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局》琛小玉

21、第 21 章

　　三人来到飞隐阁在京城的据点——祥和客栈。

　　客栈一楼可以吃饭，此时正是饭点，店内座无虚席。

　　顾萃迈入店内，惊叹道：“哇！生意这么好啊！”说完忍住即将流出的口水，“哥哥，我们在这儿吃晚饭吧，肯定可好吃！快看！那边那盘菜看起来好好吃！还有那个！那边那个也看起来不错！”

　　顾辰谦笑着说：“小馋猫。”

　　一旁迎上来的店小二热情地介绍：“姑娘好眼力，那可是我们的招牌菜！姑娘和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顾辰谦说完凑近店小二低声说，“在下顾辰谦，之前和崔若谷约好了在这儿见面。”

　　店小二突然收起了迎客的热情笑容，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请随我来。”说完带着他们穿过大堂来到后院。

　　四人踏在白色石子铺就的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小路两侧伫立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小型假山，使人不能一眼望穿周围的景象。

　　沿途两侧建了不少厢房，店小二带着他们走到后院的一座三间联排客房前停了下来。

　　他指了下中间和右边的两间：“你们住这儿，这是崔师兄专门为你们准备的房间。两位崔师兄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自会来找你们。”

　　店小二说完看向顾萃：“崔师兄知道顾姑娘今天会来，亲自去买了一大盒点心放在中间的房间里，顾姑娘去屋里吃就好。”

　　顾萃两眼放光，开心地说道：“哇，还给我准备了点心！若谷哥哥对我最好啦！”

　　“哦，有了点心就忘了你哥了！”

　　顾萃莞尔一笑：“哥哥也最好了！”

　　“店里的伙计、厨子以及我这个掌柜都是飞隐阁的人，所以你们不必有什么顾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有需要找我，或者任何一位伙计都可以。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少去前面，大堂一楼吃饭，二楼住宿，招待的都是京城的寻常客官。”店小二友情提醒道。

　　“好的。”

　　吱！

　　左边的客房房门被打开，鲁时机从门内走了出来：“刚才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们。”

　　顾辰谦惊讶道：“鲁前辈，您怎么在这儿？没听崔阁主说啊！”

　　鲁时机指了下房门：“走吧，进屋说。”

　　几人进屋后，在圆桌旁落座。

　　鲁时机叹了口气：“他原本不让我来，觉得我不会法术，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自从小叶子一直下落不明，他娘一病不起，我实在担心小叶子，就过来了。”

　　没多久，崔若谷、崔若朴回来了。

　　“若谷哥哥回来啦！谢谢你给我买点心！”顾萃拿着一个点心，开心地跑到崔若谷身边，伸手送到他唇边，“你尝尝这个！这个是这一盒里面最好吃的！只可惜只有几块，这是最后一块，我特意留给你的！”

　　崔若谷眼神温柔地看着顾萃：“最后一块，那你吃吧。喜欢吃这种，我明天再去买点。”

　　“你吃嘛！我专门留给你的！”顾萃将点心塞到了崔若谷的嘴里。

　　指尖不小心碰到唇缝使得崔若谷有了一秒的呆滞，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顾萃眼神清澈地仰视着比她高了大半头的崔若谷，露出开心的笑容：“好吃吧？”

　　崔若谷很轻地“嗯”了一声，痴痴地看着顾萃：“好吃。”

　　鲁时机走上前去，对崔若谷说：“怎么样，找到小叶子的下落了吗？”

　　崔若谷摇摇头：“没有，但是我们巡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月华楼里放着一个鼎，长得很像炼融鼎。整个飞隐阁只有爹见过实物，我和弟弟只见过图，其他人更是连图都没见过。我在想它会不会是当年鬼斧子打造的那个以假乱真的炼融鼎仿品。”

　　“当年那个仿品被抢走，至今下落不明。”崔若朴说。

　　“炼融鼎应该被你们好好保管着吧？没丢吧？”白苏问。

　　“没有丢，我刚才联系了爹，他说藏着炼融鼎的密室机关没有被触发，说明没人进去。”

　　“炼融鼎的仿品吗？”鲁时机说，“师父当年铸造仿品的时候，我在场，我见过实物，你带我去看看！”

