡着,她想,刚才的声音他听到了吗?

      一想到自己撒尿的声音可能被宋八两听到,她就觉得难堪无比,司筱筱羞得整个脸通红,她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本来的打算不是这样的!

      司筱筱绷住了括约肌,凝神听,卧室里有轻轻的打呼声,司筱筱不知道宋八两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但她想到宋八两可能是照顾她的情绪,而故意装睡,又觉得一阵温馨,司筱筱暗示自己,宋八两在打呼噜,就说明他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司筱筱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小心将臀侧了一点,避开马桶中央,司筱筱小心控制着肌肉,控制着速度,水流顺着马桶旁边的内壁向下流去,没有产生冲击,声音果然小了很多,司筱筱为自己的机智偷笑了一声,但很快脸上就被另一种表情替代,随着括约肌放松,劳累的肌肉和膀胱得以休息,为了奖赏她此时的行为,从这些部位向大脑传达了谢意,这种谢意伴随的是大脑释放出一种感觉,一种快乐的感觉,于是司筱筱打了个激灵。

      真舒服!

      解决了大难题,司筱筱轻快无比,宋八两在卧室里打着呼噜,而她就象个家庭主妇,在收拾他们两人的小家,司筱筱只觉得从里到外的开心,她忍不住轻轻哼起歌,等她将客厅收拾好,梳洗一番,已过了好长一会。

      司筱筱轻推开卧室的门,走到窗边将窗帘打开一点,天黑了,借着窗外的灯光,她看了一眼宋八两,宋八两这回是真睡着了,全身放松,呼吸均匀,司筱筱走到床边想要捏宋八两的鼻子。

      算了,还是让他睡会吧。她走到床边沙发上躺下,我也歇会,她想。

      但她又忍不住打量床上的宋八两,这一看她顿时站了起来。

      司筱筱来到客厅,在客厅里来回转,又坐在椅子上,她脸色绯红,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刚才她往宋八两那一看,宋八两的身体上竖起了一个高高的帐篷,司筱筱立即明白那是什么,她在客厅里一直想着那一幕,心头狂跳,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简直羞死人了,她想。

      她就在那傻坐着,但坐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她准备到卧室里,但想到宋八两那个样子,又没有勇气,司筱筱就在那纠结着,又羞有急。

      在司筱筱心里,她觉得此时卧室里正有一件大事发生着,什么大事她也不知道,但她明白对她很重要,那涉及到她的态度,她的选择。想了好一会,司筱筱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卧室的门。她鼓励自己:我喜欢他,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司筱筱走到床边,心头跳的越发厉害,“嘭嘭”的声音使她几乎要逃离,但她告诉自己:我迟早是他的人,反正要到那一步的,怕什么。想到这里司筱筱终于勇气倍增,她全身发热,脸烫得厉害,但她羞涩的表情里还有着神圣和无畏。

      司筱筱大口喘息了一下,终于坐到了沙发上,她轻轻躺下,在心里说:我这就和你共处一室了,八两,我爱你,你那个样子没关系的,我以后和你在一起,人家还会叫我宋氏。

      宋氏!多有意思的称呼。

      司筱筱慢慢平静下来,她想象着将来,将来的生活太有意思了。渐渐的,司筱筱几乎忘记身边还有令她羞急的景象,此时她被另外一个新名词所吸引。

      宋氏,宋氏。

      她在心里叫了几遍,想象着别人这样叫她,然后她答应的样子,就觉得有趣。司筱筱嘴角泛起笑容,等她渐渐习惯自己的新名字,才意识到这完全是自己的联想,她立即为自己的大胆而脸红,司筱筱的脸又烧了起来,她轻咬嘴唇,不敢张开眼睛。

      我真不要脸,竟想到这些,她想。

      ……

      第二天晚上宋八两去了会所,还是喜鹊接待了他,在此之前,宋八两去了张教授的医院,张教授如假包换,他骑车只是习惯,是为了健康,这点为很多同事所不齿,另外他是老花眼,有点远视,骑车还真的不需要戴眼镜。

      宋八两点了卜准以前要的那种牛排,喜鹊问道:“还是全熟吗?”

