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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一

      怀舟二十二年,寒冬。
      “风雪已大,如果再继续熬夜赶路,怕是会遇上危险,请太子妃下马歇息。”柳慕白拍了拍细鳞银甲上的雪花,淡淡道。
      因寒冷而缩在茜红织锦大氅下的楚子夜忽地挺直了腰,纤细手指抓紧了马鞍,嘶哑道:“柳将军我们离曲阳只差百里了吧?既然曲阳就在眼前,我们何必再作停顿呢?”她染上了一丝风寒,幸好不重,还可以坚持赶路,还可以帮阿贤哥……
      柳慕白细长的瞳孔微缩,一拉缰绳止住骏马,回望身后在及膝雪地里挣扎的军骑,冷冷道:“太子妃可以不管羽林骑的生死,但柳某身为羽林都尉却要是对每一个士兵负责!”随即高挥马鞭,甩出一个鸣亮鞭响,呼喝道:“下马,安营扎寨,暂作整顿。”
      雪地里的军士们一阵欢呼。
      “前进!”楚子夜猛然低吼,额前刘海因激愤而颤动不止:“本宫以太子妃的名义命令你率领五千羽林前进!”
      柳慕白微微一怔后,便轻抚马鞭,缓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太子妃乎?”他面容平和,可铿锵话语中自有一股不可违抗的威严:“羽林的每一骑不仅是下官的属下,更是我的手足,柳慕白自当不会让他们冒着被风雪吞噬的危险前进!”
      “前进——”楚子夜继续在嘶吼。
      凄厉嘶声几乎是要刺破了他的耳膜,柳慕白浓眉皱起,细长凤眸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位号称京都牡丹的太子妃。她很瘦,一路匆忙行军,原本红润的双颊已然凹陷,紧贴着颧骨,洛阳牡丹般的雍容风度所剩无几。
      不过,她依旧美得动人。
      因劳累而深陷的双目洋溢着倔强光芒,让她的黑瞳变得非外耀眼,几乎亮过暗夜里的繁星,勾魂摄魄的美。
      一种爱到了极致,从骨髓里爆发出来的真实美丽。
      柳慕白转着马鞭,低低地叹气。
      楚子夜忽地安静了,雪狐帽下的她轻轻地弯起唇角,侧身下马。
      妥协了吗?柳慕白有些疑惑,据他这一路的观察,这个看似娇美的太子妃坚韧得让人难以置信。一个京都世家长大的小姐,竟然可以忍受下将近一月的马上颠簸,即使是强壮的新兵也会磨下腿上的一层皮!
      风雪扑面,楚子夜缓缓下马,茜红大氅铺在银白雪地里,宛若寒冬里傲然盛开的红梅。这一路,为了跟上骑兵的速度,她磨破了双腿的皮,没有吭一声;冰雪下,她冻伤了脚趾手指,或许将来必须截掉,她宁愿残肢,只为早一天赶到曲阳也好。
      马旁,她伫立许久,慢慢地垂下脖颈。
      “楚子夜不过一介女流,不懂都尉口中的军国大事,所以如今在沙场上楚子夜不过一普通妇人,所求也不过一家平安。我的良人,在子夜心中其实并非什么高贵的太子,只是一个将来要搀扶着老去的夫君……子夜不过殷切地希望可以握着对方的手慢慢老去……”
      霍然扬起脸,如漆黑瞳狠狠盯着骏马上的披甲男人,楚子夜咬着贝齿,一字一字重重道:“既是这样,我楚子夜还有什么可怕呢?什么不可舍呢?”
      冰寒的语气不禁让柳慕白浑身一震,眼前的太子妃仿若瞬间成长为斗志昂扬的战士,她凛然挥袖,拔出马鞍旁的三尺青钢剑,冷道:“请都尉与我决斗,以生死来掌控羽林骑的前进!”
      剑锋利刃的寒光反射入柳慕白的凤眸,他长叹一声,下马躬身道:“下官认输!”
      战,不过拼得是勇气,面对一个女人可以赴死的决然,谁能不输呢?
      楚子夜手一软,青锋剑坠落,撞上岩石。
      她苍白的双颊涌上一股红潮,在这冰天雪地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很快,很快,到了曲阳,她要握着他的手,十指紧扣地告诉他,那些曾经的回忆和未来的美好……
      “点起火把,前进!”
      柳慕白跨马端坐,望着前面茜红大氅下的瘦弱女子,轻叹着策马而行。一个女子可以坚强如斯,美丽如斯……爱的力量真有如此之大吗?

