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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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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燎星没有回池宅,她径直去了凉城第一医院,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付燎星望着住院部里的一个小女孩。
这是她在报纸上见到的一个小孩,后她资助了她,她听说这个女孩被拐卖在外数十年,走丢的时候太早,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父母。
她见过报纸上她的样子,才十二岁,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遍布的伤痕。
一如她一般,独自从那般炼狱里逃了出来。
所以当她看到这个小女孩的第一眼,就决定用自己的钱去资助她,为此她隐瞒了这件事,并没有向她现在所在的池家伸手要钱。
说是隐瞒,实则她此刻对于突入其来“家人”的防备心仍旧很重,不管是池叔叔,还是她的母亲、池南州,她都在心里对她们好像竖起了一层泾渭分明的线,只有线的深浅之分,她在线中,其余的人在线外。
在这些年过往的轨迹中,她已经学会了很好的伪装,因此她在不管怎样的环境里,她都能去适应的很好。
陈昭怜一路跟随着付燎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上了池南州送她的这辆车。
直到她被交警拦住。
但眼下她看见付燎星走进这所医院,她还是跟上去了。
在陈昭怜很小的时候,那时付家还没有破产,付燎星的妈妈也没有改嫁,那时付家是整个凉城都赫赫有名的家族。
她有的东西,她从来不会有。
那时候她才几岁,虽然还只是孩子,但家里就已开始往她身上裹挟一串又一串的镣铐了,每一个长辈见了她,都要和付家那小女儿,也就是付燎星比较。
她至始至终都无法忘记,付燎星那时在节日表演台上,她穿着白纱公主裙,头戴着一圈圈花环,被被众星环绕的场景。
她站在后面一排,像一不起眼的丑小鸭。
再后来,她在幼儿园的门口等待着家长来接,那天下着厚厚的雨,时隔经年,那一幕她记得始终很清楚。
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向她。
那男人问她:小朋友,你知道付燎星小朋友在哪吗?向她介绍:我是今天来接她的司机叔叔。
尽管还是个孩子,家里人时刻的叮嘱却一直记在心里,陌生人搭话不要回,陌生人问问题说假话,陌生人递的东西不要吃。
她心里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平日里她也有见到接送付燎星回家的司机叔叔,根本不是这一个人。
这个人,大概率是个人贩子。
她可以直接和旁边的阿姨叔叔说,也可以避之不谈当没听见,不管这个人。可是鬼使神差的,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家长和小孩,却是奋力的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时隔那么久,那双染着一丝媚意的眼睛,闪烁着水光,她竟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在哪都那么耀眼,以至于令人厌恶。
付燎星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她却会病态般的嫉妒她。
原来那么小的时候,她就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她用手指了指那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娇滴滴的声音对着面前这个男人说。
“在那。”男人抚了抚摸她的头,“乖孩子。”
再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付燎星了。
从幼儿园,小学,到高中。
她一路都享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这些曾是付燎星的。
可是她不后悔。
一点都不后悔。
她曾经是公主,此刻却好像一个穿着破烂毫无气质衣衫褴褛的乞丐,徒有毫无内涵的皮囊和容貌。
就这样的人,还能重新回到凉城,甚至一跃成为池家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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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陈昭怜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
凌乱的额发散散的搭在他脸上,他的衣领有些松散,像是刚处理完什么事,目光在看向她的那一刹那有些意外,随即向她走来。
池南州嗓音袅袅,走到她的面前,带着一丝担心,“生病了?”
付瞭星跟在他的身后,但池南州并没有看她:“不是说好在公司等我的吗?”
陈昭怜抬起头,闪过一丝委屈:“公司没有见到你,所以……”
他轻声道歉:“是我疏忽了。”
医院里处处是走动的人,空气中还略带刺鼻的酒精味。
付瞭星不动声色的后挪了一步,两人之间的氛围令她感受到一丝窘迫。
池南州是生的极好的一副相,不说话的时候慵懒又痞气,当他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女人,眼中却是有了明显的情绪,尽管还是懒懒的,但能够发觉到这是完全不一样神情。
是那时她在电梯门口撞过她肩的人,那时她并没有仔细观察,此刻注意到她的容颜,却是感受到一丝熟悉感,但也不太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陈昭怜目光落到付瞭星身上,一丝讶异:“你是那个从小被拐卖在外的……”
陈昭怜没有说完这句话,付瞭星却是明白了她后半段意思,并未有任何的介意,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是我。”
陈昭怜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转头又看向池南州,“妹妹?”
