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四月的天气总是阴雨绵绵，缱绻如情人的手指落在世间，携着春风浪漫而温柔。
税羽穿了件长袖T恤搭配一件白色衬衣，脖子挂着一枚十字架项链，黑色牛仔裤修饰着她纤细笔直的双腿，踩着一双没有赘余的白色运动鞋，栗色卷发披散在后肩，五官立体的脸上涂抹一层薄薄的素颜霜，黑曜石的狗狗眼又为她这脸庞平添几分纯真，抛开年纪，这幅形象活脱脱就一青春靓丽的一个女大。
她站在镜子面前用手指挑了两下发丝，目光落在肩胛骨上，暧昧的痕迹到现在都还十分惹眼，半遮半掩欲盖弥彰，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昨夜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时刻。
明明曾经也只有过一次，可身体却自动对它成了瘾。
约莫是太过美好的事情总让人难以忘却，得不到永远在骚动，心思越来越深，最后陷入魔怔。
税羽纤细的指尖抚过标准的一口齿痕，身上总共两处，可这远远不够，心头涌起“好想让她咬，不止于此”的想法。
刚回来的自己抱着赎罪的心思，打算循序渐进弥补当年不告而别和不可言说的仇恨，然后慢慢坦诚，直到身不由己，等她无法自拔。
可现在局面显然超出预料，税羽身体里的某些因子却在为此欢呼。
赎罪的计划早已溃不成军，当她收紧拉绳力道，皮质项圈扼制喉骨，税羽虔诚奉献的不止是颤抖的呼吸和凤尾花汁般绯红的眼尾，还有在仇恨中煎熬淬炼了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真心。
桃粉色的指尖隐隐在颤抖，税羽用左手控制住不太明显抖动的右手，颜色似乎因为手腕被挤压更深了一分，脑海里闪过指尖抚过那殷红却未能品尝的樱唇。
紫藤花架下被欲望支配的手突然得到了更多一层的解释，当时的她只当自己是被允许靠近的激动，可此刻回想起来或许又有几分身体本能追逐的渴望，因为身体比她自己更先兴奋。
税羽双腿发软地撑住台面，滚烫的呼吸在竭尽全力的压制下逐渐平稳，她唇角勾起笑意。
好想她！
-
税羽乘电梯来到停车场，顺利找到提前让人送来的车，包括她身上这衣服也是早上命人送来了。
按理说主人不在家，她作为一个客人应该自觉在醒来后离去，但这里可是棠棠的地方，她哪里会舍得，所以只能一早就辛苦自己人送来了换洗的衣物和车辆。
她在车上给江易打了个电话。
也不是不想给棠棠打电话，主要是因为没她电话，于是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联系她助理了。
因为婚纱的事情由江易全权负责，可是这么些天过去江易都没有被召唤，这下突然接到电话倒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您好税总。”
税羽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挂蓝牙耳机，“你好，你们蓝总在公司吗？”
“蓝总今天没来呢，税总您是想要商议婚纱细节吗？这个事蓝总全权交给我负责的，您可以直接和我聊。”
税羽只听到了第一句，后面叽里咕噜的一个字没听进去。
没去公司？那会去哪儿？回家了吗？
“知道她今天去哪儿了吗？”
江易都在询问预约见面的时间地点了，这话头一转让她“呃”了一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啊。”
税羽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你觉得她会去哪儿？”
“这个……”江易整个人都带着初出校园，尚未被社会毒打过的单纯，“哦对，今天不是清明节吗？我听她们说蓝总每年清明节都不会来上班的。”
清明节！
这倒是点醒了税羽，她挂断电话便直接输入了导航地址，约莫是今天法定节假日加上下雨，路上倒不是特别堵，不过一个小时便成功抵达了安忆墓园。
这里埋葬着蓝星棠母亲的骨灰，其实蓝家是有自己的墓园的，但蓝玥的死成了蓝星棠跟蓝家永远的隔阂，她和她的姨姨遵循蓝玥遗愿将其葬在这片靠海的陵园。
说起这个姨姨，税羽心间都止不住发软，脑海里模糊印象还是高中时期见过她，一件穿着水墨晕染的旗袍绣着简约的刺绣，眉黛眼角永远都挂着温柔笑意，挟风伴雨缓缓踏步而来，婉转悠扬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若是身处江南，那必定是从烟雨中踩着青石板路款款而来的丁香姑娘。
甚至就连她的名字都很诗意，温云岫，据说是出自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中“云无心以出岫”，愿她恬淡超然，心型通透，不为世俗所扰。
明明是流水一样的性子，却偏生在那个年代与蓝星棠母亲干了一件为世人所不容的事情——她们在一起了。
约莫三十年前，蓝玥还是初出茅庐的新秀设计师，因为机缘巧合下，蓝玥为找设计古典旗袍的灵感，她孤身一人来到了古城，偶然听闻婉转悠扬的《良宵引》，炽热夏季突然挤进来一阵和煦春风，鸟语花香，虫鸣溪流。