      曲阳,黎明。
      青砖墙垛旁支起无数个火堆,铁锅里正煮着雪水,可腊月寒天里虽然火烧得极旺,但雪水并未沸腾,只冒出微微热气,偶尔几个水泡乍得破裂。
      “殿下,这能行吗?”楚子敬搓着冻僵的手忐忑问道。
      恐怕这水是烫伤不了拓跋士兵,也阻止不了拓跋铁骑的弯刀,当个冲凉还差不多!楚子敬狠狠啐了一口,前天曲阳城所有的箭矢都射光了,却连一个救兵也没等到。他娘的,兼齐朝廷上的所有人都死光头了,要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死在拓跋刀下!
      洛见贤淡淡一笑,拍了拍楚子敬的阔肩,“谁说水不能杀人呢?”
      城下的已被层层剽螭铁骑围得个水泄不通,远处朝阳如一团火球在地平线冉冉升起,红得如血耀眼。
      “杀!杀!杀!”
      拓跋剽螭骑士□□的战马如龙一样飞腾起来,踏得满天尘土几乎湮没了初升的朝阳。
      一场惨烈的战争刚刚拉开了它残酷的开端!
      洛见贤低声长叹,清俊容颜露处一丝遗憾。如果皇权需要用鲜血去获得与巩固,那杀戮不可避免,他拔剑指天,高喝:“煌煌上神,佑我兼齐!”
      瞬间那些初融的雪水瀑布般的倾斜而下。
      宛若数十条冰龙猛烈冲击着剽螭铁骑。那些甫离开火焰热度的雪水便立即化为冰块砸下,比之巨石力道丝毫不减,冰棱坠落之处几乎将剽螭铁骑的恺衣砸碎,原本伏在马背的拓跋军士纷纷落马。
      “想不到……”楚子敬握刀低叹,充满了敬畏:“水竟然是能杀人啊!”
      狮子般的暴烈吼声在城下爆发,冲上云霄,似乎震动了天际,灰白的阴云又厚重了几分。强壮的拓跋军士们挥舞着弯刀,大喝着用刀柄猛烈撞击着自身的盔甲,坚冰哗哗地破碎。那些覆盖在盔甲上的雪水,极快地冻结成冰,禁锢了他们的步伐,但这些拓跋男人们又极快地破冰,将手中的利刃生生插入墙砖的缝隙间,迎着不断倾泻的雪水,攀上了曲阳城头。
      城头顿时陷入阿修罗的战场,鲜血四溅。
      “殿下,是援军……羽林骑……京都的羽林骑!”楚子敬手中的朴刀刚解决掉一个拓跋军士,回头欣喜叫喊着。曲阳城墙上的守军也随即高喝,振奋地呼叫几乎让拓跋铁骑后退了数步。
      “子夜……竟然是子夜……”楚子敬惊怔般,愣愣地望着雪地里的那一抹茜红。
      “子夜?”洛见贤低沉说出,擦了擦剑上血迹,才缓缓转身。
      烈烈北风忽地吹落了紫骝上的茜红大氅女子的风雪帽,露出了黑缎般的青丝,及莹白如玉的脸颊。
      她遥遥仰望着曲阳城墙上白衣染血的清俊身影,盈盈一笑,雪地花开。