“嗯。”
池南州明显并不想在此问题上多谈,陈昭怜只好打住。
她站在池南州的身侧靠后,男人巨大的背影笼罩了她,半笼的光透过医院的长廊撒洒在两人背上,池南州突的侧过身,靠近她戴助听器的那一侧耳垂。
池南州眼眸稍稍一敛,声音微哑,轻声:“回不回去?”
付瞭星抬头,她微的触及到他墨色的眸子,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平淡无波,但显然不似早前那样冷漠,池南州果真心中开始泛起对她的同情。
她同样回以乖巧的点头,虽然不得而知面前这个人为什么对她会有若隐若无的敌意,可是她并没有丝毫的胆怯。
作为池家的小女儿,她此刻的身份是最佳的保护盾牌。
这个女人要是喜欢池南州,她的助力可一点儿都不小。
池南州注意到她回看自己的目光,那眼神像只小兔子一样,他不知为何,内心闪过一丝名为‘兄长’的感觉。
分明前些日子,不是很排斥她的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变化,少女的眸子轻轻浅浅,好似染上一层飘渺在云雾中的水滴,清清淡淡,每当她看向他时——他总是不免想起一个人。
一个他在记忆中模糊,想不起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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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鸣临时赶来医院,此刻本应他为今晚的表演登台,但一听说那一直资助他妹妹治疗的资助人突的现身后,他立马就赶来了。
但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不得不来这里的理由:因为医院给他打来电话,钟哥的家人在医院突的遇到了一些状况。
他在KTV夜店里打工,白天回学校上课,傍晚下了课就去学校周围的夜店里驻场,这么点薪水也只能够他支撑一些日常的开销。
对于那个资助他妹妹的人,他一直抱有感激,虽然这种感激他从不会表露在脸上,只会悄悄埋在心底。
曾有一次他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到过那个资助人,可是很快,那个人就离开了,他跑到大街上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见到。
他的心愿很简单,见到那个人,告诉他,他的所有的,每一分的付出,他都会用他的才华,用他的时间,去全部偿还给他。
因为如果不是他,这么多年即便他日夜的寻找,也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那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家人。
于他而言,那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失去的存在。
他站在厚厚的探望窗外,窗内是妹妹静谧的睡颜,白皙的脸上染着和缓,随即他又想到,医生说病人不宜见人,因此他也只是隔着厚厚的窗户就这样望着她。
医生说方才探望她的人往哪走着?
似乎是旁边的过道,他内心渴求着希望那人别走远——
找到了!
他跑了过来,步子在长廊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心中有些紧张,直到他追上了那三个人的背影。
哪一个是?
“就那个一身白衣的小姑娘。朝那边走了,现在去兴许还能看到。”
他停下步子,却见到那白色好像被黑色吞噬,小小的身影不眨眼的站在另一个人的身后。
霎时,他脚步站停。
少女转过身看向他。
“……你找我吗?”
付瞭星犹疑着,看向朝她走过来的男人。
宋昭鸣喘着气,终于见到那传闻中的‘资助人’,少女身着的校服,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竟是自己的学妹……
宋昭鸣不是没想过资助自己妹妹的人是谁,但唯独也没有想过,竟然是一个和他年纪相差无几的女孩。
他有些尴尬,睫毛轻颤,犹疑过后,自我介绍:“我是阿月的哥哥……”
付瞭星反应过来,是那个病床小女孩的兄长。
这是向她道谢吗……
“我听护士阿姨说你往这边走了,真的……谢谢你。”
她眸子打量着面前的男孩,扬起一个笑:“不客气。”
小小的插曲过后,宋昭鸣突的闪过一丝疑问,那个疑问在自己内心放大。
“你是付瞭星对吗。”
他一直都记得她。
似曾相识的回忆涌上他的心头。
“你在问我?”
宋昭鸣点点头,却是看向陈昭怜:“虽然很冒昧……但是你还记得凉城附小吗?”
付瞭星一愣,那是她被拐卖前就读的学校,虽然印象中模糊不清了,但是此刻经他提起,她的记忆一下浮出水面。
虽然对于付瞭星的印象有些淡漠了,但宋昭鸣却永远不会忘记陈昭怜,那是曾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她曾用一瓶厚厚的冰水,倒向他头顶过。
被问到的陈昭怜眸子一凉。
陈昭怜和她就读同一所学校?
她怎么不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