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决》已然烬

1、母亲

　　“看……他来了……那个野种……”
　　“……他妈妈是坐台的……”
　　“……死了……”
　　“……活该，那种女人……”
　　“……□□……”
　　“……他还想染指校花……”
　　“……不要脸！……”
　　“老师来了，上课了。”

　　“同学们，今天我们讲的课题是‘道德和伦理’……”
　　“老师，教学课程里没这项啊？”
　　“这是额外加的，为了让某些人自重……”老师刻意避开我的眼神，而班里其他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然后陆陆续续地收起轻蔑、鄙视、同情……怕脏了眼睛？！

　　“梦婷！可找到你了，最近怎么都不见你？”
　　“我……忙着学生会的事……”
　　“学生会最近没什么可忙的啊……”
　　“我……”她不是会说谎的人，脸立刻通红，鲜嫩的苹果，要咬下去的冲动，但是现在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
　　“喂！你离我的女朋友远点！”一个男生的声音，带有强烈的威胁意味。
　　“你的？她是我女朋友！”我温柔的回答，对方鄙夷地看着我。目光瞥向梦婷，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了，你可以跟我说的……我有些无措，我不想失去唯一一个理解我的人。
　　我伸手想拭去她眼角快溢出的泪水，而她则立马逃开，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我明白了。”我继续保持温柔的语调，“你躲我。你也相信传言？”
　　“难道那不是真的？！”她轻声说，小的连她自己怕也听不轻，但是，一把刀，狠狠割在我心口，一道口子，流血，鲜红的……
　　我转身离开，没有人理解和相信我。我又为何执著。身后传来谈话声……
　　“梦婷，这种肮脏的人，你怎么认识？他还说……”
　　“浩！不是的。他那种臭虫，怎么会和我有交集？你……不信我？……”哭泣声……安慰声……打情骂俏声……挺刺耳的。

　　“老公，他怎么还和我们住在一起？你都没看见邻居怎么看我们。”
　　“我有什么办法？他的妓女老妈死了，我又是他爸爸，法律规定18岁前我都要抚养他的。要不我早扔掉他了。”
　　“还不是你当初风流的结果！”
　　开家门前就听到这段对话，他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希望我快点消失。
　　“喂！你这孩子，回来了也跟家长打个招呼！喂，你是什么态度，瞪着我干什么！”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揉揉通红的脸颊，进自己的房间了。其实那也不算房间，一个杂务间罢了。拿起笔，刷刷地写了几行字，找出去年暑假打工挣来的钱，又走出了家门。没有一丝留念，身后留下的一张纸，算是遗书吧。

　　“看，楼顶有人……看！他跳下来了。”
　　“宝宝，别看！”
　　“死的好惨，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爱惜生命？”
　　以幽灵的形态看别人讨论自己的死，感觉真是不一样。不远处来了两个身影，是那个男人和女人。
　　“老公……他好象已经自杀了……”
　　“……我们的五百万泡汤了……该死的……”
　　那张纸上我写着：我去死了。你们两个也很高兴吧。那张五百万的彩票我也带走了哦！
　　对啊，前几天他们中了五百万，怕我跟他们争些什么，想尽办法排挤我，还传播谣言说我是卖的，还专门卖给男的，真滑稽，所有人都信了。烧了那张彩票，带着报复心理，我也不想留于世间，没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但是……心里还有小小的遗憾，母亲……

　　“努力！努力啊！快出来了！用力啊！”一个老妇人在破旧的茅草屋费力地喊着，床上的女人已经大汗淋漓，要不是嘴里紧咬着一块布，怕是早受不了了。
　　“啊……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生下他……”
　　“加油！快了！快了！已经看见头了！再有点力！”
　　“啊……我……”
　　“哇……”折腾了一天一夜，孩子总算生出来了。接生婆给孩子洗了个澡，然后递给了他的母亲。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外面的人想进去看看，但是都被接生婆挡下了，说是女人还很虚弱，让她好好睡一觉。大家也都散了。

　　“孩子，本来我是不想要你的。”女人虽然很虚弱，但是还是吐出了完整的话，很轻很轻。孩子眼睛紧闭，似乎没有听到他母亲的话，本来也不会懂。
　　“可是……每当你在我肚子里嬉闹一次，我的心就软了一寸，最后，还是决定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你记住，你的父亲抛下了你的母亲，只是因为权力，你长大后要把握自己的命运，起码要成为有价值的人，让你心爱的人，无法，抛弃你……”女人说完就受不了疲倦，睡着了。
　　孩子睁开眼睛，仔细看他眼里的清纯，竟还有有些沧桑……
　　“你是我这辈子的母亲吗？上辈子我什么都不在乎，就是遗憾没有母亲。我会听你的话，因为你会爱我的，对吗？这里是哪里呢？不是二十一世纪了吧。我会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的，母亲，你放心……”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幼小的婴儿身躯里，藏着另一辈子的记忆，他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母亲只是在我出生的时候，讲了关于我哪个所谓父亲的事情，后来，她都没有提及，我也当作世界没有这称之为父亲的生物。
　　她很爱我，那种母爱就想阳光般，温暖……但是，害怕，总有一天会失去的。到时，我会去找那个男人，让他下去陪母亲。哪怕让我这双手染上血迹。
　　“孩子，看！这是什么？糖哦！甜甜的，尝一颗。”我的母亲好美，美得让我心跳不已，糖好甜，甜到了心里。
　　“吃完就来帮我准备晚饭吧。饭后，为娘给你讲故事，那个故事叫《天字决》。”菜园里的母亲边擦着汗水边笑着对我说。我的母亲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什么粗布麻衣，在她身上看上去也那么光亮。有时，我竟觉得，她是偷下凡的仙女，是织女，但那个男人绝对不是牛郎。母亲偶尔才有的寂寞和伤心我都看清楚了。那个男人……不可原谅，就像我前世的那个“父亲”一样。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