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钓鱼，愿者上钩》wz十三

9、第八章

　　连拍了两周的文戏，气温终于有所回升了，今天便是《暗涌》剧组的第一次户外戏，选址在城郊的一处小山林里，拍的是全剧的第三案“坟外白骨”。

　　小山林被当地村民称为马岙山，因为虫蛇有点多，村民们一般不上山砍柴拾野味。但山里有几座孤坟，每年清明会有一批村民进山扫墓，所以路还是能走的。当然这坟也不能用人家的祖坟，道具组昨天已经先进山挖好坟，埋好道具白骨了。

　　马导在和村民了解情况，陈副导在给一个扮演村民报案人的演员做指导。等两位主演赶到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进山了。进山路上也有拍摄素材的需求，但楚明修意外地发现，姜启目前还没怎么入戏。

　　等到摄像头移开后，姜启突然凑近了他一点，压低声音和他说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楚明修第一反应是：“咋的？大白天这么多人，还能闹鬼啊？”

　　“是人。我们的车队从写字楼出发时就跟着了，是辆白色奥迪，车牌号是JC258，司机是女人。”姜启的语速很快，声音压得又低，像每一次陆川分析案件，楚明修得凑得再近点才能听清他在讲什么，“她一路跟我们到山里来了，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背着一个绿色挎包，举着台相机，在很远的地方尾随着我们，躲在树后面——是你仇家还是黑粉？”

　　“噗——咳咳，不、没事没事……”楚明修一下子没绷住，笑出了声，又连忙和周围的人摆手示意没事，然后勾过姜启的肩膀憋着笑和他解释，“小启同学，首先表扬你出色的观察。或者专业点，反侦察能力；其次，告诉你那不是刺客，也不是我黑粉，应该是我一个站姐。”

　　“站姐是什么？”那跟不上时代的年轻人果然这么问了，他应该不太乐意被自己勾着肩，但因为想听到解释，乖巧地没有反抗。

　　“怎么说呢，你就理解为真爱粉好了，她们会自发为艺人录一些拍摄时的片段发布出去，称为路透。当然，剧组不会允许她们光明正大地拍的，所以只能像那样尾随。”

　　“……”姜启沉吟片刻，然后目光慢慢扫过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她从进山开始就一直举着相机了，您确定要和我保持着这个姿势吗，楚老师？”

　　楚明修闻言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但打趣了一句：“怎么？你怕和我有绯闻？”

　　“我不上网，并不在意任何舆论评价。”年轻人淡淡地答道，“楚老师还是在意一下自己吧。”

　　“你知道你微博已经五万粉了吗？”

　　“不知道，我把微博的消息提示关了。”他说，“我就说刚下那几天怎么这么吵。”

　　爬山时遇到一个稍陡的土坡，姜老师身轻如燕，跟用了轻功似的嗖一下就上去了，土都没蹭掉半粒。而楚明修往上一踩，脚下不怎么实的泥土就开始打滑。他姿势有点丑陋地往上爬，姜启似乎看不下去了，伸手过来应该是想拉他手臂，但他身子一歪，姜启伸手来抓，就阴差阳错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竟然是继他和姜启初见，霍舟和陆川初见后，二人第一次握手。楚明修摸着那橡胶质的手套，忽然想到。但是两个普通朋友之间，这样似乎也并不奇怪。

　　他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道就这么将他稳稳当当地拉了上去。他上去后，姜启也没走，而是帮剩下的工作人员抬设备，也会拉他们一把——拉的都是手臂。

　　山上的戏份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就拍完了，不知是不是在野外的原因，姜启今天格外清醒，拍完就出戏了。下山时，他告诉楚明修，那个“站姐”应该走了。

　　接下来就是搞刑侦的惯例环节——摸排询问。本来这要是不用支队长和技术员亲自去做的，但今天来都来了，可能掌握一些情况的村民家就在山脚下，霍舟就带着陆川亲自去询问了。

　　马岙山的拍摄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考虑到大家今天爬了山，比较累了，马导宣布今天就这样吧，原地解散下班了。

