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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融化 ...

  •   小小的他穿着母亲最爱的红舞裙,轻轻的旋转旋转,和他唯一的女伴。他那根木制的黄拐杖,一瘸一拐的旋舞着,长长的裙摆落在地面上,被蜡液浸没,被火焰燃烧渲染。

      他成了一只受伤的火红蜻蜓,脆弱的似乎随时都会消失。肆意的火舌蔓延上他的身体,而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像个八音盒里人偶一般机械的舞动。“是现实亦是幻想的每一天,善与恶之舞蹈,成就了唯一的真实。成了炽烈的蜡烛溅落在皮肤上剧烈的疼痛一般的真实。”他慢慢的低语,如同溺死一般的语气。

      生为女强人的母亲死了以后,不懂经商的父亲依旧是不理生意。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想管,还是真的不会管,还是管不了。

      或者......

      家里的情况每况愈下,只是短短10天,变成一派衰败气息。佣人工人都辞退了。家财也都被掏空了,空空荡荡的家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空空荡荡的华宅,多少让他有些不习惯。

      “睡不着啊!”他低低的“哎”的叹息了一声,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上被火灼伤的地方已经在渐渐愈合。他看着手臂上的纱布,露出一个浅到几乎不能分辨的笑容,曾经听佣人说裂开嘴角是不对的,所以他不敢把嘴裂地太开。

      虽然伤口在渐渐愈合,但是还是很疼啊,而且最近还总是痒到不行。

      六点多他就躺在床上了,却一直折腾到夜里十二点钟才睡着。

      很难睡着的他总是浅眠,迷迷糊糊间他突然感觉到眼见红的刺目,有刺鼻的烟味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嗯。咳咳...咳咳咳......”在疯狂弥漫的浓烟中他被呛醒了过来。

      睁开一片模糊的眼睛,他用力的眨眨眼,眼前还是糊糊的。他伸出手揉揉眼睛,将目光转向窗外!

      却发现!

      “咚...咚咚...咚咚咚......”他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自己狂乱的脚步声。他只是跑,拼命的跑。“呼呼呼...”,风以及他因为疾速奔跑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变得有点难以分辨。

      通天的火光笼罩了连城一片主屋,而火焰的中心不是别人。他的父亲,他那唯一的亲人就在里面。

      “我来了哦,我在也不会逃了,所以你要等我...我现在就...”美丽父亲欢快愉悦的笑着,拿着的画笔被火燃烧,画板已经被烧得开始溶解,但是父亲还是在画着。

      浓烟滚滚的房间,画布面目模糊的男子,那一丝一毫,似乎都耗尽着画者的生命。火红缠绵一切,分不清是画布上的樱花,还是炙热融化冰冷古宅的烈火。

      “放心吧!放心好了!我烧了它,杀了这个鸟笼,你就自由了!就都自由了...”疯狂而扭曲的声音像极了盛开的火焰之花。

      “不——!”他惨叫悲鸣,悲哀的声音划过熊熊烈火,最终完全被吞噬殆尽。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想起那只啄着鸟笼的喜鹊,它并不想逃走,它习惯被囚禁,只要有一点饵食,它就会高兴。但是谁也不在乎它的想法。

      “鸟儿,你真是...可怜的,生物啊......”他跪到在地面上,痴痴的说着什么,在悲鸣着什么。

      看着通天的火光,他灿烂的裂开的嘴角,用力的擦着干涩的什么也没有的眼角,麻木的喃喃自语。

      他依稀记得性格温润安静的甚至有些懦弱的父亲,从来都不会看他也不会和他说话。

      第一次对他说话,便是唐突的,没头没脑的问他。“你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意思吗?!”

      王耀!

      成王者!

      耀天下!

      “因为你的爷爷喜欢这两个字。我没有勇气忤逆他,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事过境迁,只觉可笑。”

      王耀仰望着对他来说过于高大,过于遥远,过于陌生的父亲。对父亲十分陌生的也十分模糊的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躲在父亲的窗外张望着房子里面的父亲。

      不管哪一天清润宁和的父亲,总是淡然的用视线注视着遥远而虚无的明月,那眸里没有一星半点的欲望与纷争。

      那种与世无争的气质是旁人怎么也学不来的。

      那么柔弱纤细的一个人,天生就是让人保护的。

      完全不适合波谲云诡,血雨腥风的商界。

      可是人总是会变的吧!