　　崔若谷他们去过了，怕再去惹人生疑，所以给鲁时机说了下月华楼的位置，让他和顾辰谦、白苏过去看看。

　　同时告诉他们，月华楼最近请来了几名道士从除夕起做道场法事、轮流念诵经文，为百姓们祈福，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晚上，所以让他们假装祈福的百姓过去就好。

　　此时天色将晚，白苏、顾辰谦、鲁时机没敢耽搁，将顾萃留在客栈，匆匆出发前往月华楼。

　　白苏、顾辰谦、鲁时机三人来到位于城东的月华楼门口。

　　月华楼大门敞开，一位老妪拉着一名小男孩的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辰谦下意识侧身站立，目视着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随即凑近白苏的耳畔低声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目光很呆滞？”

　　白苏点点头：“走，进去看看。”

　　三人跨过门槛进入月华楼。

　　一楼原本的桌子全被搬走了，正中心伫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雕刻成盘腿而坐姿势的石像，然而石像没有雕刻五官。

　　神像前放置着一张长条形供桌，供桌上摆放着众多供品。供桌前面摆放着一个半人高、一人长的巨大的方鼎，方鼎外壁雕刻着精美的几种神兽图案，神兽脚底踏着祥云。

　　殿内地面上放置着很多蒲团，有不少百姓背对着他们坐在蒲团上，听坐在最前面的一名道士念诵经文。

　　三人迈着轻盈的步伐从一侧绕到最前排，在方鼎前面的蒲团上盘腿而坐。

　　白苏和顾辰谦假装听经，一左一右地默默陪着鲁时机。

　　过了一会儿，白苏等得太无聊不由打了个哈欠，警惕地瞥了眼垂眸专心念经的道士，凑近鲁时机低声耳语：“前辈，看完没，走不？”

　　鲁时机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方鼎，没有理睬白苏。

　　白苏伸手推了下鲁时机：“前辈？”

　　鲁时机的身体随着白苏的推搡晃了下，如同不倒翁一样回到原位。

　　顾辰谦也察觉到异样，两人不约而同歪头看向鲁时机，只见对方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如同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蛹一般。

　　白苏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的百姓，发现大家和鲁时机的状态如出一辙，仿佛被抽了魂一样。

　　顾辰谦观察着道士，将手偷偷伸到鲁时机身后，指尖闪现一道散发金光的符，贴在了鲁时机的背上。

　　鲁时机晃了下，仿佛打了个盹被惊醒一般，呆滞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他看了眼面前的鼎，随即又看向顾辰谦、白苏，低声问：“怎么了？你俩干嘛这个表情看我？”

　　“前辈，我们先出去吧？”顾辰谦收了符，站起身来，伸手将鲁时机拉起。

　　鲁时机没明白怎么回事，但看顾辰谦和白苏两人神色有异，便跟着他们走了。

　　三人从前排绕到远离道士的另一侧，沿着外围往外走。

　　白苏回头看了眼那名道士，他看了天眼，能看出无实体的邪祟，却看不出妖。

　　他凑近顾辰谦，低声说：“那道士没有被邪祟附身，你把伏妖镜拿出来，看看那道士是人是妖？”

　　顾辰谦借着对方的遮挡偷偷从乾坤袋中取出伏妖镜，照了下那名道士，不是妖物所变。

　　他正准备收回镜子，镜子歪斜，照到了道士斜后方的石像，只见镜中映出来那尊石像的同时，还多了一个身穿黑衣、凶神恶煞的男子。

　　顾辰谦和白苏面面相觑，只见镜中的男子正是不夜冥王！

　　自从知道了前川等邪祟要复活不夜冥王，并且掳走了小叶子作为未来复活的躯壳，护域派、悬济派、幻镜派以及飞隐阁便向门派弟子公布了不夜冥王和小叶子的画像，并通知各地据点的人发现异常及时报告，所以白苏和顾辰谦一眼便认了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向那石像，但很快收回目光，步履如常地继续往前走着，和鲁时机一同离开了月华楼。

　　三人默默地走远后，鲁时机回头看了眼月华楼：“我刚才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您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吗？您刚才的状态就和我们进门时见到的那两人一模一样。”

　　“没感到异样啊。”鲁时机回想了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觉得内心很平静，之前的烦恼、忧愁好像都想不起来了。你俩没感觉吗？”

　　“没，可能是您没修为，比较容易受到外在事物的影响。”白苏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行人，压低声音说，“您刚才看了，是仿品吗？”

　　“非常像。”

