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上） ...
-
4.
要不是最终还是我的理智占了上风，我差一点就要收拾行李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屋子了！
结果我还是默默整理好房间，拿了几件衣服默默回自己楼上的卧室去了。
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我的室友这样对待我。我甚至能容忍sherlock嘲笑我不够聪明不够能干，但我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置疑我对他的忠诚。这是我们之间最牢不可摧的纽带，我以为就算是用最新式的枪支，最猛烈的炮火，也不能撼动半分。并且，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是经受住了重重严酷考验的。如果有毒药，我情愿我先尝。如果有危险，我情愿挡在他面前。如果他想教我让步，我愿意让步。唉，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愿意为他做到的呢？
我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我们两个人都这么冲动，对我们的关系是相当危险的。不论在任何情况下，至少要有一个人保持绝对的冷静，那个人只能是我。
我是他的□□，我是他的镇静剂。我所认识这个sherlock holmes，他和我笔下的那个完美侦探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他不能够很好的控制他自己的感情。他的感情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我试图用他的那一套方法来推理这一连串前因后果，结果我沮丧地发现我彻底失败了。因为我不得不把过多的精力花费在克制自己的愤怒上，而无法客观地来做出判断。我应该竭力去解开“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但我的思维却不停跳跃到“他凭什么这样对我”，这样真是太糟糕了。
我翻来覆去完全无法入睡，最后不得不起床给自己配制了一杯带镇静的苏打水，这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我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十点钟，我摇铃让Hudson太太给我送早茶上来。Hudson太太这样照做了，但她同时央我去给住在楼下的那位室友送茶和早饭。她不停向我抱怨她先前去送的时候，我的室友看起来有多么可怕。
我端着托盘下了楼，我的室友没有关起居室的门，我于是直接走进去。
起居室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草味，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样，我的室友依旧卷在毯子里，睁着眼睛，窝在沙发上发呆。我猜他大概一夜未睡。
他应该起来做了一会儿实验，但是毫无满意的结果——实验台上酒精灯还没有熄灭，蒸馏烧瓶里面却已经空了，旁边他用来做记录的报告本上是一片空白。
他锯了一段时间的提琴，时间应该是我睡着以后——盛滑石粉的盘子被打翻了，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他赤着脚走到书架边，想要找点什么资料——散落在地毯上的滑石粉印出了他的脚印，十分凌乱。
接着他将桌上艾琳·艾德勒的照片翻过来，冲着这位漂亮的女士发呆，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
我把托盘放到Sherlock旁边的茶几上，Gladstone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冲着我叫得有气无力。我注意到sherlock只喝了茶，没有吃什么东西。于是当着sherlock的面，我将他的面包掰碎，喂给可怜的狗吃。
我的室友停下来，说：
“好得很，那我吃什么，Watson医生？”
我说：“我以为你不吃。”
他哼了一声，说：“反正在你眼里，我连狗都不如。”
我说：“至少Gladstone从来不会怀疑我。”
他冷冰冰地说：“从我的屋子里离开，Watson医生。”
但我没有离开，我只是在他面前蹲下来，抬起眼睛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想要揍我的话，”我停了一会儿，说，“我可以不还手。”
他却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Watson医生。你赶紧从我的屋子里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只好站起身，悻悻地离开他的屋子。在离开之前，我又重新替他把弄乱的房间给整理好了，我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我真想剁掉我的手！但我却不得不这样做。我的室友sherlock Holmes是这样的一种人。我要是不及时把穿坏的靴子和衣服送去修理或者扔掉，然后再给他准备好合身的衣物的话，他随时可以裸奔着跑到大街上。我要是不把他拖到浴室里面去给他洗澡，他就可以任凭虱子爬满他的全身。我要是不给他送茶水和食物，他觉得凭着他烧瓶里制造出来的毒气，再凭着酒精和烟草的奇效，他就可以一直存活下去。
