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
-
老爹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着他出去，这个时间该留给人家一家人，我这个外人还是不要在这碍眼的好。出了门，老爹去安排具体事宜，皇室宗亲要通知，几个宰相要通知，五品以上的官员也要通知，这段日子老爹可就有得忙了。我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抬头看看天上，不知道何时天空上聚积了大片的乌云，今年的第一场春雨要来了吗？在这样的日子里下雨，真是有够压抑的。
“梦琳姐姐，想什么呢，父皇叫你进去。”太平两只眼睛红红的，出来叫我。
“叫我？”我一头雾水的跟着进去，看向偶像，希望她可以给我点提示，可是她似乎也很意外，来到榻前，李治气若游丝的，“干爹，您叫我？”
等了一小会，李治才睁开浑浊的眼睛，“你们都出去。”
偶像起身，向我点点头，就带着所有人出去了。李治倾听了一会，确定只剩我一个人时，“梦儿，你近前来。”李治虚弱的叫我。
我垂着双手，弯腰靠近李治，李治突然伸手精准的抓住我的手腕，刚想挣脱，被我生生的忍住了，攥紧的拳头也慢慢的松开，紧张的看着李治，确定他真的是盲的，“干爹，您有什么吩咐就说，梦儿听着。”
“现在怕了？哈哈，咳咳，这么多年啊，朕没想到在身边养了一只狼，咳咳。”李治说话说的太急，咳了一阵，才缓过来，“唉，也许是天意，上天在怪罪朕当年抛妻弃子的罪过，让你来报应朕。”
李治说的这些话，让我的心咯噔一下，看样子他什么都知道了，见他在轻喘着歇气儿，我用另一只手给他顺气，“干爹，您的意思，梦儿不明白。”
李治拨开了我给他顺气的手，另一只手却被他紧紧的抓住，一个将死的老人，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捏得我骨头生疼，“你不明白？没有人比你更明白，本来这次朕想借机除掉你这只狼，但是朕低估了媚娘对朕的情谊，也低估了媚娘对你的袒护，没想到朕的大限这么快就到了，但是有几件事你必须答应朕，否则朕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
哎呀妈呀，说的我这么渗得慌呢，“您这是在威胁我吗？”我语气透着讽刺，一个快要死的老头，你还能怎样？你不怕我现在就送你一程？
李治没理我的嘲讽，接着说，“凝儿那孩子，朕对不起她，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不可怠慢了她。”
现在想起对不起了？呸，刚还想除掉我呢，你怎么不怕她难过？现在自己要死了，才想起对不起，凝儿才不稀罕你的对不起呢。
“朕知道媚娘很疼你，而且，朕也知道你对媚娘很好，很上心。”李治特意加重了很好很上心，意思不言而喻，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并且他居然忍了，他是真的爱偶像吧，“所以你也要好好的待她，不许负了她。最后一件事朕要你发誓，不可夺了我李家江山，不管媚娘如何做，最后的江山都要交还给李家，听见没有。”李治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就扔开我的手，捂着胸猛烈的咳嗽，边咳嗽边不忘了指着我，只是瞬间，李治的脸就涨的通红，情况不妙啊，我顾不得发疼的手腕，赶紧大声的向外吼，“干娘，干娘，你们快进来。”
门被“嘭”的一声撞开，接着就呼呼啦啦的进来一群人，不但有皇帝一家子，还有一些文武大臣，各个的都面带悲伤。偶像更是几步就奔到榻前，给李治捶胸顺气，李治到这个时候都不忘用手指着我，弄得大家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心里气得够呛，但是表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李治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最后一件事你怎么不对着你媳妇说，反倒要我发誓，硬着头皮跪在李治的榻前，“干爹，您放心，您的要求梦儿一定做到，我发誓。”好在李治的要求跟我的初衷不违背，发个誓又如何。
在我说了这句话后，李治像是了了心愿一样，突然的软了下去，御医紧忙上前抢救，我站起来退到一边，即使不抬头都能知道，全屋子人，除了李治和那几个御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
“启禀皇太后，太上皇归天了。”
“太上皇”全屋子的人一齐哭喊出声，太平更是哭的晕了过去，我上前把她抱起来，抱到一边的偏殿，留下婉儿在那守着，等我再来到正殿的时候，礼部已经准备好了孝服，所有人都换了孝服一个两个的在那哭的肝肠寸断。太上皇驾崩，这是国丧，举国哀悼，民间禁酒，禁嫁娶。殿外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为这本来就悲伤的气氛又增加了几分凄凉。
我来到偶像的身边，偶像失神的坐在那，看着李治的尸体发呆。“干娘，节哀顺变，你也不想干爹他走的不安生。”
“是啊，母后，您歇一会吧，您这段日子一直都没好好的休息过，别父皇刚撇下我们走了，您再病倒了，您叫我们这群儿女怎么办啊。”李贤也在旁边劝着偶像，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偶像。
“启禀皇太后，皇上，老奴这里有一份太上皇归天前留下的遗诏，这是太上皇口述，由老奴代笔的遗诏。”王福顺进前来跪倒在地，手里捧着一卷黄色的诏书。屋子里的人，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宗室的几个老辈和同辈的王爷，以及朝廷里的宰相，此时，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了那个遗诏。
“念。”偶像无力的挥挥手，似乎让她多说一个字，都会要她好大的气力。我悄悄的挪了下身子，紧挨在偶像的背上，偶像则是很明白我的心思，把身体后靠，倚在我的身上休息。