      或者只是自己看的根本不分明。

      他看着父亲身上破破烂烂的樱花唐装,没有了一只袖子的华服早已经褪了色。

      白皙纤细的手臂上,爬满狰狞如笑脸的伤口。看不出是什么弄的,也许是抓痕,也许是其它,王耀看不分明。

      那么温和,柔弱,平时连只蚂蚁也不愿踩死的男人,尽然会那么疯狂的把自己泼辣,彪悍的妻子给掐死吗?

      多少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不是事实王耀并不知道。

      是谁杀了母亲他也并不关心,或者一切只是他的臆测,母亲完全就是自杀的。

      父亲的房间里总是挂着一副字。

      纤细而柔和的墨迹印在纸上。

      人之所以懦弱!是因为有想保护的人。

      横批是一个忍字。

      凝重的笔触好似有太多的隐忍。

      而父亲一改平日的软弱宁静,疯癫至此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吗,无论答案是什么,王耀知道自己无法知道!

      因为知道答案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死于炙焱的火。

      那火就像是花。火红火红的像极了盛放的千本樱在不停起舞,那却是死亡之舞,只是会叫人遗忘的凄美而以。

      是血,是红是满目的赤。如同花,如同纱,如同日,如同太阳,如同...指染的烈焰!

      朱红的血落在地上成了一朵一朵娇艳的牡丹,妖异而扭曲的张扬,如同厉鬼叫人触目惊心。

      他看着那个看不清面目,有着如晨曦般柔和,栗色短发的日本少年。

      少年柔软的发尾轻颤,粉嫩的如同花瓣的舌头,舔着那冰寒的刀上。

      男子的还是他的血,他已经分不清了,微微有些暗沉的血。

      样子是享受的,贪婪,嗜血而可怕!让人胆战心惊,如同地狱恶鬼。

      “父亲您的血,可真是香甜啊!比最美的花蜜还来得香甜呢。呵呵呵......”疯狂扭曲的声音在空气中施虐,冰冷而火热,似乎毁灭一切。

      已经变成了他的身体自顾自的动作起来,自顾自不受他控制的伸出手,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你生而为龙,即使一朝折断掌牙,拨裂鳞片,瞎目断爪,坠入浅滩,龙依然是龙!

      耀。莫要忘了我对你说的话!”这是爷爷死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虚弱却仍然透着无限森严如同古老的祭祀一般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纠缠。

      这句话就像是紧箍咒一样,一直伴随着他,他怎么样也忘不掉。虽然他并不明白它的意思。

      黑暗的房间里王耀惊醒过来,苍白的脸上有细细的冰冷虚汗。他惊慌的拉下那根红色的用毛线编织成的绳子。“啪啦”一声清响,15瓦的白炽灯显露出脆弱昏黄的光芒。

      他慌忙的环顾四周,映入他冰冷的微微战栗的眼帘中的,还是自己熟悉的黑暗闭塞的小房间。惨败的墙面,萧条的无漆的摇晃不稳的八仙桌,凌乱散落的报纸。破旧不堪的单人木板床,如同抹布的破棉絮。

      王耀摸摸自己的脸,摸摸自己的背。没有一丝伤口,衣服已经湿透,出了一身的虚汗。

      他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尽可能的平定自己的心绪。

      又是噩梦!

      他苦恼的蹙紧了眉,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老做那和自己无关的血腥的梦。

      他轻轻甩甩头,眼前恍惚间又是一片血红,红的刺目,血红得怵目惊心!红得叫他从梦中惊醒。

      自己一死了了,受战乱荼毒的百姓,何其无辜!

      他觉得男人没有说出的话也许是这样的一句,那种的痛彻心扉的心绪,他奇异的觉得自己能感觉到。但是仔细一想,男人想说的好像不是这一句。

      但是,是什么呢,王耀不知道。

      他不懂为什么男人要那么痛彻心扉,如果真的是为了什么百姓...百姓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觉得痛,或者自己根本就不想明白吧?”他抓紧胸口,疑惑的喃喃自语,胸口隐隐约约的动荡。“这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残墙断垦,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那混乱又血腥的场景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海市蜃楼一般已经成为过去的梦。”他一遍一遍用颤抖的近乎麻木的声音,一遍一遍的重复。

      王耀从床上起身,脱掉身上又湿又黏的内衣内裤。

      白皙瘦弱的身体整个的裸露着,光裸的后背,赫然的印着一条狭长有些诡异却不显狰狞的淡红胎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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