　　姜启是坐“霍舟”的车来的，自然也得坐他的车回去。车上，楚明修就顺势问他：“下午对戏吗？然后顺便吃个晚饭？”

　　姜启侧目看他，满脸“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的表情。在他面前，楚明修总觉得自己这个顶流明星当得有点失败。

　　“我家就在前面，刚好顺路，”他试图再争取一下，“我家就我一个人，你要是不想吃饭，我也可以饭点送你回家。”

　　姜启面色不变：“我记得楚老师是顶流明星吧，您总是那么闲吗？”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拍好这部剧嘛。”楚明修一脸轻松地答着，实际上昨晚刚推掉好几个广告和代言，被经纪人质问是不是谈恋爱了，“我不怎么接代言，广告的。”

　　和他待久了，姜老师也被磨得好说话了一点。五分钟后，他问了一句：“你家有健身房吧？”

　　“有的有的，健身器材应有尽有。”一听他有答应的意思，楚明修连忙答道，“所以来吗？”

　　“我拒绝有用吗？”姜启双手抱臂，闭上眼靠在了椅背上，声音无奈，“你都没打算往我家开。”

　　楚明修笑了起来，倒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他带姜启去了自己郊区的一栋别墅，姜启过进门，就停下了脚步，双手插兜，目光带着审视：“你平常不住这里吧？”

　　楚明修开门的手一顿，没回头：“怎么说，陆专家？”

　　姜启走上来，把他开到一半的门推回去，敲了敲那个开放式的指纹密码锁：“没做防尘，积灰了。你刚才按的地方——看，一枚清晰的灰尘减层指纹，如果你平常住这儿，这里可不会积灰。”

　　“……你果然只在陆川上号时才话多啊。”楚明修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搭在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边重新拉开了门，解释道，“我是不住这里，但会有钟点工按时上门打扫的，而且，健身房在我这套房子里嘛。”

　　姜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楚明修莫名有点怕他调头就走，好在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跟他进了门。

　　姜老师看上去没有丝毫要和他对戏的意思，开口就要去健身房，楚明修本以为能看到他狠狠锻炼，没想到他只是大致把所有器材都试了两下，最后挑了个最小的哑铃在那边玩儿一样的举着，还问他：“你要练吗？或者对着空气对戏也行。”

　　楚明修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冲他笑了笑：“那姜老师你来的意义是……？”

　　“和你一样。”姜启答的理所当然，“闲啊。”

　　“……”楚明修脱下外套挂到一边，随手抓起一个十公斤的哑铃，语气无奈，“你过来又不练，来把我当猴看吗？”

　　不知是这话逗到他了，还是心思被撬破了，姜启闻言，眼里竟蓄出一点笑意来——

　　那是只属于“姜启”的，货真价实的笑意。像一簇火星，却能燎原，霎时间便融化了他脸上“生人易近”的积雪，楚明修看得有点愣，顿时忘记了方才的憋屈。

　　那人坐在了仰卧起座的器材上，姿态十分放松地翘起了二郎脚——他真的只在非常放松时这么做，笑眼看着他，还说了一句：“嗯，挺好看的。”

　　坏了。

　　楚明修顿时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明明才举了两下，心跳却已经加速了——

　　他好像被钓了，怎么办？

　　堂堂楚少爷，就这么被人当猴看似的锻练了两个多小时，脱得只剩一件T恤了还热得满头大汗，不过当他拉完第一百个单杠下来时，姜启给他递了杯打开了的电解质水。

　　姜老师的拟人时刻啊！楚明修在心里感慨，道了声谢就接过饮料，一口喝了半瓶——他好久没练这么狠过了，和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净挑高难度的练，累得够呛。

