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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室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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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瓒枕着右手睡着了,当晚做梦,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朗辛言的时候。
那是去年,大一下学期,快放暑假时。
凌瓒老家是在南茂北边的市,她暑假不打算回老家,干脆就待在南茂实习,找了个学校附近的房子。
房子是两室两卫,凌瓒学校的室友介绍的。
室友虽然才大一,但和学姐学长们混得很熟,经常当志愿者,出去兼职,故而认识大学城附近的很多人。
这个房子已经有一个租户了,是艺术学院的大一学生,凌瓒室友说,她们是在一场活动主持认识的。
总之在那通天晓地的室友的帮助下,凌瓒租下了房子的另一个房间。
五月份,还有一个月才放暑假,凌瓒在租下房子的十天后才开始把学校宿舍的行李搬过去。
房子在三楼,输了几遍房东给的密码,都是错的。凌瓒有点烦躁,应该是同租的女孩把密码给改了。
她当即发消息给她。
但等了许久,那头也没回复。
凌瓒执拗劲犯了,不打算再将行李拎回学校,重又把箱子提到了楼下路边,一个人倚靠在行李箱上郁闷,
不时经过的住户,都有意无意,侧眼打量着这个面生的年轻人。
黑色齐耳短发,黑正肩T恤,黑长裤,白色洞洞鞋,整个人瘦削,修长,清冷又安静,乍一看是个最显眼的存在。
凌瓒连眼都没抬,只是不时地按着手机,等着这个“室友”回消息。
等的时间不算短,经过的人也有想上来打招呼的,但一看她回避的脸又都止步。
不回消息,可以打语音啊,不就要个密码,她至于在楼底等吗?
凌瓒嗤笑了声,也是被自己气糊涂了,按下了语音通话。
与此同时,冷不丁的女声响起,“I JUST WISH YOU COULD FEEL WHAT YOU SAY.”。
凌瓒闻声抬头,通道旁,一个很瘦但脸颊又有点肉的女生正看着她,手里握着的手机,铃声还在播放。
她的笑好像有魔力,凌瓒本来阴郁的嘴角,在看到那女生笑着的面庞后,勉强上扬。
很瓷白干净的面庞,带着点温度的粉色,像个水蜜桃似的,笑得很甜。
她在离自己两米多的地方定住了,凌瓒客套的笑容也没维持多久,在看到她身后的电动车驶过,凌瓒走近,飞快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路边躲避。
朗辛言脸颊的酒窝还在,傻愣愣地看着凌瓒笑着,望见旁边的电动车开走,才注意到自己挡到了别人的路。
“不好意思。”她略带歉意地说。
女生的手机铃声还在响,凌瓒先意识到,按断了自己的手机,果然,她的手机也随之停止了响铃。
对方的视线太过直白,不像陌生人第一次见的目光,凌瓒眯眼,语气不算热络。
“你认识我?”
朗辛言目光迟疑,晃了晃脸,但视线在触到凌瓒的一霎那,又开始没由来地笑着。
跟在朗辛言的身后上楼,终于进了房间,凌瓒一句话都没说,拎着行李箱进了自己的房间。
两室两厅,朗辛言的卧室带卫生间,而她的卧室在朗辛言对面,另一间卫生间和她卧室在同一侧。
关上卧室门,凌瓒坐在床尾,给室友发消息。
凌瓒:【你认识的这人,她是不是很奇怪?不说话盯着人笑,像是鬼片里才会有的样子。】
她室友何雨佳是社交恐怖分子,回得极快。
【啊!?我感觉她挺冷的,没见过她和谁笑得开心啊,不过她的确是小演员,我前阵子的群演就和她搭了!我觉得她很靠谱,你放心好了~】
有了室友的认证,凌瓒暂时打消了点看见这位新室友的异样感。
一个不认识的人,没由来地对着你一直笑。
长得好看也不行。
不一会,对话框弹出一个红点,那位新室友终于回复了。
朗辛言:【抱歉qaq,我刚下地铁,没注意到有消息,密码是:111425。】
凌瓒看着手机,慢吞吞地回了“好的,谢谢”。
朗辛言那头,收到了何雨佳发来的消息。
何雨佳:【小朗,我室友她有时候看起来脾气不好,但是她绝不是脾气不好啊!她人超靠谱的,一人写作业,给我们全宿舍抄[大拇指]。】
朗辛言笑了笑,【知道啦!】
收到朗辛言消息的何雨佳,也有点奇怪,她实在脑补不出朗辛言说这种语气词的语气。
不管了,能促成认识的人住在一起,她算是干了一件非常靠谱的事。
坐在床尾的凌瓒望着“家徒四壁”的房间,刚起身,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凌瓒下意识打开卧室门,但是门被反锁了,她又拧了一下纽扣,这才把门打开。
反锁门这习惯,是她从小就有的。小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家,她一个人呆在家时,就会把大门,和卧室的门通通锁上。
尽管这样,她还是总怀疑自己没关好门。
门打开,朗辛言笑脸盈盈,举起手里的消毒剂和抹布。
“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朗辛言的热络,有点出乎凌瓒的意料。转念一想,又不是每个人都会跟她一样,不爱搭理人。
人嘛,有冷漠的,就会有热情的。