      “殿下,小心。”楚子敬暴喝。
      一线幽蓝的光芒,直刺洛见贤的心脏。乱战中,趁着洛见贤微微地发愣,潜伏在拓跋军士间许久的唐秋水发动了致命一杀。
      他的分潮刺从未失手!
      分潮刺,世间最锋锐的三柄短器之一,传说可以轻易地穿过铁甲,那一线冰蓝是死亡的召唤。
      楚子敬的刀根本无法阻止分潮刺的递进,瞬间在冰蓝的光芒下化为了寸长的铁片。叮叮的落地声,楚子敬握着仅剩的刀柄惊怔得如同一个木头人。
      “阿贤哥……”
      洛见贤回首,对着雪地那急速奔来的紫骝,轻轻一笑,浮云飘绕。“我无事……”他转头与唐秋水平视,静静的,涌出的血包裹了分潮刺的幽蓝,只剩一片血红。“秋水,你可向莫门长老复命了。”
      “不必!”唐秋水清瞳冷漠,淡淡道:“今日秋水负你,自会以命相抵!”他将分潮刺自洛见贤胸口抽出,疾速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叮,洛见贤的剑锋挡住了那一线冰蓝,分潮刺只刺入唐秋水胸口一寸七分。
      “轻烟早给了我枫露丹,”洛见贤按住伤口,血仍是溢过指缝,染红了前襟,“秋水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唐秋水锋利的唇角忽地笑了笑,足尖踏上垛堞,如飞鹫一般离去。
      “反贼纳命来!”楚子敬怔了许久,似乎现在才回过神,抄起一柄重刀,追向了唐秋水。
      “楚将军,可以帮本宫先止血吗?”洛见贤倚着墙垛,漾着暖暖的笑意。
      楚子敬不得已抛了刀,替洛见贤包扎起伤口来。
      “腰间锦囊里有一枚枫露丹,请楚将军取出。”楚子敬恭敬取出,洛见贤眯着眼吞服下,淡淡地笑容不减。
      “殿下,你这是欢喜吗?”楚子敬不解。
      “是啊,”洛见贤轻声地说:“有什么比现在更值得欢喜呢?”
      他那个青梅树下挥袖起舞的女孩回来了,盈盈一笑,天地暗色。她肯为他求了皇后,领来了羽林骑,带回了稷下学宫的温暖……

      楚子夜颠簸在马上。
      她第一次知道拔高到天际的欢喜和跌入了地狱的绝望,只在一瞬间,只在一线冰蓝间,她的心在冰火两重天。
      仰头看着他胸前蓬勃而出的血雾时,她恍然间以为是看到了自己的心被悬吊在半空,让一只冰蓝的大手捏碎了。
      痛,不复生。
      当那道矫健身影滑过曲阳城墙上,她几乎没有思索,长眉狠厉,举起了马鞍旁的铁弓,拉弦满圆。
      她,要杀了这个握着分潮刺的男人!
      可惜她只是女流,从未上过战场,她的箭落空。浊泪滑过她的脸颊,寒似冰。突地,一声尖利箭嘀鸣叫,铁箭如光射入那人胸膛。
      血在半空喷散,那身影就要落地,就在此时几道雪白丝缎缠住了那个人。丝缎的另一头,一个清逸如仙的女子带着刺客飞离。
      “我无事……”垛堞后洛见贤淡淡笑着。
      柳慕白点首,缓缓放下了弓箭,喃喃道:“莫轻烟……”
      楚子夜再次抬起头,阴沉的云就压在她的头顶上,一滴血沿着他的指尖坠落,砸在她的脸上,生生的痛,眼前一片血红。