我回到楼上，摊开稿纸，正准备写点儿东西。这时我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马车的声响，我打开窗户，注意到我的室友正要上马车出门去。
我丢下笔，飞快地下楼，抢在马车夫扬鞭的那一瞬间我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我喘着气，问：“你要去哪里。”
Sherlock只是把视线投向窗外，根本不理我。
我又问：“是要去工作吗？”
我发觉我正对着一团空气说话，而sherlock正抱定主意要拿我当空气。
马车停下来，我吃惊地发现我们正站在一堆废墟瓦砾当中。很明显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起爆炸，空气里弥漫着炙热的细微粉尘，几乎能堵住肺，让人无法呼吸。半堵墙壁孤零零地站立着。苏格兰场的葛莱森探长正站在这堵断墙下面，他愁眉苦脸，好像一团被揉皱的信纸。
直到看到我的室友和我一齐走过来，他才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并且大声喊道。
“Holmes先生！您可终于来了！”
接着葛莱森探长扫了我一眼，我注意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因为我有一只眼睛包扎起来了，这使得我看上去和往常大不一样。
“这已经是第三起啦，Holmes先生，”葛莱森探长搓着手说，“今天还算凑巧，波切利先生一家人恰巧出门去参加一场紧急的葬礼了，只有女佣人在家受了一些伤，不然就得为他们全家人举行一场紧急的葬礼啦。”
我的室友没有说话。他只是拿起放大镜，并且用小刀从墙壁上刮下一些粉末。很明显这堵仅存的墙壁之前就是爆炸中心，就是安置炸药的地方。
停了一会儿，他才说：
“是第三起，同样的□□，同样的手法。这次又是化装成管子工人吗？”
葛莱森探长说：“不是，据波切利先生说，是他从画廊里订了一幅油画，来送油画的工人帮他把这幅画钉在了墙上。他完全没有预料这幅画背后另有玄机。”
“是啊，”我的室友sherlock holmes的手杖在瓦砾中敲了敲，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要找的是这样的一个家伙。他年轻的时候，他也许在某个小学院里拿到了化学学位，也可能是肄业，在实验室当过助手。但他现在的生活却不尽如人意，以四处打零工糊口。他要是住在城里头的任何什么地方，屋子里成天弄得砰砰作响浓烟四起而不会招来房东太太的不满和左邻右舍的抱怨，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他和他的实验室大概顶好是漂浮在河面上，一艘孤零零的小船。说真的，你要是沿着泰晤士河岸也许会有所收获。他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因此打定了主意要找个机会证明自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经济上的目的，没有任何实际的动机。”
我的室友话还没有说完，葛莱森探长已经试图插话进来。
“还有另外一件东西要给您看，Holmes先生。”
这封信是寄到苏格兰场的地址，但是却是请Sherlock Holmes来做收件人。
Sherlock对着光将这封信来回看了看，这才用裁纸刀小心翼翼沿着边缘剪开。
我得说，这就是我比我的侦探室友个子高的好处，我可以站在他身上，越过他的肩头来看到这封信。而可怜的葛莱森探长则不得不绕着Sherlock转圈圈想看到这封信。信纸很厚很结实，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组成了一句话。
『我很荣幸我的案子将由著名侦探Sherlock Holmes来接手。』
我的室友将这封信还给了葛莱森探长，使得后者不用那末辛苦地歪着脖子去看上面的内容。
“我真想回信告诉他，我一点也不觉得荣幸。我最近烦得很，麻烦请安分点儿不要来招惹我。”
葛莱森探长相当担心我这位室友要甩手不干，急忙说：
“我希望这件工作没有烦到您，Holmes先生。”
“但我有丁点儿担心，探长，”
我的室友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说，
“这是从《每日电邮报》上剪下来的，前天的报纸。除了纸张的质地和铅字的大小，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只有这份报纸报道了之前的两起爆炸，并且提到了我的名字说我接受了委托。你的手下嘴一点都不严，探长。但你知道这意味了什么？这张当天的《每日电邮报》不是号外，那天街上的报童忙着兜售《泰晤士报》的一份号外。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睡觉时被吵醒了三次。这证明他可能买了当天所有的报纸，接着伤心地发现绝大多数报纸都对他造成的麻烦只字不提。就目前的报道来看，几乎所有的版面都忙着追逐下议院格里菲斯爵士的贿选丑闻，无暇顾及他的。他一定内心失望透了，并且认定这是因为他之前的几次事故过于微不足道了。虚荣心是这样一种毫无用处的东西，但有些人发觉没有人关注他他就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他们狂妄自负，一定要竭力闹出点什么事来，好让自己重回大众的焦点，不管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本来站在Sherlock身边，专心致志听他说话。但我的室友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说：
“我不是在说你，Watson医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