      宋八两说:“以前卜先生是吃几分熟的?”宋八两问出这句话,便将眼神专注在喜鹊的嘴唇上。

      怦怦,怦怦,心脏在颤抖。

      我的命运全在你的两片唇瓣上了。

      喜鹊却没一点知觉,轻飘飘说:“卜先生还没回来吗?”

      宋八两暗暗心焦,说:“不知道啊,这次我要和卜先生吃的一样。”

      这回喜鹊总算说了:“好吧,和卜先生一样,那就五分喽。”

      宋八两喘了口气,心头放下块石头。

      然后,就在下一刻。

      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止不住激烈跳动起来。

      天哪,真是这么回事!

      我的个乖乖,我的个乖乖隆冬强。

      宋八两吞吞口水,说:“那我也来五分熟吧。”

      牛排上来了,牛排一放上桌子,手机响,宋八两刚说了一句话,顿时面色大变:“真的?好,我知道了,马上过来。”挂了电话,宋八两对喜鹊说:“单位里出了事,酒还帮我放好,牛排和配餐帮我打包吧。”

      喜鹊说:“好的,希望能再看到您。”她心里却在想,这么急,好象他老婆被捉奸在床似的。

      宋八两听到喜鹊说“希望能再看到您”,一个激灵,心想你个小姑娘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希望能再看到我?难道会再也看不到我吗?娘个咚采,卜准大概就是被你给咒死的。

      出了会所,宋八两开着车直奔公司而去,喜鹊恐怕再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人为了带出她们那昂贵的牛排,而花这么多小心思。不过宋八两到底没有有钱人的思维和做派。

      到了公司,宋八两带着牛排来到医疗中心,一个房间里,陈医生正等着他。

      陈医生眼角的神经或肌肉可能有点问题,他每隔一会眼角就要抽搐一次,象在挤眼睛。陈医生每次见到陌生人总会自我介绍,我叫耳东陈。大家也不去管他说话的病句,慢慢的都叫他耳东陈。

      当初宋八两刚来时,青涩得很,见到耳东陈,耳东陈一如既往,向宋八两挤挤眼睛,说:“你好我叫耳东陈。”

      宋八两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边握手边称呼道:“你好耳先生,以后请多关照。”

      耳东陈又说了一遍:“我叫耳东陈。”

      宋八两也楞了,心说干嘛呢老兄,宋八两又点头道:“你好耳先生。”

      这下耳东陈没辙了,悻悻然说道:“鄙人姓陈。”

      宋八两被他这么一搅和不知怎么搞的,脱口说道:“是耳陈先生啊,啊,不好意思,是陈耳先生。”说完发觉还是不对,宋八两觉得自己太无辜了,我这刚参加工作,不带这么欺负新人的。愣头青宋八两很生气,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陈先生,再见。”

      耳东陈看着宋八两离开的背影,心想,好小子,你乱叫我的名字,应该是我生气才对,怎么他倒好象受了委屈似的,而且,是我先不高兴的,你该让着我才对。

      宋八两将牛排交给耳东陈,耳东陈用手术刀切开牛肉,那手术刀和吃西餐的刀太相象了,宋八两看着他的动作,有点恍惚,他感觉耳东陈切开肉后,接下来就应该将肉放入口中。宋八两想象着那一幕,竟自然咽了一下口水,仿佛他被耳东陈咀嚼吞咽的动作影响了,然后耳东陈吃下那口牛肉,转过头来对他说:“绦虫的味道真不错,以后你就叫我绦虫陈吧。”

      宋八两在那胡思乱想着,耳东陈当然没有如他所愿。切开的牛肉呈现一种好看的粉红色。宋八两心想,这就是人们追求的鲜嫩吧,但是按照我们传统饮食的标准,那可不入味哦。

      宋八两感慨,有时人们追求心中的某种感觉,真是没什么道理可讲。但问题是,将牛排与绦虫当食物一起吃下后,最后自己却成了绦虫的食物,到底谁是谁的食物?

