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转载）》烂梅春心

10、【漠尚】十年·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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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山派山门前的登天梯设有阵法，如果是不知门路的凡夫俗子随随便便上山，就会在一万三千级石阶上爬到半死，永远登不到顶，只能等护山弟子把他们送下去。

　　尚清华收了伞，站在山脚凝望宏伟山门，心口生了点怯。其实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们说，沈清秋还好办，其他人可不是好糊弄，偏系统又不能随意道出。

　　至于为何不先去北疆……

　　抱歉，他是一个毫无修为的现代人。不说如何以凡人之躯到达魔界，单说北疆那鬼天气就够他吃一壶了，那可是他是修仙者都受不了的天气！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他鼓舞士气，抬步上阶。

　　“嗯？”两仪峰，叶清仪停下教导，面上显出讶异。堂下学子见师尊迟迟不语，后又出门观望起山门方向，不由窃窃私语。

　　‘怎么了？’

　　‘那不是山门方向么……该不会又有魔族来闯了吧？！’

　　‘师兄师兄，会有魔族胆敢闯我们门派吗？’

　　‘师弟你年纪小……’

　　“子真。”叶清仪又进门来，打断弟子们的交谈，有一青年站起应声。

　　“今日轮到哪峰去负责护山？”叶清仪面上无甚表态，匿子真也瞧不出山门发生了什么，低头如实回答：“今日是我峰弟子负责护山。”

　　叶清仪听后，合上书本：“你们自己学习。子真跟我走。”

　　“师尊，发生了什么？”匿子真一知半解，看师尊带他赶往山门，定是山门下设的阵法有情况，可是有什么情况需要一峰之主赶去？难不成又如十年前那般，是魔族人来了？想到这，他悄悄去检查自己口袋，看武器带上没。

　　“是小事。也是大事。”叶清仪道，“有凡夫破了我设下的护山阵。”

　　匿子真闻言大骇，急道：“这……这怎么可能？！”

　　倒不是他看不起凡夫俗子，毕竟未上山前他也与他们无二。可凡人破阵？天方夜谭！这世上每位阵法师者，设下的阵法都大不同，千变万化，不是看书就能懂破的，不得解者一个不慎就将困于阵中，等待对方放出。

　　更别论是一峰之主、还是天下第一大派的峰主亲设的阵法了，就是有基础者都不敢挑大，一个凡人？一个没有修为，不能以蛮力破阵的凡人？

　　叶清仪带着弟子脚下不停，比起如临大敌的弟子，他倒是平静。这人太懂他阵法，连一些障眼法、陷阱都能避开，若不是他感知不到他身上的修为，怕都要以为是门派弟子了。

　　且，他有预感，那会是一位他认识的人。

　　“左三……上四……”尚清华揣着一堆小石子蹲在台阶，试探性地扔出一块，见阵法没被激起，心中一喜，正要继续，阵法金光一闪，消失不见。

　　“咦？”他似有所感，抬头看上去，石阶上正立着两仙风道骨的仙人。

　　正是赶来的两仪峰峰主叶清仪和他大弟子匿子真。

　　叶清仪领着弟子走到尚清华面前，心中怪异感又加大了几分，不只为他那头短发，也为他身上的穿着。

　　是过于眼熟了，但这面像……他不曾见过。

　　“阁下是？”叶清仪不再想。

　　看着戒备的两人，尚清华哭笑不得：“那什么，叶师弟……”

　　叶清仪：“……？”

　　匿子真：“？？？”

　　叶师弟？谁啊？叫谁师弟啊？谁姓“叶”啊？哦，对了，师尊姓“叶”……师尊？！！

　　他猛然转头去瞧身旁的叶清仪脸色，又转回头看尚清华，手颤巍巍地举起来：“你你你……”

　　匿子真为这人的胆大包天感到震惊，谁是他师弟！他师尊诶！他师尊峰别可是排在第五！除了上面三峰同辈的，谁能喊他师弟！

　　“匿师侄别激动。”尚清华摆手，匿子真听他如此称呼，又是一阵火气：“你这人怎么胡乱攀关系！”

　　还平白降人辈分！

　　见人开始恼了，要施法赶他下山，尚清华开始大喊大叫，噼里啪啦就倒出所有话：“我是尚清华！真的真的！我回来了！”

　　“……尚师兄？！”叶清仪一惊，掐到一半的法诀撤去，又生了疑，“我劝阁下莫开玩笑，若是假冒我派之人，我派定不轻饶。”

　　“诶呀叶师弟，你还记得吗？你十五岁那年，夜里跑到我屋里问我能不能……”

