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反派手下求生》山河不倦

22、第 22 章

　　小小软软的一团，漂亮得不像正常人。

　　……确实不是正常人。

　　秦启撒开手，惊奇地发现小孩没有掉下去，反而漂浮在他怀里。

　　和他一样，这小孩也不是人。

　　是个鬼娃娃。

　　某岛国经典恐怖片的片段在眼前闪现，不啻于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电视机里爬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秦启第一反应是喊“救命”，还没张口，就被一只软乎乎拍上胸口的爪子打断了。

　　“别吵！”

　　凶巴巴的。

　　但由于他太小，声音也带着奶气，发怒也听起来像撒娇一样，倒是有几分不同于鬼片主人公的可爱。

　　秦启哭笑不得，他还没说话呢。

　　长了这么可爱的一张脸，即使是鬼，也不吓人。

　　或许是职业缘故，秦启对小孩子有一种天然的宽容，他没有生气，轻轻碰了碰怀里那柔软的一团。

　　不是皮肤的触感，但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穿过身体无法碰触，凉凉的，像戳到了一层雪。

　　秦启又打量了小孩一会儿，才开始思考眼前的情况。

　　鉴于人生中已经发生过穿越那样离谱的事，秦启的接受程度提高了很多，他半托着那小小的一团，重新仔细地打量起四周。

　　是没有来过的地方，但从房间的装饰看并不是现代。

　　是再次穿越了？

　　还是依旧在小说世界里，只是来到了新地图？

　　在从铜镜中看到熟悉的木雕后，秦启已经确定了答案是后者。

　　他没失望，但也没高兴，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怀里多了个鬼娃娃？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桑识青呢？

　　秦启想起那朵被他揪秃了的花，到最后一片，得出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都怪元浮妖言惑众！

　　他对桑识青顶多是同情，是惋惜，是……心疼。

　　秦启不想看到桑识青走上绝路。

　　在桑识青为他做木雕，拿精血喂养他残魂的时候，这种不想的念头达到了顶峰。

　　小说里的结局配不上桑识青，他不想看到花朵被碾碎，不想看到一个心存善意的少年被命运磋磨，最终被逼上一条他本不想走的路。

　　其实这段时间秦启一直在想桑识青应该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可他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具体的答案。

　　他想帮桑识青改命，好像只是希望桑识青能拥有自主选择未来的权利，而非被命运裹挟。

　　假如桑识青最后执意要屠城，成为大反派，那秦启……秦启想骂人。

　　他潜意识里认为桑识青是个良心未泯的好人，会变坏完全是受剧情影响，因而一想到与之相悖的可能就非常排斥，刻意回避，不去面对。

　　比起遥不可及的未来，还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比较重要。

　　还有这一团。

　　秦启低下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小孩。

　　小孩唇红齿白，睫毛很长，闭着眼睛都能看出五官的精致，一看就是女娲用心捏造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秦启的视线向下滑。

　　小孩的魂魄比他还虚弱，从胸口往下是一团雾气，像阿拉丁神灯里的灯神。

　　小孩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看起来有点吓人，像是志怪传说中被妖精挖了心一样。

　　难道是被挖心而死？

　　实在是被肖奇云的死影响了，秦启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

　　他伸出手，在碰到小孩的胸口时，那空洞的胸膛里忽然闪了一下红光，有一根红线颤颤巍巍的，缓慢的延伸出来。

　　秦启顺着看过去，红线竟伸向了他，他大吃一惊，一动不敢动，看着红线的另一端穿过他的胸膛，落在心口处。

　　那股被抽取力气的失重感又来了。

　　鬼没有呼吸，但秦启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他看着那根诡异的红线，看着怀里的鬼娃娃，看着鬼娃娃胸口的洞。

　　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视线变得模糊，鬼娃娃胸口的红线竟然动起来，一点一点，像是血管向外扩张，血液循环涌动，最后变成一颗殷红的心脏。

　　还真是被挖了心啊……

　　迷蒙之中，好像看到小孩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定定地注视着他，丝毫不像个孩子。

　　“秦启。”

　　“你是？”

　　“……”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秦启的眼皮越来越重，声音如同水泡一样漂浮在耳边，咕噜咕噜，听不真切，构不成一个答案。

　　终于，昏沉的意识不顾他的意愿，拉着他坠入黑暗。

　　在再一次晕过去之前，秦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这根红线似乎并不是刚刚才连上，早在他上一次被抽干力气的时候，红线就存在了，他像个备用血袋，被吸血鬼吸了一口又一口。

　　果然，就算小鬼长得再好看再可爱，也是恐怖片。

　　寂静的房间，空荡的角落，毫无动静的木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元浮推开门，斩苍云盛会在即，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师尊特地让他提前结束修炼，回来收拾一下东西。

　　他还是没能修出灵根，要带的只有衣服，很快就收拾完了。

　　不经意间看到丢在角落里的木雕，元浮啧了声，拿起来看了看。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应该是真的死透了。

　　桑识青死了，元浮很高兴，但在高兴之余又有一种莫名的心情。

　　再次见到元南渡之后，他很少想起上辈子的事，但此时不由自主地想起桑识青死的时候。

　　严格来说，桑识青不算是他杀死的，而他也没有比桑识青多活很久，可能是半个时辰，也可能只有一刻钟。

　　——“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也输了，你和我一样，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任人摆布，受人操控……你永远没办法给你师尊报仇，你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哈我没有死在你手里，杀死我的不是你，哈哈哈哈不是你！不是你！”

　　元浮一直不愿意回忆他们的最终之战，他至今没能完全明白桑识青临死前说的话。元南渡为了超度天阙之城的亡魂而死，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为什么桑识青会说他不知道元南渡为什么会死。

　　有时候他也会想桑识青是不是故意骗他，但他总是忘不掉桑识青癫狂时的样子，也忘不掉他自散魔功时如释重负的笑。

　　——“元浮，我送你扶摇直上。”
　　——“哈哈哈哈，我且看一看，你踏着我们这么多人的尸骨爬上去，能在那青云九霄上待多久！”

　　不得其所，亦毛骨悚然，每每想起这些，元浮后背都会窜起一股凉意。

　　不过倒是叫桑识青那魔头说准了，他没高高在上多长时间，就自己跳进了深渊，他走上了类似于桑识青的路，舍去一身修为，换来再世轮回。

　　他不后悔。

　　元浮闭了闭眼，胡乱将木雕塞进包袱。

　　他不是没想过烧了木雕，只是这东西终究不是俗物，怕烧出些祸患。

　　斩苍云盛会的举办地点恰好是千年前魔域的入口，上辈子他阴差阳错差点解开封印，多亏被偷跑出天阙之城的天幺幺救下，这才没有酿成大祸，不过却因此……

　　元浮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魔域凶险，魔族吃人不吐骨头，无论木雕里面附身的魂魄还存不存在，想毁尸灭迹，魔域最合适不过。

　　除了处理木雕，还有一件要紧事。

　　此次天阙之城也会出席斩苍云盛会，天幺幺作为天阙之城的公主，或许也会前来。

　　上辈子没来得及报的仇，这辈子也该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