接过消毒剂,一股微弱刺鼻,却又让人有点安心的味道。
“谢谢,我晚上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到时候再买瓶新的给你。”
虽然这话听起来拉开了距离,但凌瓒认为必须要说清楚。
“你不用太客气,太过意不去的话,就请我喝奶茶吧。”朗辛言不像凌瓒那么局促,东道主似的,“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去嘛?正好把晚饭在外面解决了。”
她的眼睫扑闪,脸颊白皙莹润,泛着微微的藕荷色,含着笑意的瞳仁黑白分明,从凌瓒这里看,有轻微的下三白。
“好。”凌瓒笑着点头。
五月份的傍晚,微风带着湿气,吹得路边的大树沙沙作响,细碎的树荫在人行道上投下影子,也洒在行人的身上。
在学校里,人多,性格也多元,所以就算不讲话,也总有乐于讲话的人站出来。
而此时,凌瓒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散步去附近商场的路上,凌瓒想了几次,要主动说话,但又觉得太尴尬,遂又闭了嘴。
但是刚认识,也总要互相有个基本的了解才行,凌瓒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脸,就见朗辛言恰巧也侧过脸。
凌瓒微张着嘴,又尴尬地撇过了头,低头看着地上的树影。
她笑出了声,朗辛言也在笑。
人在无语的时候总会笑,凌瓒沉了口气,侧头说:“抱歉,我……我有点社恐。”这算是通用借口。
朗辛言笑得比她自然多了,“何止是有点啊。”
凌瓒想到了室友是和她当兼职群演认识的,好奇道:“是不是当演员了,就不会社恐了,我室友就挺开朗的,我觉得整栋宿舍楼的人她好像都认识。”
“是何雨佳嘛,你的室友?”
“嗯。”凌瓒点头。
朗辛言点了点头,“她确实,开朗极了,上次去兼职,开机前,她几乎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除了主演和总导演他们。”
“不过我没她那么自来熟,我挺看眼缘的。”
言罢,朗辛言笑着看了她一眼。
凌瓒抿唇,低垂着视线躲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朗辛言应该不讨厌她。
“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嘛,太热了,我扎一下头发。”朗辛言把手机递给她,她自然接过。
商场地下的小吃街,各种快消餐饮店,逛了几圈,她们才决定去出口的汉堡王。
事实上,她们走的这几圈运动量,已经够消耗一个汉堡了。但两人愣是都没食欲。
咬着干巴巴的汉堡,凌瓒没什么表情,说出了句发自内心的话。
“说真的,要不是饿死了,我连饭都不想吃。”
“我也是,而且夏天来了,越热我越没胃口。”朗辛言回应道,“但这话千万不能让何雨佳听到,不然她肯定翻白眼。”
凌瓒听懂了,附和着笑了声。
她们两人都属于又瘦又高的类型,不提减肥这事,也不关心卡路里。这和当下沸沸扬扬的身材管理,或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论调都不挨着边。
以前,凌瓒高一的时候,提过不想吃饭,但那时周围同学听后匪夷所思,觉得她在炫耀自己不会胖。
那时,凌瓒也不懂,不吃饭有什么好炫耀的,甚至,有的时候都快饿死了,也都不想吃饭,那种感觉很可怕。
反正从那以后,她几乎不参与讨论,同学也不太待见她这种冷冰冰的人,毕竟没人无缘无故爱热脸贴冷屁股。
而且没有类似的经历,大概也不会相互理解,这也导致她越来越孤僻。
凌瓒没想到,她们两人打开话匣子,居然是从蛐蛐室友开始的,而且聊了聊高中,她们竟然还是同一个市,同一所中学的。
因为同一所高中的缘故,凌瓒对朗辛言莫名多了股亲切感,虽然她上学的时候不记得见过朗辛言。
“我高二的时候除了文化课,其他都是去上美术班的,而且和你们不是一栋楼。”
朗辛言解释道,叠好汉堡包装纸。
“哦。”凌瓒还是觉得可惜。
“但我好像见过你。”朗辛言拿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抬眼望她。
凌瓒抬眼,“真的吗?”
她这会已然不像下午刚见朗辛言那般僵硬局促。
朗辛言点头,一眼就看见凌瓒下巴上蹭到的番茄酱,顺手想替她擦,意识到手里的纸巾是自己用过的,才又在桌上拿了张新的。
凌瓒反应一向快,在她想伸手过来的时候,已经坐直了腰,要往后躲了。
她大一报了心心念念的拳击课,看见什么东西靠近,就像看见拳击老师的拳靶,躲得很迅速。
“谢谢。”凌瓒接过朗辛言手里的纸巾,好奇问她:“那是什么时候看见的我?”
朗辛言摇了摇头,“不是高中。”
凌瓒皱眉重复了遍,“不是高中?那是在哪?”
“在铭泽心理。”
闻言,凌瓒脸色一怔,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喉咙干涩,伸手去抓桌面上的饮料。
那一刻,时间好似定格,周围餐桌嘈杂的声音消失,来往的人群也放缓了移动。
对面朗辛言黑漆漆的眼瞳望着她,眼神有些木然。
朗辛言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因为我也有些精神障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