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怨憎会】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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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被缚的曹戬尽管拼命往後挪，却如笼中鸟牢中兽一般让人轻易抓住，寒凉彻骨的刀刃抵上他的脖子，只须轻轻一划，便能让他脑袋与脖子分家。
曹戬恁地胆大，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桀桀，怕了？”手中握刀的灰衣人一阵冷笑，“陈府可不是随便什麽人能进的地方，我们老爷心善，这回放你这小贼一条生路，再有下次，直接活埋了你！还有，从现在起，不准再接近丹璧镇十里以内，若是让我们见著，一样砍掉你的脑袋！”
说完，反手刀背劈上曹戬的後颈，看他瘫软在地，一脚踢去让他面朝底趴著，手上的大刀几下划拉割开绳子，丢给身後的同夥一记眼神，大环刀回鞘，俩人纷纷退回车中驾车离开。
迷迷糊糊之中，由远而近，声音越发清晰，趴於地上的人似是不胜其扰，眉头紧蹙，面容扭曲，忽然一道啼哭近在耳边响彻，紧闭双眼的人猛地惊醒，同时大喊一声：“小豫！”
可眼前哪有思念已久的那个孩子，只见天色隐晦，草青露重，不知是冷汗还是雾气，湿了他半身。
深呼吸数下，右手用力按住胸口，梦中所闻令他犹然心悸难忍，半晌，方疲惫不堪翻倒於地上，一只手掩住双目，任山中的清风吹来，吹冷整个身体。
梦中，他听孩子在哭，一声接一声，哭得撕心裂肺，不停地叫爹、爹──
曹戬左手握住身侧的一颗石头，竭力握住，任尖锐的部分割开皮肤，刺痛心脏。
不会就这麽放弃，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却也正如灰衣人所言，丹璧镇十里之外便已设限，曹戬走在路上远远便看见一身护卫打扮腰间佩刀的人守在路边。这条通向丹璧镇的唯一道路仅仅於一日的时间中，便设立关卡，同时由五人守卫，每一个进入镇中的人都得经过检查，而这五人手中，都有一张画像对比。
曹戬於暗处观察一天，都没找出守备的空隙趁机而入，便退回去，爬上山绕过关卡进入镇中。
许是猜到他会走这一遭，丹璧镇中的守备比之以往更甚，几乎是五步一哨三步一岗，逼得躲躲藏藏的曹戬几乎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曹戬清楚的知道，仅凭他一人之力，若想从这样的条件下带走小豫，根本是痴心妄想，可於这样的一个乱世，以陈家这样的权势，他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还能指望谁，还能有什麽选择？
因为小豫，他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他无法想象失去这孩子会如何。
丹璧镇并不大，曹戬躲得辛苦，不仅要绞尽脑汁接近陈府，还要思索把孩子带出来的办法，几次险被巡视的人发现。而在一次为躲避正迎面而来的陈府家丁时，曹戬闪入一条小巷，不期然撞上一人，待俩人站稳脚定睛一看，皆是一愣，竟是熟人。
那边脚步越来越近，曹戬一时进退两难，他对面的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小巷的另一头扯。
两个人不知道穿过几条小巷，终是走到一个偏僻阴暗的角落，一直抓著曹戬的手也随之松开。曹戬知道对方是一番好意，便低头淡淡地道：“多谢。”
“不必谢，你也救过我儿一命。”把曹戬带到此地的妇人略显局促，顿了下，她又道，“你现在，已被陈家通缉，镇上到处都有你的画像，你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好。”
曹戬摇头：“我的孩子被陈家人带走了，不找回他，我不会离开。”
妇人一时语塞，须臾不解地喃喃道：“不知道陈家为何要带走你的孩子，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说陈老爷夫妇向来和善，不像是会……会作出此事之人……”
想起那一晚在院中无意听到的对话，曹戬苦笑道：“我听说，我的孩子和陈老爷夫妇夭折的孩子长得神似……”
“啊？”妇人一听，张口结舌看他半晌，“原来如此，我还道……唉……陈家小少爷我听闻是六岁多时染上天花去的，陈夫人为此还时不时邪怔入体……陈老爷夫妇就这一个孩子，难怪了。”
“可他们不能因此而抢走我的孩子！”曹戬咬住後槽牙，双手握成拳，一脸悲愤。
妇人心生同情，却又无能为力，无言片刻，她道：“你试著去求一下陈夫人吧，比之陈老爷，陈夫人性子更为纯良纨质，且身为女人，又经过丧子之痛，她应该能体会你的痛苦，交还你的孩子。”
“陈夫人？”曹戬脑中不禁想起那名黄衣的贵妇，对著小豫时一直笑得温柔似水，只是面色分外白皙，呈现些许的病态感。
“是的，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到镇上的观音庙中祈福，还会叫下人带些吃食分给难民，今天已经十二了，再过三日她就会出府，届时你去求她吧。”
“我得赶紧走了……”妇人神色复杂地看著陷入深思中的曹戬，最後叹息一声，丢下一句“你多保重”，转身离去，留下曹戬一人站在原地。
八月十五，中秋节，也是曹豫出生的那一天，八月十五，小豫就满两岁了，记得没分离时，他对孩子说过，今天他过生辰，要给孩子准备一顿好吃的，让他吃到饱……
可如今……如今……
曹戬後退数步，背撞上墙，脚下一软，滑倒在地，掩住憔悴的脸，一阵苦涩的笑声，自嘴中嗤嗤逸出。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怨憎会】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