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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分道扬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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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豁然张大!
她猛的拉过纪子夏的手臂,身型陀螺般旋转,足尖所过,激起了厚厚的水障!将所有残余的内力注如其中,水障变的固不可催。
一枚金针破空而来,其中隐约含有雷声。金针划破长空,笔直的撞击在水障上。固若金汤的水障在瞬间变幻成金色,然后化为蒸汽,弥散在水面上空。而那枚金针来势不减,直直扎如了女孩的身体……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弥散在空气中仿佛绽开的桃花,那单薄的身体再也受不了更多的冲击,滑落下去,下去……
女孩苍白的脸上恍惚间绽开了笑容,那样苍白脆弱的笑容却是真实的解脱。就如此死了吧,她为了他而死,他就会永远的记得她,而她又不用背负那些沉重的使命,做出那些与自己心愿背道而驰的事情,她不必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师傅的手下。捆饶多时的矛盾在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通通化解,女孩安心的合拢了双眼,面庞安详,再也没有遗憾。
纪子夏抱着女孩渐渐冰凉下去的身体,幽灵般飘回到岸上。
“扑通”,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压力,他颓然跌坐在草地上,呆若木鸡。腰间宝石蓝色的丝带翩飞若蝶,白衣猎猎飞扬,然而男子的眼睛却仿佛寂寞了千年的死水——幽深,安静,冰冷,却看不出一点波澜。
纪子夏的背后,一个黑色的身影飘落,紧身的黑衣勾勒出消瘦完美的身材。那人手持软剑妖异的一笑,面具已经被摘了去,露出了绝色的容颜,那双狐狸般细长的瞳孔里流露出无限的风情,眼角嫣红的泪痔仿佛随时会随风落下。
“纪子夏,怎么,日久生情了吗?”檀口微张,黑衣男子吐露出优雅磁性的男声。
“这次行动为什么我不知道。”纪子夏的声音波澜不惊,却隐隐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味道。
黑衣男子微微一惊,既而笑道:“主人料事如神,他知道如果告诉了你肯定会反对的,所以这次行动是瞒着你进行的。”
“哦,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按照原计划进行,为什么把刺杀提前了!”
“主人认为,与其得罪红枫山庄,不如得罪这些江湖宵小。”黑衣男子依旧在笑。
纪子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完全陌生的眼神,冰冷的语气:“是你的注意?”
黑衣男子扬手将剑插在地上,仿佛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冷漠,他双手握拳,对他吼道:“不错!是我的注意!”
纪子夏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是已经坐了千年的石像。良久,他抱起女子的身体,转身离开,破碎的句子远远的传到了黑衣男子的耳朵里:
“黑玉,那么请你告转他,我纪子夏的任务完成了,从此我便是自由身——再不受他差遣!”黑玉仿佛被雷打中,消瘦的身体在空气中摇摇欲坠。
他看着他离开,雪白的长衣,那般的明亮仿佛是为了抗拒即将将自己吞噬的黑暗,腰间宝石蓝色的腰带仿佛兰色的蝴蝶迎风铺展成绝美的图案。在碧绿山林的尽头,那兰色的蝴蝶一晃,终于消失了,而他也学纪子夏方才的样子跪倒在地上,细长的眸子光华顿失,眼角嫣红的泪痔暗淡无光。
子夏,你怎么可以这般绝情,为了一个女子,把我们都放弃了吗?
“子夏,他叫黑玉,以后就是你师弟了。”高大的男子牵了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对着不过十岁的纪子夏温柔的道,父亲般拍了拍纪子夏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你叫黑玉?”纪子夏假装老成的问道。
“是的……”小男孩怯懦的回答,声音小的仿佛蚊语。
“你多大?”
“八岁……”
纪子夏拉过小男孩冰冷的双手,像个大哥哥一样笑了:“我叫纪子夏,长你两岁,你喊我哥哥好了。”
小男孩腼腆的笑了,小声喊他:“子夏哥哥。”
纪子夏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惊呼:“黑玉,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黑玉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声音更加小了:“子夏哥哥长的才叫漂亮呢!”
纪子夏不满意的嘟起了小嘴,总是有人说他长相的漂亮,可是形容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用漂亮啊!
见他很久不说话,小黑玉小心翼翼的抬头:“子夏哥哥你怎么拉?”
纪子夏惊呼:“天啊,你哭拉!?”说完伸手过去想要给他擦拭掉眼泪,却赫然发现那是一颗痔。
“哇,你好厉害,这里张了一个痔啊!”纪子夏暴露出儿童的心性,佩服的叫嚷。
“恩,我妈妈说了,这个叫泪痔!”