蓝玥从她身上获得了灵感，不止这一次，两人在互相欣赏中逐渐相识相知相爱。
只可惜好景不长，蓝玥父母知晓勃然大怒，强硬拆散两人，不顾蓝玥的请求将她锁在家里整整半年与外界彻底失联，中途逃出去一次发现温云岫家的民俗乐器店早已被改造拆迁，父母也回乡下安度晚年，好在温云岫还守在原处，两个人互诉衷肠后谋划远走他乡。
只是想要私奔对于无权无势的两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蓝家以温云岫皇家演奏团资格威胁她，她不忍心温云岫的天赋因为自己被泯灭，一旦被拿捏住命脉，蓝玥就只能缴械投降。
回去之后蓝家就给她许了婚配，便是后来的管航。
这也是她们悲剧的开始。
一直到死，蓝玥都未曾与蓝家和解，埋葬在这海崖边的墓园也是她对蓝家门楣最后的控诉。
记忆随晨薄雾逐渐褪去，税羽看清一席黑裙站在细密雨雾中的那抹身影，蹲在墓碑前，手指划过刻印上的姓名，忽而一滴泪珠落下，砸在刚刚被擦拭干净的纹路中，与雨水再度交融。
税羽站在侧方入口受着寒风微雨侵袭身体，温度逐渐下降，与那颗沉沉坠落的心一起，共同造就撕扯的疼痛。
她抱着白色彼岸花束的手下意识收紧，包装被挤压发出窸窸窣窣的反抗声响，在长眠之地尤为清晰。
蓝星棠闻声扭过头便看见她站在入口处，白色衬衣被风吹起，细密的雨水落在她的卷发上，见她望去，税羽视线没有闪躲，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自动扬起如年少时明媚的笑意向她走来。
一如高中时期，她们经常在课桌下偷偷勾手指引来的偷笑。
税羽站定在她跟前，蹲下身将白色彼岸花放在墓碑前，在其旁边的是另一束白色彼岸花。
“以后我离开人间，请送我白色彼岸花，死亡不是终点，而是新生。”
这是蓝玥曾经写在设计背面的一句话，年幼的蓝星棠便将这句话记做约定，一直践行至今。
蓝星棠擦拭墓碑的动作不自觉加大力道，鎏金雕刻的字迹好似都要被擦拭掉一般，她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税羽认真欣赏着这两束并排绽放的花，被雨水浸润更显娇艳。
“给伯母带束花。”她说得真诚，墓碑上水痕纵横交错。
“我母亲生前已经见过太多腌臜事了，我不希望她死后还被这些东西污了眼睛，你以后都别再来了。”语气平淡好似朋友相聚，可这言辞内容却并非如此。
税羽对此倒没有过分在意，反而看着墓碑上那张笑颜，“伯母，已经好久没来看你了，真的很抱歉呐，这些年工作实在是有些忙，不过以后就好了，我会好好在棠棠身边的，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还请您放心。”
蓝星棠合眸暗暗吸了口冷风，下颌隐约在颤抖着，她嗤笑一声，“税羽，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虚伪了？”
税羽与她四目相对，“棠棠，以前的事的确是我们税家对不起你，可是我是真的好爱你啊，我爱了你整整十二年，在我还不明白感情是什么的时候，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好吗？”
蓝星棠甩开她的手站起身，睥睨着她，“赎罪？怎么赎？三两句话的卑微？难道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
“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只要你说，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去做。”
“那如果我要你烧了自己做祭品呢？”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
蓝星棠突然笑起来，长睫挂着雨珠，冰凉的手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弯腰贴近，尾音拉长，“那我要你亲手杀了税东明呢？”
税羽梗着脖子看着她，雨滴顺着下颌流进衣领，右腿发麻像无数只蚂蚁在爬，但她不敢移动分毫，即便是痛苦，她也会视若珍宝。
“对不起，这个我恐怕做不到。”
“呵！”蓝星棠蓦然起身，“那就跪着吧，你不是喜欢下跪吗？”
“好！”税羽毫不犹豫地便原地转了个身子，利落地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腰板挺得笔直。
蓝星棠眼周氤氲着不明显的红，她手指嵌入掌心引起阵阵刺痛，几秒之后黑裙扫过墓碑，她越过税羽离开了这里。
从始至终，税羽都未曾挪动半分，数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直到256步时，听到墓园铁门关合的声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