　　白苏记得上次在飞隐阁看过炼融鼎修复魄的方法，上面清楚地写着七情为魄，用炼融鼎收集七情，以魄养魄，从而修复受损的魄。

　　他之前外出做任务遇到过很多七情受损的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情绪缺失，和鲁时机刚才的状态很像。

　　白苏不免有些困惑，不是仿品吗？既然是仿品应该没有任何功效才对。但是刚才鲁前辈表现出七情被抽走的状态该作何解释？

　　他想到此不禁又回头看了眼月华楼。

　　看来有必要联系下崔阁主确认下。

　　******

　　祥和客栈的厢房内。

　　顾辰谦、白苏、崔若谷、崔若朴、鲁时机围桌而坐。

　　桌上放置的千里传讯法器上浮现着崔传的缩小版虚影。

　　崔传听完大家的讲述后，语气坚定地表示真品没有丢，前几天还偷偷去密室看过，真品还在。

　　坐在一旁的鲁时机从大家开始讨论起就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语气不确定地说：“也许……仿品和真品有一样的效果。”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聚他脸上。

　　“何以见得？你当年试过？”

　　“没有。师父是鬼斧门历任鬼斧子中最有天赋的，身为门派中出类拔萃的铸造师难免有胜负欲，祖师当年可以造出炼融鼎，他为什么不行？”

　　鲁时机回想着师父曾经的话，继续说道：“师父对很多事都看得非常开，他曾经对我说过，一个门派没必要太执着于秘籍、法器，为了守护那些秘籍、法器，不惜损兵折将，得不偿失。一个门派延续下去最重要的是人。觊觎炼融鼎的人也不是傻子，他只有造的足够以假乱真，才能为飞隐阁换来太平。也许师父造了个真的，让那些人十几年再也没进犯飞隐阁。”

　　所有人面面相觑，觉得似乎有这种可能，不然实在没法解释百姓们的异样，以及石像里有不夜冥王。

　　京城不仅有飞隐阁的据点，还有护域派、悬济派、幻境派等诸多大大小小仙门的据点，反而容易被大家忽略。

　　对方大概就是利用这一点反其道行之，顶风作恶，在京城行动。

　　仙门弟子有修为，不易被吸走魄，所以就算进入月华楼也不会察觉出异样。

　　“如果仿品有一样的效果，为何睡莲鬼姥要率领手下攻打飞隐阁，向爹索要真品呢？”崔若谷问。

　　顾辰谦陷入沉思，回想那日在溯源幻境的情况。

　　突然，一道白光从脑海中闪过！

　　当时崔传与倩倩打得不可开交时没见睡莲鬼姥。

　　后来他们结束战斗朝生门走去时，睡莲鬼姥出现在了他们的斜后方，而睡莲鬼姥的身后正是齐阁主的房间。

　　“崔阁主，齐老阁主去世的时候给你交代过什么，或者给了你什么东西吗？比如……”顾辰谦看向千里传讯上悬浮的崔传，“炼融鼎的使用秘籍。”

　　屋内一片静谧，所有人面面相觑，而崔传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崔传说道：“师父临终前确实给了我炼融鼎的使用秘籍，当时为了倩倩的事，我将秘籍压在了师父的枕头下。我记得咱们当时在溯源幻境，睡莲鬼姥出现的地方正是师父的厢房附近，难道……睡莲鬼姥的目的不是探察炼融鼎的藏匿位置，而是翻看使用秘籍，掌握炼融鼎的使用方法！”

　　如果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形成了闭环。

　　倩倩根本就打不过崔阁主，还会破坏计划的周密性，睡莲鬼姥把这个最大的漏洞送进溯源幻境，根本不是为了借助崔传的记忆探窥炼融鼎的位置，而是利用父女亲情分散崔阁主的注意力，而顾辰谦因为见倩倩实力太差，也没有警惕地查看周围。

　　睡莲鬼姥是邪祟，不需要走正门，可以从他们不注意的地方穿墙进入，去齐阁主的房间查看使用秘籍。

　　如今月华楼的法事还在进行中，说明魄没收集齐，小叶子应该还活着。

　　此外，小叶子的生死簿的结局也是明天，说明倦笔书生他们很有可能在明天行动。

　　还有很充裕的时间调配人手，崔传表示他会亲自和三大仙门的掌门联系，到时候三大仙门和飞隐阁一起行动，阻止不夜冥王复活，救下小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