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桑柳树茶

32、醋意

　　场上打的正烈，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宋旭刚传完一个球，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观众席，然后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
　　身形瘦弱，身后还有个男生跟着，宋旭盯着那背影看了几秒，随即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投在比赛上。
　　比分慢慢偏向理一班，中场休息的的时候，宋旭搭着宋年的肩膀，有些嘲讽的语气：“就这点实力？”
　　宋年拧开瓶盖，灌了口水，漫不经心地回道：“嗯，比赛你赢了。”
　　他丝毫不生气的样子，就好像这场比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在她面前输了，你就这反应？”宋旭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这让他一点赢了的激动都没有。
　　“这不是还没结束吗？”宋年说着，将手里的水瓶放下，撑起身子继续比赛。
　　宋旭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他十分不爽。
　　下半场继续。
　　理一班愈战愈勇，陈凡和方思逸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
　　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宋旭抢到球，躲开上来抢球的谭若鸣，转身朝着篮球架那跑去，而那下面，站着的正是宋年。
　　宋年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姿势，宋旭冲上去，带着狠意，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篮球被砸在地上，快速地朝着前方而去。
　　他到了篮球架的下面，直迎着宋年，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宋年。
　　这个球就算是没进，他也赢定了！
　　侧身避开他的抢球动作，停顿了一下坏心眼地留了一个肩膀撞他，然后起跳投篮。
　　而宋年侧对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竟勾了勾嘴角，借着他刚刚的动作，他脚下一拌，往地下摔去。
　　全场目光下，宋年被宋旭狠狠撞倒在地。
　　宋旭同时投篮成功。
　　还没等宋旭庆祝，他就听见虞姝急切的声音：“宋年！”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头一看就见宋年坐在地上，手扶着脚踝，看了他一眼。
　　宋旭张张嘴，还没说什么，文一班的人已经涌了上来。
　　虞姝扶起宋年，低声问道：“怎么样？”
　　宋年对她笑了笑，开口道：“我没事，”
　　看着眼前的画面，宋旭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人一点也不着急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赢过他！
　　一旁的方思逸掀开宋年的裤脚，脚踝处一片紫青，他一下就怒了。
　　转身拽住宋旭的衣领子，恶狠狠地，用力之大，勒得宋旭一个趔趄。
　　“宋旭你他妈什么意思?”
　　方思逸双手攥得死死的，宋旭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伸手打掉方思逸的手，嘴角微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虞姝关心宋年的模样，他知道这是宋年赢了。
　　理一班的人也跑了过来，他们在远处也看见是他们班的宋旭先撞的宋年，一个个都不知怎么开口。
　　还是那个男生站了出来。
　　他劝道：“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好好说。”
　　说着他扯了扯宋旭的领子，纹丝不动。
　　男生抿了抿唇，用力分开了这两人。
　　安然也拉住了方思逸。虽然她也看不惯这种做法，更看不惯宋旭这个人，但这毕竟是学校，说不定还有老师在校园里，这要是打起来了，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虞姝扶着宋年 ，看着这场闹剧有些头疼。
　　她感觉打开体育馆的门就是个错误。
　　刚刚方思逸掀开宋年的裤脚的时候，她也看见了，伤得跟之前在操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重。
　　宋旭可真狠。
　　宋年的脚需要上药，而这里别说药了，连一张创可贴都没有，得先带他回去。
　　想到这，虞姝问道：“我们回去吧？”
　　声音低柔，带着一□□哄的意味。
　　宋年也低声回道：“好。”
　　宋旭看着面前的两人，人生第一次觉得冤枉。
　　他抿紧唇，直接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大群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宋旭走出体育馆，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他不由嗤笑。明明早有预料，这种戏码真的是很符合他。
　　心里憋着一口气，走到面前的公交车站牌停了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
　　明明不是他干的，她却问都不问，直接扶起了宋年。
　　不行，他要找她说清楚，明明是宋年自导自演，怎么可以冤枉他？
