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死】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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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曹豫赶到，看著背对自己的父亲，便不由得放慢脚步，小心翼翼靠近。
“小豫，怎麽来了也不吭声？”
低头擦拭身子的人忽然开口，声音中带著浅浅的笑意。
曹豫双肩一垮，扯下身边的一根杂草，快步走到父亲身边，“爹，你怎麽知道是我来了？”他特意放轻脚步，恐怕比一只小兔踏在草地上的步伐还谨慎些。
擦干身体的曹戬丢下手中的衣物，拿起一旁的干净衣服，边穿上边笑盈盈地看他，“你来了，爹怎会不知道。”
小豫呆呆看了片刻，猛然朝他爹扑去，曹戬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只能哭笑不得地拍拍埋首於自己胸前的那颗脑袋。“快起来，你都快同爹一般高了，爹可抱不动你了。”随即於心中感慨时间过得飞快，当年能双手抱起跟只小猴儿一般大的孩子如今竟长得这麽高了，也许再过几年，就越发挺拔魁梧了。
紧紧抱住父亲腰身的孩子抬头，眉头微皱，“爹，你身上好凉，天气还不曾回暖，你怎地就下水洗澡？”
曹戬拍拍他的肩，拉开他去穿衣，“爹看著今天太阳挺暖和，趁还不曾日落就忍不住过来了，爹都捂上一个冬天了，再不洗恐怕都要长草了。”
“长草就长草呗，爹身体为重，反正我又不会嫌你。”小豫坐於一旁，支著脑袋目不转睛看著父亲更衣。曹戬不以为意，反正这孩子从小到大，洗浴之时几乎都是同他一道，他身上哪一处不曾被他看去，更何况两人都是男的，更没有什麽可介意的。而他不知道的是，每次小豫看见遍布於他身上的各种伤痕，双眼都会一黯。
“可是爹捂得难受啊。”曹戬穿上裤子系紧腰带，对一旁的孩子道，“小豫，趁今天暖和，你要不要也去洗洗。”
“好啊，那爹你要等等我。”小豫说完站起来，屁股上的杂草也不拍去，三两下扒光身上的衣物摘下脖子上的物件光著屁股直奔不远处的溪水。
“你快些洗，允晴还等著咱们回去吃饭呢。”
“管她呢！”
曹戬摇头笑笑，一样东西被小豫抛落於脚下，他便慢慢坐下，拿起来放入掌心中仔仔细细地看。
这件从小豫出生就挂在他脖子上的小荷包换过数条绳子，现在用的是牛皮筋缠著麻布搓成的绳子系著，比较耐用，换上两年多了都不曾看见丝毫磨损。
在溪水中猛地打了个冷颤的小豫一头栽进去，再冒头时一边捋去脸上的水，然後找寻坐在岸边的父亲，看见他放在手里细细打量的东西，嘴巴一撇，脑袋向後仰又往水底栽去。
在溪水里扑腾几下，小豫就抱著胳膊打著颤奔上来了，曹戬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把自己方才换下的衣物塞进他手里让他擦干身体，然後又取另一件，解开他湿透的头发，仔细地擦拭。
“先把这身衣服穿上，回去再换身干净的。”看他擦完身体，曹戬给小豫递去他刚刚脱下的衣物。
“嗯。”
在为孩子擦拭头发的过程中，曹戬不由看向洗净面容後低头穿衣的孩子的眉眼，过了片刻方才挪开目光。
头发擦干後，曹戬取出孩子一直戴著的小荷包，站在他面前，认真而谨慎地戴上，然後看著紧贴在孩子衣服上的深色牛皮绳与手工粗糙的小荷包，右手不由伸出，在上头静静地轻抚著。
小豫抬头，便看见了父亲眼中幽邃难懂的光芒，顿时低下头不满地把这个小荷包粗鲁地塞进衣服里。
曹戬这才醒神，可见了孩子野蛮的动作，眉头不由一拧，“小豫，这是你娘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要好好爱惜。”
“知道了。”闷闷拉长的声音显然却不是那麽一回事。
曹戬些许无奈地伸手在他还带著湿意的头发上乱搓一通，把他原来就乱的头发改造成一个鸡窝。“行了，天都要黑了，咱们赶紧回去。”
曹豫脚下稍顿，“爹，我还没把脸抹脏呢。”说著低头去找泥，曹戬立於一旁，静静看著这孩子把自己才洗干净的脸用一把泥土弄脏，直至完全看不出本来面容。
一直以来曹戬都会让小豫想尽办法把脸弄脏，偶尔还会亲自上阵，这孩子也从不过问原因，反正是爹让做的他照做便是呗。
其实曹戬会这麽做，主要也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太招人，当初他在丹璧镇被人抱走，十之八九是这张脸惹的祸，要不然其他难民的孩子一样到处乱丢乱跑，为什麽就小豫被抱走。虽然陈夫人说过小豫长得像她失去的孩子，可若不是他长得这麽招人，陈夫人又怎会一眼就在人堆之中发现他。
後来曹戬谨慎起见便把孩子的脸抹脏，看起来就跟个普通的难民一样不修边幅且不引人注意。之後的日子倒也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一直到遇上楚师□□，曹戬才颇有些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要不然光凭小豫这张脸，就能给他们招惹不少麻烦。
时日愈久，小豫便养成了习惯，不把脸弄脏就不出去见人，到如今，包括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周允晴都不曾见过小豫的真实相貌。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曹豫便是个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野小子。
回去的一路上，曹戬问孩子今天巡山都遇上什麽事，小豫如实回答并未发生何事。曹戬又问那怎麽回来得这麽晚。小豫扯了张草叶，紧紧跟随在父亲身边，随意答道：“那帮家夥说带我去见识一下。”
“见识一下？”曹戬不解。
“就是那档子事呗。”小豫云淡风清轻淡写，“一个女人一堆男人，光那味道就臭死了，实在不知道有什麽好。”
曹戬紧紧皱眉，半晌无言，最後轻轻拍著孩子仍然单薄却越发强健有力的背：“小豫，答应爹一件事。”
“什麽事？”小豫睁大眼，好奇地走到父亲面前，倒著走。
“你未满十八之前，不管怎麽好奇或是想要，都尽量不要去掺和这种事。”
曹戬用的是尽量，不是绝不能，毕竟在这种朝不保夕的年代，太过绝对反而会害了对方。
而小豫想都未想，答应得飞快：“好啊。”
曹戬哭笑不得地看他：“答应得这麽痛快，日後你就不怕会後悔？”
曹豫扭头噘嘴，一脸不屑的模样：“我还巴不得呢，有什麽好後悔的。”曹戬哈哈一笑，拉他到身边，手用力蹭上他的脑袋，“那是因为你现在还不懂。”
现在的小豫的确还不是很懂，而在曹戬说完这句话的半个月後，他突然懂了。
此时恰好是春季。春天，是个春心荡漾的季节，冰雪消融，百花齐放，绿意盎然。
一个晚上不知道做了什麽梦的小豫突然呼吸急促地张开了眼，先看了眼睡在身边的父亲，然後揭开被子抬起身往裤档里一望，傻了。
他，居然尿裤子了，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後，尿裤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死】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