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记年（双重生）》东山村长

5、第 5 章

　　次日天还没亮，沈宁便醒来，迷糊间看到床顶，下一瞬整个人清醒过来。她连忙坐起，不会记错，昨晚她明明是坐在地上，怎会睡在床上？她下意识看向身侧，没有人，只有她自己。

　　“姨娘醒了？”音儿听到声音，从屋外走进来，看到一脸茫然的沈宁，将掉落的被子再次盖在她身上，“天色还早，姨娘可继续安睡。音儿会在这陪你。”

　　“音儿，你......”

　　“是大公子叫我来的，大公子有事出去了，不会早回，便让音儿过来陪着姨娘。”音儿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低头掖着被角，“姨娘脸色惨白，可是有不适？要不要叫大夫过来？”

　　“我没事，音儿，昨晚，老爷和夫人......”

　　“姨娘放心，老爷没事。昨儿姨娘从老爷屋里离开后，夫人确实派人来找姨娘，见姨娘不在，就算生气也无可奈何。大夫也说，老爷眼下情况最好不要与姨娘相见，等身体好了再见不迟。对此，夫人没再说什么，但今日姨娘还需给夫人请安，若是夫人责罚，姨娘可先应下，音儿自会帮姨娘。”

　　就像是猜到自己要问什么，音儿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沈宁心里大概有了底，但有一点，她离开的时候赵老爷还没昏迷，他也看到了自己出门后没再回去，如此情形下，他不可能不清楚缘由。

　　“赵老爷没说什么？”沈宁还是放心不下。

　　“老爷说不了话。”音儿忙完了，才抬起头对着疑惑的沈宁解释，“老爷再也说不了话了。”

　　“什么意思？”沈宁问，“音儿，你刚才不是说，老爷他没事吗？”

　　“老爷没事，但老爷以后再也说不了话了。”音儿语气平静说道，“姨娘，还是再睡会儿吧。”

　　音儿并未离开，而是守在外头，沈宁重新躺下，都已经躺了一夜了，即使现下马上跳下床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她睡在赵穆床上的事实。

　　说是睡，她根本睡不着，不用想都知道昨晚半夜是赵穆将她抱上床，她本没想睡，更不说还是在赵穆的屋子，明明是提着心，紧绷的神经并没松懈，为何还会睡着？

　　不管如何，下次还是要多注意些。沈宁闭上眼，想着来赵家后发生的事，才不到两天就让她难以忍受，不说生病的赵老爷，赵夫人，其他姨娘，还有比他们更加棘手的一个人，赵穆......这里的日子，她很清楚不会那么轻松，但其他人做任何事，她都能大致猜到缘由，唯有赵穆，她想不通他在计划什么。

　　天亮后，沈宁起身，刚下床，音儿便走过来，跟她说：“姨娘，热水已经备好，您的衣物也已带来，请姨娘更衣洗漱。”

　　沈宁：“......音儿，我想回去我们那边。”

　　在赵穆这边度过一夜已是极限，让她在这边洗漱，沈宁做不到。

　　“姨娘，音儿觉得，还是先在这洗漱为好。”对上沈宁投来的不解目光，音儿解释道，“夫人一早便让人去姨娘寝屋守着，姨娘若是现在回去，会被夫人叫去。”

　　“那岂不是更应回去？若是被夫人知晓我是从大公子这离开，音儿，我无法解释。”

　　沈宁自知赵夫人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她，单单是她抛下赵老爷离开这件事，就不可能原谅。

　　“姨娘不必解释，此时回去，才会百口莫辩，陷入两难。”音儿递给沈宁一个放心的眼神，“姨娘信音儿吗？”

　　信吗？沈宁一个人都不信，不管是音儿，还是其他人。

　　“姨娘不信音儿，理解，但音儿希望姨娘这次能够听音儿的。”

　　“为什么？”沈宁反问。音儿是赵穆的人，她不可能信。

　　“因为音儿想继续陪姨娘一起吃饭，不希望姨娘独自一人，也希望姨娘能够在音儿陪着的时候，成为沈宁。”