　　他一瓶水还没喝完，忽然姜启又递了瓶水过来，还对他晃了一下：“喝一口。”

　　“？”楚明修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刚喝了一口，姜启又把瓶子拿了回去，看了他一会儿，把瓶口转到他的嘴没碰到过的那一侧，这才自己开始喝。

　　时隔一周多，楚明修终于再次气笑出来：“拿我试毒？我至于在自家的饮料里下毒吗？”

　　“哪有？您想多了。”姜启无辜地对他眨眨眼，“看您辛苦了，喂您口水而己。”

　　“那你自己拿去喝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楚明修决定反击了，“喜欢喝我喝过的？”

　　这下姜启没招了，把那瓶水塞回了他手里，直接不喝了：“热水壶在哪儿？”

　　成功扳回一城的楚少爷心情极佳，亲自去给姜启烧了热水：“家里没茶叶了，想喝茶的话，我让人送茶叶过来？”

　　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原本静静地倚在冰箱门上的姜启却有一瞬间绷紧了身体，瞳孔也收缩了一下，注意到这些的楚明修不禁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姜启轻轻摇了摇头，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冷漠地答道：“不用，没有。”

　　楚明修对这人身上的异常和冷淡已经习以为常了，知道询问也不会有结果，便没再追问，默默把煮开了的水倒进陶瓷茶壶。也不知道这套身价上百万的茶具首次开张是用来喝白开水会作何感想。

　　姜启看着茶杯里的热水冒出的腾腾热气，懊恼着方才因松懈而暴露出的条件反射：也不知道楚少爷要是知道“送茶叶”在澜沧黑三角地区是“进毒|品”的黑话，会作何感想。

　　晚饭时分，楚明修问姜启：“想出去吃还是我请人上门做饭？”

　　碍于氛围，姜启最终没说出“我想回家吃”这句话，选择了前者：“出去吃，吃完送我回家。”

　　在姜启喝白开水茶时楚明修就已经洗过了澡，出门前他换了套衣服。姜启本以为他会去换套什么西装燕尾服出来，可没想到他还是一身看不出牌子的常服。不过看过这位是少爷的资料的姜启知道，他的每一件衣服包括鞋子，都是定制的。

　　在车上，姜启难得主动开口问他，“去哪里吃？”

　　“云鼎酒店。”楚明修回答时嘴角含着笑，“我在那儿有熟人，不用预约。”

　　“……好。”你自家酒店，谁能有你熟啊？姜启在心中默默吐槽，忽然又问道，“请我吃这么贵的地方，算潜规则吗？我没我和你AA的。”

　　楚明修顿时笑喷了，一脸挪揄地看了他一眼：“潜规则你也得给我点好处啊？你给我什么了？脸色吗？”

　　这下姜启也有点憋不住了，扭头掩嘴偷笑了两声。听到他笑了，楚明修脸上的笑意不免更甚：“行了，你就当我有钱没处花吧——有什么想吃的？忌口呢？”

　　他问完，姜启就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生冷辛辣不能吃，动物肝脏不能吃，奶酪不能吃，红酒啤酒不能喝……总之含酪胺的都不行”。

　　他在那边报菜名似的报不能吃的菜，听得楚明修头有点大：“等等等等……你在微博里发给我，别报了——你这过敏原有点多了吧姜老师？”难怪他不肯吃剧组的盒饭。

　　姜启敷衍地嗯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打字。心想就当是过敏原吧，反正都是吃了有副作用的。

　　等红灯时楚明修把截图发了出去，忽然发现：“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姜启摇摇头：“能吃的我都不挑。”

　　楚明修就问：“那甜点爱吃吗？比如冰淇凌？”

　　“你家有热的冰淇凌？”

　　“有油炸冰淇凌。”

　　“……那是什么？”

　　楚明修笑起来：“那就给你来一盘。”说着就飞快地打了行字发过去。

　　“……”姜启目视前方，不置可否，“要绿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