　　宋旭越想越气，他想转头去找那个颠倒黑白的人，又怕只是徒劳。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这时，身边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
　　“学长？”
　　听到声音，宋旭看向对方。
　　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女生，她手里拿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站在两米开外，担忧的目光看向自己。
　　顺着她的目光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被雨滴打湿，裤脚在来的路上已经湿透，上面还有泥土的痕迹，几颗水珠从脸颊顺着往下。
　　当真狼狈。
　　宋旭微扯嘴角，微微偏头想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却听见面前的人说：“要不要，一起撑？”
　　她声音低柔，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着勇敢。
　　宋旭一怔，看向她，她的伞有点小。
　　不过，正好。
　　他正好也不想回去，抬脚走了过来。
　　看到宋旭往这边来，楚念一瞪大眼睛，没想过这句她不抱希望的问候，会真的让他一步一步靠近她。
　　走近了，楚念一忙伸手迎他到伞下。
　　两人距离有些近，宋旭低声说着：“谢谢。”
　　“没事……”
　　楚念一耳廓发热，男生刚结束一场比赛，发丝上还有因雨水滴落的痕迹，砸在她的肩膀上，带来丝丝浓烈的热源。
　　但记忆里总是很温柔的男生，这时却十分安静，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
　　楚念一摸了摸口袋，好像里面还有两颗糖，她递过去一颗问道：“你要吗？”
　　宋旭闻声低头，小小一颗，黄色的包装，应该是柠檬味。他想说他不吃糖，刚要开口，就见她的目光投来，女生眼里好像带着希冀，他张张嘴：“谢谢。”
　　低头接过来。
　　楚念一笑了笑，有些失落，语气依旧：“没事。”
　　宋旭撕开包装，糖果入口，带来酸意，心中的烦闷却被糖果转移了去。
　　另一边，虞姝一行人刚走出校门，经过拐角，遇上一辆车。
　　方思逸没好气地说：“谁家的车，怎么停在这里。”
　　刚说完，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方思逸一惊：“有人？”
　　一旁看戏的连盈盈看到这个人，脚步一停，她身边的安然察觉到她的僵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盈盈，你认识？”
　　连盈盈没开口，目光看向那后座紧闭的车门，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
　　虞姝还没反应过来，眼看着汽车后座的车窗落了下来，里面是一个男生，看着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他冷着脸，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去哪啊？姐，姐？”
　　众人一愣，气氛安静得可怕。
　　连盈盈听见这句带着警告意味的话，闭了闭眼，转身对上他的目光，冷冷开口：“你怎么在这？”
　　坐在车上的男生目光一直看着连盈盈，听见这个姐姐冷淡的话语，他哼了一声，嗓音清脆：“怎么，不欢迎我？”
　　连盈盈抿唇没说话，态度明显。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气氛一时尴尬极了。
　　刚下车的司机笑着，做和事佬：“好了，你们两个。”他打趣完，看向这群人，说道：“盈盈这都是你的同学？”
　　连盈盈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是个人精，看着眼前的场面，和蔼可亲地对人群中央的宋年说：“小同学这是受伤了？不嫌弃的话叔叔我捎你一程吧，就当是感谢各位照顾盈盈了。”
　　众人：“……”
　　感谢各位为什么就捎宋年一个人？
　　宋年礼貌疏离：“不用了。”
　　连盈盈听到他说的话反应过来想制止：“王叔……”
　　她口中的王叔笑了笑，打断连盈盈的话，有些强硬：“盈盈你还不快把同学扶上车。”
　　被忽视的宋年：“？”
　　而从头到尾就被忽视的众人实在没搞懂面前是个什么情况，虞姝还扶着宋年，一片寂静中，她对上那人的眼睛，然后他从善如流得道：“噢，你们是一对是吧？没事，一起。”
　　虞姝有些呆滞。
　　场面慢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连盈盈没办法，她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虞姝身边道：“上车吧？就送你们一程好了。”
　　虞姝直到坐上了车，也没想到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一旁的宋年这时候也安静得很，因为他们上了三个人，原来在后座的连司锦坐去了副驾，虞姝坐在连盈盈和宋年的中间。
　　他们四个人安静极了，路上只有王叔时不时跟宋年搭话的声音。
　　通常是他在问话，宋年回答。
　　车子开得很平稳，虞姝听着身边人清冽的嗓音，有些入迷，没注意到前方有个人投来的打量的眼神。
　　直到她看到前面熟悉的街景，和身侧某个人的提示，她趁着前面的人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先说道：“不好意思，叔叔，我们在前面下车就好了，麻烦您了。”
　　男人闻声，闭了嘴。听她的话将车开到路边将他们放了下去，走之前还道了个别。
　　虞姝扶着宋年，目送这辆“热情好客”的车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