　　“……你真是尚师兄？”叶清仪打断尚清华话，他十五岁那年的确因为想下山跑去尚清华屋里，且是躲着人去的，除了尚清华应无第二个人知道。

　　他不由信了眼前人八分。

　　“如假包换。”尚清华信誓旦旦。

　　“好。”叶清仪点头，对身旁还处在云里雾里的徒弟吩咐，“子真，你先行一步，去通知其他峰主。”

　　匿子真领命，忍不住瞟一眼尚清华，这真是尚师叔？当年不是说人……不再细想，他赶忙飞跃上山。

　　“暂且信你所言。”叶清仪到底还存疑，尚清华也不责怪他，乐呵呵跟人渡步上山。

　　嘴上说得凶，还不是见我没修为了跟我慢慢走？

　　待他们上到穹顶峰，其余十一位峰主已尽数待座，气势汹汹地看向叶清仪身后的尚清华。

　　“叶师兄，”齐清萋率先开口，语气不善，“你可别被人骗了。”

　　沈清秋坐在位上摇扇不语，对接上人目光，心中顿时敲定结果，是他没错了。好你个向天打飞机，居然悠哉悠哉回来了！

　　他开口：“齐师妹，待人证明身份后，我们再质疑也不迟。”

　　“这有什么好证明的，我看就是骗子。”苦行峰峰主开口，冷哼一声，“十年了人都没想过回来，也没有音信，偏今儿个传出消息了？”

　　“还是改头换面、没有修为的模样。”

　　尚清华身子一僵，啥意思？何师弟这话里话外的……是知道他还活着？又看其他人脸色，都是赞同。不是吧？！所有人都知道他活着？！

　　沈清秋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定要嗤声，飞机兄，你以为你跑得天衣无缝啊？又是备礼又是无故横死，傻子才看不出你是跑了（顶多没想到跑到另一个世界）！

　　“各位还是莫为难尚师弟了。”岳清源温声道，他怎么会看不出众人是认出了人？抬手制止众人的挤兑行为，对站在下方局促的人道，“你还愿意回来就好。”

　　“掌门师兄！”齐清萋不满，“惯得他！苍穹山是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之前叛变去魔族也是，什么事不能和他们说？后来原谅人了，临了头他假死逃离，倒成了是他们自作多情，现在搞成这副鬼样回来，态度还理所当然不知悔改，让人看了又气又恼。

　　“齐师妹别生气，”尚清华赔着笑脸，讪讪道，“我知道是我的错。”

　　“自然是你的错！难不成还是我们的？！”齐清萋撇过头不看他。

　　多加指责也是无用，众人转而商讨起如何安排尚清华。

　　“自是不能恢复峰主之位了。”魏清巍道。不是他计较，十年前尚清华逝世一事举世皆知，如今虽然回来了，可修为尽失，模样也变了，不像沈师兄那般阴差阳错回魂，还能解释解释。

　　“这是自然，我并无再做峰主打算。”尚清华点头，苍穹山派十二峰峰主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当的，首先得是上代峰主定下并赐名（当然，这不一定就是你了，中途还可变更），然后就是修为要达金丹。

　　如今他两个条件都不符。

　　“那就随便塞进一个峰。”柳清歌道。

　　“不错。”岳清源点头，“尚师弟，千草峰如何？”

　　千草峰自然是极好的选择，此峰对修为并无过份要求，不似别峰，他如今是凡人，过去理理草药就很是适合。

　　两人都无意见，如此，尚清华去千草峰这事就此敲定下来。

　　“怎么回来了？”

　　清静峰，竹舍内，案桌上放置着泡好的上好茶叶，沈清秋把茶杯推过去：“尝尝，明帆今年从家里带来的普洱。”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尚清华言毕，牛饮一口，惹来沈清秋的白眼，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尝尝”？

　　尚清华把茶杯放下：“瓜兄，啊，或者该叫你沈垣？”

　　沈清秋一顿，抬起头看他。他们二人之间并未交换过真实姓名，向来靠着ID互喊。

　　“我见着你家人了。”尚清华说。

　　“……他们，”沈垣声音艰涩，“他们还好吗？”

　　“之前不太好，觉得不该让你搬出宅子的，让你躺了几天才发现人没了。”

　　“我回去后，发现系统用我手机注册了个绿江号，写你和冰哥的故事……诶诶诶把手放下！这可不关我事！然后他们看到书，将信将疑地找到我……哦，我买的房子还是他们特意安排的，我还奇怪为什么这么便宜……知道你在这边后，愧疚感消了不少，后来也渐渐放下了。”

　　沈清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出声应道：“……嗯。”

　　又意识到什么，他失声道：“等等！那、那我和冰河的事——？！”