　　成为沈宁吗？自己随口一句话，音儿却记住了，沈宁觉得胸口处像是被揪了一下，她低下头，轻咬嘴唇，哪怕音儿是故意这么说，只为获得她信任，她也因为这句话，内心受到触动。

　　也因为这句话，沈宁选择这一次听音儿的。

　　洗漱完，帮沈宁换上新的衣物，音儿将食盒里的小菜和热烫的粥端出摆好，又将那套换下的衣裙拿在手里：“姨娘先吃些早点，音儿很快回来。”

　　“音儿，你要去做什么？”沈宁纳闷问道。

　　“大公子说，姨娘身上这套衣服被人碰过，已经脏了，脏了的衣服自然要烧掉。”

　　赵穆要做的事，沈宁阻止不了，他要烧便烧。至于他口中的那个人，连猜都不用猜，没想赵穆对他父亲厌恶自此。

　　沈宁低头喝着粥，赵穆到底在计划什么。

　　吃完早饭，沈宁给赵夫人请安，刚走进去，两侧的姨娘纷纷露出责怪气恼的神色，赵夫人更是一见到她便怒道。

　　“跪下！”

　　沈宁应声跪下

　　“沈宁，你可知错？”

　　“沈宁知错。”

　　“你还知道错？昨晚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别忘了，你是我买回来的，你的身份是老爷的妾，老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得乖乖照做，就是要你这条命，你都给得。”赵夫人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原以为沈宁乖顺听话，没想竟敢抛下老爷离开，“昨晚老爷因你而吐血，你该当何罪！”

　　“沈宁有错。”沈宁抬起头看着前方的赵夫人，不管她说什么，赵夫人和其他人都不会信。

　　她不愿惹事，但貌似现在的情况是她就算不惹事，事情也会找到她头上来。此次回应，也许会招来更重的处罚，但对她来说，正好可以借此避开。

　　“沈宁也知罪，但昨晚夫人所见情形，并非全部。老爷忽然咳嗽，情况危急，沈宁出门是为叫大夫，并非弃老爷不顾，对此，夫人可明察。”

　　“还敢顶嘴，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和夫人说话，反了你了。”三姨娘指着沈宁气的发抖，其他姨娘见沈宁开口也是惊讶，原以为沈宁是个好欺负的，看来是碰上了硬茬“老爷身体不适，你更应该陪在老爷身边，尽心服侍才是，没有老爷夫人的准许，还敢擅自离开。夫人，我瞧着这九姨娘定是心术不正，她心里根本没有老爷，也不把您放在眼里，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就是，九姨娘，认清你的身份。”

　　“你昨晚说是去找大夫，大夫都在屋里时，你去了哪？”

　　其他人也是一口一指责，沈宁不语，听着她们一句句的责骂，等她们骂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沈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和在座的一样，都是老爷的妾室。沈宁来的晚，不过两天，比不上各位姐姐对老爷的情深意切。只是大夫说，沈宁当时留在屋里，只会加重老爷病情，若是沈宁还执意留下，才是害了老爷。于情于理，沈宁都不该留下，如此，才会真的害了老爷。夫人，您说是不是？”

　　赵夫人被沈宁这话噎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赵老爷的秉性，到手的肉吃不着，比死还难受。而沈宁恰恰就是赵老爷心中的那块肉，明知赵老爷在想什么，也知他身体可能承受不了，但还是照着赵老爷的意思。

　　就如这些个妾室，就算她不愿，赵老爷也会带回家，由不得她同不同意。说到底，在这赵家，还是赵老爷说了算，她一个妇道人家，唯有依顺丈夫才能生存。

　　昨晚老爷醒来，指定要沈宁过来，瞧着他那双眼，赵夫人就知他在想什么事，若不是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再让赵老爷心绪起伏如此之大，沈宁就是死了，她都要把尸首抬到赵老爷面前。她昨晚放过，不代表今天还能轻饶了沈宁。