      二

      曲阳城。
      楚子夜合上了门,暗夜里的寒气全部挡在了屋外。转身坐在了床榻边,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人,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描摹着他的眉目,生怕一眨眼,便空空如也了。
      军医说了,太子服了莫门圣药枫露丹,并无大碍,可她依旧是担心。
      她的手滑进锦被,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阿贤哥……”
      那些在朝华殿的深夜里,他有没有也这样紧紧握过她的手,这般的紧密,就怕瞬间便失去了身边人的温度。
      烛火跳动着,艳丽的焰火像是凰月河岸边的凤尾花在燃烧。
      楚子夜轻轻地笑着,这一路她回忆起那么多的事,是啊,曾经那么温馨又那么幸福的事。六年来,即便是她失忆了,甚至只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般,他也不曾放手,恐怕换成她,她决计也不愿放手吧?他们曾经那般的好……
      是哪一天他们定下的鸳盟呢?
      那少年清澈的眼就轻巧地浮现在了眼前,楚子夜笑了笑,她终究是忘不了他的!
      是一个满月的夜晚,他们从稷下学宫溜到了凰月河旁。薄雾轻盈飘渺,她踏着舞步,在一片凤尾花中不停地旋转。最后一步,她停在白衫俊雅的少年身畔,扬着玲珑下颔,微微笑道:“阿贤哥,你唱歌,我跳舞,好吗?就是那曲《洛神赋》,我只差一步就学会了,今晚在洛水凰月河畔洛神一定会让我跳出凌波步的!”
      自从他从青梅树上跌下之后,每到傍晚时分他就会坐在琴舞坊的青石台阶上,望着她挥袖起舞,清澈的眼里水光流转。
      晚霞洒在他一贯雪白的衣袖上,染得他清淡笑颜绚丽无端。
      每日每日她舞动时有了期待,期待他的目光追随者她飞扬的裙裾。
      少年摇首,脸皮竟然微微发红:“子夜,我唱得不好……”何止难听,简直是听了去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他二弟思齐说的。
      “唱吧,唱吧,唱了我就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好不好?”她几乎是哄骗加诱拐了。
      淡淡月辉下,少年思索片刻,点了头。
      他端坐在凤尾花间,轻轻地吟唱起来: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
      花香弥漫中她踏出了凌波步,裙尾扫过火焰般的凤尾花,哗哗地响。她抿着唇,细细地笑,她的阿贤哥真的是唱得不好……算是难听吧……
      旋转……旋转……
      忽地她止了舞步,猛地跳起:“阿贤哥,看见没?看见没?我跳出了完整的凌波步,完整的凌波步……”
      他眯着眼,看着她兴奋的乱蹦乱跳。
      “子夜,小心——”他喝道。
      啊,扑通,下一秒她就浸泡在凰月河里,乱打着水面。又是扑通一声响,一道白影划破粼粼河面向她快速游来。

      “好冷。”她缩着肩靠得火堆近了些。
      少年加了一把干柴,顿了顿,才对她展袖道:“过来吧。”
      她喜滋滋地抱住了少年,两个贴在一起的身躯暖和不少。趴在阿贤哥的肩头,她笑了笑:“刚才就是阿贤哥的歌声吓住了我,我才会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还是子夜唱歌给阿贤哥听吧!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
      歌声将止,阿贤哥将凤尾花编成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子夜,还记不记得刚才你说的话,只要我唱了,就答应为你做一件事?”
      她点头。
      他握紧她的柔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贤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眨着眼问道。
      他轻轻地说,像是某种庄严的承诺:“子夜,长大后嫁给我!”
      她盈盈一笑道:“好啊,可阿贤哥一定要很快很快很快……”带着她逃离出京都楚园,逃离出那个皇宫里太子的魔爪……她那时不知她的阿贤哥就是“万恶”的太子……

      四周黑沉沉的,身边毫无温度,楚子夜猛然惊醒。
      来不及梳洗,楚子夜只披了件夹袄,便提着灯笼,冲出了曲阳将军府。
      “子夜,怎么了?”刚巡逻回来的楚子敬极快地抓住一脸惊慌的楚子夜:“五妹,出了什么事吗?”
      “三哥,”看见熟悉的面孔,楚子夜才稍稍定下神,问道:“太子殿下呢?为什么府内不见人?他刚刚受了伤……”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瞧你急得满头大汗的,”楚子敬不禁莞尔一笑:“太子殿下正在城头点兵,说是要准备今晨破敌,大杀拓跋剽螭铁骑……喂,五妹,等等我啊,我也要去打战的啊……子夜你什么时候跑得这样快了……”