　　尚清华“沉痛”点头：“系统是位十分认真的系统。”

　　沈清秋嘴角抽动，尚清华知道他这是想输出当年作为评论区吐槽一哥的犀利语言，但系统如此行为也算帮他一件，于是千言万语，最后皆凝成一句：“……焯。”

　　“好消息，你家人承认了洛冰河，说他是个好孩子。就是你大哥有些许不高兴，大概因为之前他对你又是喂血又是恐吓的原因。”

　　“……真是的。”沈清秋没再端着仙风道骨姿态，手撑着头失笑出声，“倒还真是多谢你了。”

　　他并非不念家人，只是他已身死，系统予他性命已是天大好事，怎么还能贪心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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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回城，而你能回来的原因？”沈清秋无言以对，好一个冷酷无情的非人系统！

　　正想输出一顿国骂，耳尖微动，捕抓到熟悉的脚步声，当即把这一段抛之脑后，望向门外。

　　“师尊！”正是竹舍的另外一位主人回来了。洛冰河推开门，明媚阳光从门外尽数倾泄而进，投下一抹身影。比之十年前坐在大殿上阴沉模样，他如今真真是被沈大大养成了（表面）积极向上的阳光少年。

　　沈清秋没迎上前去，招手让人过来，眉眼含笑：“倒也不用这么匆忙赶回来。”

　　“我念师尊得紧。师尊有没有想我？”洛冰河和他师尊相处时，最擅长的便是无视周围人，抬手就要抱他师尊，也不看看自己体形，还当自己是少年吗？沈清秋不惯他，用扇子顶开了人。

　　这两人一遇上，气氛就变得黏黏糊糊的，容不得第二个人的插入。尚清华没有当千瓦灯泡的兴趣，当即告退：“弟子先回千草峰了。”

　　沈清秋：“……”你还演上了。

　　洛冰河瞥过那弟子背影一眼，果然不是错觉，他身上有漠北的术。没有兴趣管他人死活，收回目光，他又继续黏他师尊去了。

　　有人在拆门，或者说，有魔在拆门，更应该说，还是位熟客。叶清仪躺在床上瞪着死鱼眼，此时是寅时，床以外对他而言都是远方。

　　可他不得不起。因为漠北君正在发疯，现在他已经就差几击就可击溃山门阵法，而阵法的维修费用安定峰那小子不会轻易批给他。

　　“师尊。”匿子真已经穿戴完毕，匆匆赶到他房门之前待他。对于尚清华回来一事，除了匿子真就只有其余十一位峰主知道，叶清仪抓起佩剑赶往山门，不忘咬牙切齿地吩咐他：“给我去千草峰请你尚师伯到山门。”

　　甫一到山门，叶清仪毫不客气拔剑一劈，华光飞速至那人身前，但漠北君更快，足尖一点闪至一边，剑气连削数十石阶才散。

　　没能劈到人，叶清仪面色不快，他黑着脸质问：“你又发什么疯？！”

　　是是是，人回来了，你知道了很高兴很激动很想见到人（话说他怎么知道的？）他是可以理解的，但你是没有嘴吗？！一定要劈门吗？！清静峰那小子都忍了这么些年了，多你一个也没差！

　　“……把他的东西还给我。”他的东西不见了。明明他都下了那么多禁咒，做了那么多防范，可他的东西还是不见了。就和当初的他一样，无人察觉，悄无声息，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清晨，却再也不存在了。

　　追踪术显示人在苍穹山，那个偷了东西的人还在赶来这边，叶清仪还在用不可理喻的语气问他“发什么疯”……你们凭什么拿走他的东西？漠北君想。

　　“？”叶清仪决定如实问，“什么什么东西？你不是来见人的吗？”

　　“师尊！我把人带到了！”正巧，匿子真赶到，拥着尚清华腰从半空中一跃而下，落在对持的两人中间。

　　被放开的尚清华晕乎乎地扶着脑袋，诚心建议道：“凡人！凡人是不能受惊的！”天知道他正睡得香，被匿子真一句“大事不好了”拉起，又胡乱给他随便套上衣服就急忙拉他上剑，高速拐弯超“车”是多茫然！另外，匿师侄你御剑这么野你师尊知道吗！

　　“少贫。”叶清仪把人转了个身，让他面对漠北君，“给我解决你惹的麻烦！”

　　“什么麻……”对上眼，尚清华僵在原地，目光呆落在台阶几步之下的漠北君。

　　之前不要命的攻击苍穹山门让他整个人显得疲惫，整体说不得是整齐，腰间的仙剑华光流转，与他目光对上后，眉眼间染上不真切：“……尚清华？”

　　好久不见，终于得以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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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