“治即位二十余载，年已四十有余，何所复恨，不复自伤，但以妻儿为念……”王福顺那悲怆的声音念出的东西听得我是云里雾里的，一大篇的文言文，好在我明白了个大概意思，那上面的意思是，李治活了四十几年，有一群聪慧的儿女，贤惠的妻子，没什么遗憾了，如今快要死了，还有几点不放心，李贤虽然很好，但是年纪太轻，做事优柔寡断，所以要皇太后在旁边看着，以后所有军国大事的诏书上都必须有皇上印和皇太后印同时加盖才能生效。
李治这不是添乱吗？这份诏书完全有利于偶像，李治把权利给一分为二了，但是偶像占了大部分。知道的你是在为儿子，媳妇，国家着想，不知道的就会以为你在这挑拨人家母子关系呢，你看看李贤那张憋屈的脸，再看看下面那些人的议论纷纷，本来就够混乱的局面，现在更加是乱上加乱了。
“拟召时，可有他人在场？”偶像坐直了身体，威严的扫视了下面一圈，那些交头接耳的人立刻住了声，这就是偶像的震慑力，李贤缺少的就是这个。
“当时并无他人在场，老奴自十岁进宫起就服侍先皇，如今老奴完成了先皇的遗命，老奴这就随主子去了。”王福顺猛的冲向一旁的柱子，撞的是血花四溅，脑浆迸裂。我闭了眼睛，拿手挡在偶像眼前。得，这又来个死无对证，拟召的时候好歹要有个第三者在场做个证明啊，现在可倒好，谁也不知道，连唯一的一个都死了，谁知道这遗诏是真是假，尤其是这份遗诏表面上看去还那么的有利于偶像，李治啊李治，你果然是死了都不让我好过啊，你不但是不让我好过，你是不让所有人好过，你摆了所有人一道。
偶像推开我的手，命人厚葬了王福顺这个衷心的奴才，下面又开始议论纷纷了，嗡嗡的让人头疼。“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偶像怒喝道，下面再一次变得鸦雀无声，“贤儿，你好好在这守灵，不要多想，本宫累了。”偶像径直的走向殿外，将要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本来稍有抬头的那些人，又被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梦儿，你随本宫来。”偶像说完就走了。
“是。”我连忙跟上偶像的步伐。
一直走出了好远，偶像才停下脚步，等着我跟上了之后才又继续前行，“你怎么看？”
“也许干爹真的只是想让你和六哥一起管理这个国家，六哥耳根子实在是太软了。”我斟酌的字句，小心的回答。
偶像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也学会敷衍了？哼。”她再不看我，扭头就走，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紧忙追上去，我越快，偶像就越快，我回头看看那些远远跟着的人，上前拉住偶像的手，“媚娘，你听我说，我没有敷衍你的意思，你知不知道刚才干爹跟我说什么了。”成功的阻止了偶像继续前行，跟着她的步伐，缓慢的向她寝宫走去。“我刚刚真的没有敷衍你的意思，刚才干爹叫我发誓做好三件事，第一要照顾好凝儿，第二就是照顾好你，第三就是无论你将来做什么，我都要保证你把权利还给李氏子孙。所以我想他的这份遗诏是真的希望你能和六哥一起管理好这个国家，但是如果你想……那么就等你不想做的时候，再把权利还给六哥。”
“他这么说？唉，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偶像止住了我的脚步，看着她孤单的背影，我这心里有些难过，是替偶像难过，几十年的夫妻，两个人都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两个人又都防着对方。我想李治是真的爱偶像的，要不然也不能在最后的时候做出这样的安排，虽然这引起了更大的争议。
我跟老爹打个招呼，就回了家，家里人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不知道御姐怎么样了，得赶紧回去看看。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我还挺纳闷，人都哪去了？好不容易碰见个下人，他还不知道情况，我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好嘛，全在这呢。黑压压的挤一院子人，大部分都是女人，“这是干嘛呢？”
人群自动分向两边，我“跋山涉水”的来到最前面，晕，闹了半天是楚湘儿在选人，“你们这是干嘛啊。”
“你之前不是要说让我训练府里的歌姬吗，我看了下，条件是不错，就是人太少，我正想着多选几个，等月寒回来给他跳一曲壮士凯旋舞，这谱曲的任务就打算交给你了。”楚湘儿兴高采烈的向我解释。
听得我是面脸黑线，我谱曲？没搞错吧，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还跳舞？这不是自己给人家找理由上本参奏吗？我沉着脸转着身对着那些同样很兴奋的年轻丫鬟，“散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记住，衣服要穿素色，不许喝酒，都走吧。”
“梦儿，你这是干什么？”娘亲看见楚湘儿有点挂不住的脸色，出声训斥我。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我才开口解释，“爹没送通知回来？太上皇驾崩了，现在咱们家要是还弄这个，这不是给人送借口吗？”
“什么？你说他，他死了？”御姐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我给娘亲她们递了个眼色，上前拉着御姐的手，“凝儿，人总会有这么一天，他在临走前嘱咐我要好好的照顾你，不如我明天带你进去看看吧。”人既然都死了，所谓人死如灯灭，就让那些过往和爱恨都随风散了吧。
“我，我，让我静一静。”御姐像是受惊了一样，惊慌的躲进屋里。我叹口气坐在石凳上，血浓于水，即使再恨，到了最后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郡主，郡主。”六子的声音，只要他的声音出现，准是又有事了。“郡主，这是前面传回来的。”
六子递给我一个纸条，我打开来略了一遍，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消停下来啊。认命的站起来，走向房门，还得进宫去，得向御姐交代一声啊，真是折腾，刚回来还不到半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