      天际远处是墨染似的沉沉黑紫色。
      太重的颜色,压得楚子夜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她不免焦躁地大步跨着石阶,冲向曲阳城头。手中的长筒红灯随着步伐左右轻摇,烛光也摇摆不定起来,拉长了楚子夜消瘦的身影。
      城上无风,也无光,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投下些微弱光芒。
      垛堞旁白袍依旧清俊。
      楚子夜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就静了,仿若清风拂过。
      “阿贤哥……”
      那声叫唤尚在喉咙里压着的时候,她就被白袍身影包裹着推到在地。身边几支利箭钉入墙砖,箭锋闪着锐利寒光。那盏红灯也烧尽成灰了。
      “城外的拓跋箭手看见了灯光射过来的。”洛见贤淡淡道,可他内心并不平静,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凌波女孩就要消失在他眼前了。
      隐身在墙垛下,楚子夜寻找着那双温润的眼,急切道:“阿贤哥,我失忆了……爷爷封住了我的那段记忆……是辛桋临死前为我解开了禁锢……”她已经语无伦次,身子不止地轻颤,只想最快最快地告诉他,这六年的擦身而过,这六年她不曾变化的感情……
      “子夜,子夜……”他一声一声地轻唤着,手指抚过她尚未挽起的乌发,丝缎般的喜悦感像是重新获得挚爱的珍宝,“我知道的,知道的。”她爱的是稷下学宫的阿贤哥,不是太子!
      “那凰月河畔的许诺……”
      楚子夜甫仰起头,北方天际忽地划过闪耀的流星,她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喃喃道:“执子之手,与之偕老。这个愿望会一直到老吗?”

      流星跌入尘土,远处的地平线朝阳升起。
      轰然声响,曲阳城门大开,执戈的兼齐武士在雪地列起巨大的军阵。那军阵仿若是远古的图腾,森严壮丽,杀气震天。
      “岁次!岁次!岁次!”
      羽林军士们咆哮着冲向了拓跋军营,远古的巨兽在人间重新降临。岁次阵再一次重现战场,杀戮四起。
      洛见贤屹在墙头,风吹衣扬。
      “子夜,如果这由枪戈组成的岁次阵是我给兼齐天下的安全感,那么,我给你的安全感,将比岁次更加坚厚,只要你相信。”
      ——他在说,子夜你比江山更重要。

      三

      怀舟二十二年,岁尾。
      曲阳一战,岁次重现,拓跋惨败。次年春,太子得胜归朝,百官十里相迎。

      少泽宫。
      “楚子夜,你凭什么将我撵出宫?”楚子晨不可自信地瞪大眼,她额间的青筋跳动个不停。这个娇弱的太子妃何时变得强硬起来?
      楚子夜挑眉笑了笑:“你又何时入了宫的?”
      “三月前是你亲笔举荐我为太子侧妃的!”
      “有吗?”楚子夜勾唇一笑,容光艳华:“本宫并未举荐过你,不信你可查翻档案,而且,以后也绝无侧妃!”那本折子早就被洛见贤撕碎,死无对证。
      楚子晨顿时懵呆,待回神时楚子夜已走出许远,长长的裙尾拖在走廊上,如烈烈盛放的凤尾。
      “楚子夜,你不要忘了楚园还握在我爹手中……”

      转角处,白衫人笑问:“真的不要楚园了吗?”
      抹了抹鬓发,楚子夜盈盈笑道:“我早就抛弃了它,一个我已经丢弃的东西,又怎么让它干扰我的判断呢?从此为布衣,不再是世家!这是爷爷留下的路,我不会强求。”
      滑过她的掌心,十指交缠,洛见贤声轻而坚定:“ 天下偌大,唯汝与吾执手而老,无它尔!”

      渚云宫,落樱坡。
      粗壮樱树上,皇后斜倚在枝桠,秀目淡淡望向少泽宫内紧紧相依的两人,笑了笑,将视线收回,恰好看见身畔那一朵樱花苞蕾正缓缓绽放。
      春风熏暖,花正开。
      柳渚云低首,仿若喃喃自语,从此六宫粉黛唯一人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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