　　她违抗不了赵老爷，但在赵府之内，其他的她还是说了算，小小的一个沈宁，赵夫人还不信拿捏不了。

　　“好一张嘴，真是能说会道。当日买你进府，原以为你是个乖巧懂事的，没想才来不到两天，就把我赵家弄得鸡飞狗跳，老爷两次因你而晕倒，沈宁，你好大的本事。”赵夫人嗤笑一声，“昨夜大夫有言，你确实不便再留在老爷屋里。此事我不再追究，然而身为妾室的你却不守妇道，一夜不知所踪，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想凭音儿几句话就帮你瞒过，简直是做梦，对此，你又该作何解释？”

　　这个家沈宁能躲到哪里去，她连路都认不得，除了音儿帮她，还能有谁。赵夫人看向音儿，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别以为每次都这么幸运，不被她抓到。

　　“夫人要罚，沈宁受着。”

　　“不解释？”

　　“不解释。”

　　这事沈宁无法解释，赵老爷那有大夫可以作证，这件事，不管她怎么说，都是确确实实不在自己屋里。

　　“好一个不解释，来人，家法伺候！”

　　被沈宁气到的几个姨娘见家仆带着绳索棍棒进来，一时脸上神情精彩非常，各有各的心思，但无一例外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巴不得沈宁眼下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跪在地下求饶。

　　“夫人且慢。”音儿始终不开口，直至赵夫人让人进来，才直起身，先是看眼跪在前侧的沈宁，微垂眼眸脸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她目光移到赵夫人脸上，“夫人，姨娘昨日跪了五个时辰，昨夜又因为担忧老爷，一夜没睡好，夫人若对姨娘施予惩戒，姨娘承受不住。若是老爷不日康复，欲要姨娘，到时姨娘身体尚未痊愈，无法服侍老爷，怕是老爷会动怒，甚至会迁怒到夫人和其他姨娘身上。请夫人三思。”

　　“大胆音儿，这有你说话的地儿吗？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别以为仗着自己是.......”四姨娘第一个没忍住，跳出来指着音儿骂，话还没说完就被身侧的五姨太拉住袖子，示意她别乱出头。四姨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看眼赵夫人，瞧见她眉目微蹙，赶紧闭上了嘴，坐回位置上，不敢再说。

　　“跟一个下人争吵，像什么样子。”赵夫人怒了句，却道，“音儿所说不无道理，若是将你打伤了，皮开肉绽的不好看，老爷喜欢细皮嫩肉，得好好照顾你这身子，否则，我这钱也白花了。既然打不得，那就不打，吊起来，吊个两天两夜，好好给家里的下人看看，这就是忤逆我的下场。”

　　“回夫人，吊不得。”音儿再次开口，“这几日风大，沈姨娘未必能承受得住夜晚的风寒。”

　　赵夫人：“......”

　　“音儿，你左一个打不得，右一个吊不得。这家还没轮到你做主，既然你要出头，那就让你替你主子受罪，如何？”八姨娘早就看音儿不顺眼，一个丫鬟竟敢当众驳赵夫人的脸，还真是不要命了。

　　“音儿自当替主子受着，只是，我的主子是大公子，八姨娘这是说大公子有错？”音儿看向八姨娘，“那请问姨娘，大公子错在哪？”

　　“你!”八姨娘气到，指着音儿，“夫人，你看她，她......”

　　赵夫人已经气到不想说话，沈宁她动不了，音儿更动不得，若是动了音儿，赵穆生起气来，连她都压制不了。

　　沈宁低着头，但并非没有注意周围情况，从赵夫人对音儿的态度，以及这些姨娘敢怒不敢言，音儿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而音儿虽然跪着，态度谦卑，但面色平和冷静，说话时也根本不像是一个侍女该有的语气，对赵夫人和其他姨娘也没有害怕之意。

　　“传我的话，九姨娘行为乖张，不守规矩，从今日起，罚去祠堂跪着，跪到老爷病好为止。在此期间，除了每日备三碗水，谁也不准给沈姨娘饭吃，亦不得靠近。若是被我知道有谁偷偷帮九姨娘，必定重罚。包括你，音儿，你也别想帮。”赵夫人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才将那股怒火勉强压下，“九姨娘，你可有意见？”

　　“沈宁任凭夫人处置。”

　　“音儿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