      看着耳东陈医生用显微镜在观察牛肉,宋八两有点紧张,然后又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两个多月前,卓大生腿里的那个东西,再后来是影响了夏雨雪的弓虫,接着又牵扯出牛带绦虫,最近好象和寄生虫很有缘。

      他转念一想便释然了,寄生虫其实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在我们的身上、体内,我们始终和它们一起生活着,只不过,平时我们不知道而已,而且,大部分的寄生虫并不会致命。

      一会功夫,耳东陈说:“有几粒寄生虫卵,是牛带绦虫。”

      宋八两听了终于松了口气,说:“我看看。”

      耳东陈笑笑,让开位置,宋八两对着显微镜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他笑道:“我还以为会看到小虫子在爬。”

      耳东陈说:“你没看过它们的图片当然不认识,现在调的倍数看不到微生物,不然你会看到一些细菌在活动,储藏的牛排是冷冻的,虫卵没有条件孵化。被吃下后,胃液杀不死它们,它们的外表有一层包囊,然后在消化过程中,到达肠道时,会勾住肠壁、贴着肠壁,就此安家。”

      宋八两问道:“那怎样才会到大脑里?”

      耳东陈说:“这很少见,大部分还是会寄生在肠道里,也有的会穿透肠壁,寄生在内脏器官上,极少的会进入到血管里,随静脉到达大脑。”

      宋八两听他说的与何三民的描述差不多,他又请耳东陈将虫卵的图片打印出来,做了标示。

      昨天的猜想今天有了结果,宋八两很兴奋,但他的心里却始终有另一个疑问。

      第二天宋八两来到何三民办公室,何三民将一些案例交给他看,宋八两说你们医生那些鬼画符的字谁认识,何三民被他气乐了,说你还没看就埋怨,我们最后的总结报告都是打印出来的。

      宋八两关心的是绦虫致命案例,就问何三民有没这方面的,何三民告诉他有一例,宋八两来了兴趣,听何三民仔细解释才明白怎么回事,那是一个老头,查出来头脑里有寄生虫,医生只能采取手术的办法来治疗,如果用药物杀死寄生虫,寄生虫死亡后就会在脑内分泌大量毒素,而给病人带来伤害。那个病人的手术很成功,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大了,还是别的原因,很快就有了并发症,医生赶忙治疗,可为时已晚,一周后,病人去世。

      宋八两想到卜准当时也到医院检查了,要是确实有寄生虫,应该会查出来吧。宋八两问道:“三民,你说,如果脑子里有了寄生虫,除了头晕头痛外,要是一直不治疗,会怎样?”

      何三民笑道:“那是寄生虫哎,是寄生不是共生,你以为它们是到脑子里做学术研究啊,它们是去做客的,带着好胃口,而且来了就再不走,人最终会因为它们丧失相应的生活能力,那时谁还不来医院治疗?”

      宋八两吁了口气,终于将心中一直的疑问说了出来:“那么是不是可以说,绦虫致人死亡是个渐进的过程,而不会一下子就让人死去?”

      何三民说:“常规来说是这样的,但问题是,如果它祸害到了一定程度,而病人一直没有引起重视,没有就医,那么终将到达一个临界点,就好象有人突发某种疾病死亡,也是平时累积到一定程度,才突然爆发的。”

      宋八两听了何三民的话,在那楞了好半天,卜准可是去过医院的,只是没来得及检查和治疗就死了,何三民的话让宋八两意识到,卜准是有可能被绦虫致死,但也有可能是脑梗死亡,兜了一圈好象又回去了。

      怎么回去了?

      因为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他都要证明给柳西风看,总不能拿块牛排去说,你丈夫喜欢吃牛排,他是被牛排害死的。要这样说,人家柳西风就要这么回答他了,您费心了,不知道我丈夫有没可能是被米饭噎死的?

      卜准的血压很正常,所以,宋八两感觉牛带绦虫就是答案,但是他要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证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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