“哇,好漂亮的~!”
“可是……可是一个穿道袍的老爷爷却说,有泪痔的人的命运不好,那个老爷爷说我是个断命鬼……”黑玉伤心的低头,几乎要哭出来。
“不怕不怕,有哥哥保护你的。”纪子夏反手将他拦到怀里,抚摩着小男孩稀落的长发。
那个时候,他就迷恋上他温暖安全的怀抱……
“黑玉,祝贺你第一次顺利完成任务!”十三岁的纪子夏拉着黑玉的手说道,那时候,他自己的双手早已经沾染了无数的血腥。
…… …… …… ……
“黑玉,你喜欢林冰是吧。没有关系,告诉哥哥,我帮你追她……好拉好拉,哥哥错拉,以后再不拿你开心拉。最后一句,我真的觉得林冰和你蛮般配的……啊~!!”十六岁的纪子夏嬉笑着逗他,却被他手脚并用的打出了房间。
…… …… …… ……
“黑玉,你张大了,以后就不能再喊我子夏哥哥了,以后你叫我名字就可以……”十八岁的纪子夏一脸严肃的对黑玉说道。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并肩成为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右护法。
…… …… …… ……
‘黑玉,教主让我以红枫山庄大弟子的名义,挑战施雪沫。他还说,如果这次任务能够顺利的完成,他就可以给我自由之身。”二十岁的纪子夏兴奋的对他说,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十年的暗杀生涯已经让这个年仅二十的人疲倦了。
…… …… …… ……
从八岁到十八随的那断光阴,他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眼前。
——子夏,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要我们了呢。
——还记得那次,你不让我喊你哥哥了,我就不喊了。可是,你知道吗,就在那天晚上我一夜没有睡觉,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我们有十年的时间,可是,我一直没有胆量告诉过你,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一直没有这个勇气,不是怕别人笑话我断袖,只是怕你从次再不理我。
…… …… …… ……
黑玉突然躺倒在草地上,眼神空洞看着天空。良久,一颗泪滑落下来,与眼角的泪痔重合成一个,仿佛是一滴血泪,徘徊在眼角不肯落下……
然而,即使有再多的牵挂与羁绊,也无法阻止历史铿锵的脚步。
终于,眼泪落下,打在冰冷的草地上,又顺着草叶滑落入泥土,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已经不知道痛了,那是不是就这样死了呢?
第一次——消失了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上苍为什么对他如此的残忍!
在这样的时候,又怎么可以……
下雨……
乌云瞬间布满了苍穹,雨水凄凄厉厉的落下。黑色衣服瞬间湿透,乌黑的长发在泥土中兀自纠结,恍惚是他心中丝丝缕缕的爱恨怨仇……
仰面朝天,无数透明的水珠落下,越落越快,仿佛无数断了线的珠子,朝向他年轻的面庞奔来。
或许这里每一颗水珠,都是曾经埋藏在他剑下的冤魂,不惜以粉身碎骨为代价与他同归于尽。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颗雨水的落下,那样悲伤,那样的绝望,那样刻骨铭心的恨意,仿佛是上苍在哭泣。
只是须臾,却仿佛经历了千年……
终于……
他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风雨中脚步踉跄的远去。
依旧是十八岁的容貌,心境却已经苍老了千年。
宽敞的大路上,白衣男子横抱着一个女子翩然而来,腰间宝石蓝色的丝带蓝蝴蝶一般轻盈飞舞,碧玉长萧挂在哪里,随着脚步跳跃闪耀出碧绿色的光华。然而男子的面庞却是安静的,安静的可怕,一双眸子仿佛是寂寞了千年的古井——幽深,安静,冰冷,看不出一点波澜。
女孩穿着底领口的白色长裙,长裙上点缀着紫罗兰色的花纹,长风吹来衣衫飘动间仿佛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蕾。领口雪白的绒毛,擦在皮肤上,一头乌发披落在雪白的肩头,更加映衬的面色苍白如同金纸,她的眼睛合拢着,浓密的睫毛仿佛两把刷子,在苍白的面孔上投下两到阴影。
两个人安静的行走,所有路人都为之侧目。
那样绝代的风华;那样凄凉的背影;那样痛彻心扉姿势;那样绝望的眸子。
所有人都在叹息,就连这样一对碧人,终究也要面临生死离别啊……
上苍对每一个人都给公平。他给了他们倾国倾城美貌,给了他们富可敌国的财富,给了他们独步武林的武艺,给了他们至高无上的爱情——却单单不给他们相守的机会。
这样,应该是最残忍的一种给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