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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那夏镇瘟疫战 ...

  •   瘟舟裂岸

      吕布大军围困挪德卡莱那夏镇三月不下,贾诩献上毒计。
      翌日清晨,潮水将三十艘载满腐尸的幽灵船推上海岸。
      当守军聚集围观时,尸骸腹腔内的火药轰然炸裂——
      腐烂的脏器与瘟疫一同笼罩了整座城镇。
      我在尸横遍野的广场上,看见奈芙尔用最后的力量举起战旗,
      而雅科达的银甲早已被脓血染成暗红。

      ---

      挪德卡莱那夏镇像一颗嵌入海岸线的顽固石子,在吕布大军的铁蹄与海涛的日夜冲刷下,已经坚持了整整三个月。城墙早已残破,原本鲜艳的旗帜被箭矢和火焰撕扯成褴褛的布条,湿咸的海风也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焦糊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吕布骑着赤兔马,立在高处的营垒前,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俯视着那座依旧倔强挺立的海滨城镇,方天画戟的锋刃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冰冷的光。他麾下足以席卷中原的铁骑与锐卒,竟被这弹丸之地,被那两个名叫奈芙尔和雅科达的女人,死死挡在了这里。烦躁如同蚁群,啃噬着他的耐心。他不需要旷日持久的围困,他要的是碾碎,是征服,是立刻、马上听到敌人骨头断裂的脆响。

      “奉先。”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吕布没有回头。能在他身后如此接近而不被警戒的,只有贾诩。

      贾文和缓缓上前,与吕布并肩而立,望向那座城镇。他身形瘦削,面容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强攻损耗过大,围困亦恐生变。彼辈倚仗者,无非墙坚粮足,兼有濒海之利,可获补给。若断其生机,破其壁垒,何须我方儿郎以血肉相填?”

      吕布终于侧过头,目光如实质般压在贾诩身上:“说。”

      贾诩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军中疫病而卒者,尸首需妥善处置。潮汐流向,正可将它们送回‘故乡’。”他微微停顿,像是留给吕布思考的间隙,然后才继续道,“只需在尸身内略作布置,待其归岸,近者……皆可与之同腐。”

      一股寒意,并非来自海风,悄然爬上吕布的脊背。他盯着贾诩,片刻,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那不是笑,是猛兽嗅到血腥的兴奋。“好!就依文和之计!要快!”

      接下来的几天,吕布军后营被划为绝对的禁区。一些因瘟疫死去的士兵尸体被秘密收集起来,他们的躯干被剖开,塞进用油布紧密包裹的火药,引线以一种残忍的方式连接到一起,确保在最终时刻能引发剧烈的迸裂。三十艘破旧的小船被改装成了死亡的载体,满载着这些高度腐烂、内藏爆裂物的尸骸,静静地停泊在远离挪德卡莱那夏的偏僻海湾。

      执行这一切的士兵都戴着厚厚的面巾,动作迅速而沉默,眼神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不仅是对瘟疫,更是对献出此计的贾诩。贾诩本人则始终远远站着,面无表情地监督着,仿佛眼前不是在准备一场灭绝人性的攻击,只是在布置一场寻常的烟火。

      时机选在了一个风向与潮水都最有利的黎明前。

      当第一缕灰白的光线挣扎着撕破夜幕,照亮挪德卡莱那夏镇的海岸线时,哨兵发现了海面上那支诡异的船队。它们没有帆,也没有桨手,就像被无形之手推动着,沉默地、准确地朝着沙滩漂来。船上似乎堆满了东西,在晨雾中影影绰绰。

      警钟被敲响,疲惫的守军和部分被惊醒的居民涌上海堤和沙滩,紧张而又困惑地注视着这些不速之客。有人猜测是敌人的诡计,有人以为是无主的弃船被潮水送来,甚至还有人怀抱一丝侥幸,猜想是否是外来的援助。他们聚集着,指指点点,靠得越来越近,试图看清船上那些扭曲、发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就在人群最为密集的时刻——

      “轰!!!”

      第一声爆炸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不是一声,是连绵成一片的恐怖巨响。三十艘小船几乎在同一时刻化作了喷发的火山口。火光一闪而逝,真正的恐怖紧随其后。被火药猛烈撕裂、汽化的腐烂尸块,混合着黢黑的血液和内脏碎片,形成一股股浓稠的、带着恶臭的死亡之雨,劈头盖脸地笼罩了整个海岸区域,溅射向更远处的街道和屋顶。

      人群中爆发出短暂至极的惊呼,随即被更巨大的爆炸声和随后升起的、无法形容的凄厉惨叫所淹没。距离最近的人瞬间被冲击波撕碎,稍远一些的,则被黏腻、滚烫的尸块和脓血淋了个透。恶臭顷刻间弥漫开来,那不仅仅是火药味,更是腐烂到极致的□□猛然爆散开来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是瘟疫!”不知是谁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吼出来。

      恐慌像瘟疫本身一样急速蔓延。人们尖叫着,推搡着,试图逃离这片瞬间化为地狱的海滩,但那股致命的烟尘和碎屑已经随着清晨的海风,向着镇子内部飘散。

      奈芙尔和雅科达是在爆炸声响起时冲出的指挥所。当她们赶到高处,看到的正是那地狱般的景象。雅科达一身原本光洁如镜的银甲,此刻已被溅射上的脓血染得斑驳陆离,暗红发黑,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奈芙尔则死死盯着那片狼藉和混乱,清澈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绝望的震骇。

      瘟疫,以远超任何人想象的速度,在挪德卡莱那夏镇爆发了。

      健康的人可能在几个时辰内就开始发烧、呕吐,身上出现恶性的黑斑和脓疮。死亡成了最寻常的景象,街道上倒毙者随处可见,家家户户传出哀哭,然后又迅速归于沉寂。守军的战斗力被彻底瓦解,幸存者连搬运和焚烧尸体的力气都没有。绝望和恶臭共同笼罩了这座濒死的城镇。

      吕布的军队在几天后发起了总攻。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残存的守军面黄肌瘦,眼神涣散,连举起武器的力气都欠奉。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和清扫。

      吕布骑着赤兔,踏过满是污秽和残肢的街道,踏过那些倒毙在自家门前、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的居民,径直来到了镇中心的广场。

      这里,曾经是小镇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现在,这里是一片尸山血海。

      在堆积的尸骸中间,一个身影顽强地站立着。是奈芙尔。她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微弱。但她用一柄断剑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面残破不堪、沾满黑红色污迹的城镇战旗。旗面在海风吹来的腥风中,微弱地晃动了一下,像最后一声不甘的叹息。

      在她身旁不远处,雅科达背靠着一段残垣,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她那一身标志性的银甲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完全□□涸和新鲜的血液浸透、覆盖,变成了凝固的暗红。她的长剑断在脚边,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佩剑的剑柄,指缝间满是黑红的血垢。她没有丝毫声息,不知是力竭昏迷,还是已经战死。

      吕布勒住赤兔马,停在广场边缘,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了奈芙尔眼中那不屈的火焰,即使到了这般地步,仍未完全熄灭。他也看到了雅科达那沉寂的、被污血包裹的终结。

      他没有再上前,只是调转了马头。

      海风依旧吹拂着,带来大海固有的咸腥,但更多的,是那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与疫病的恶臭,笼罩着这座已然死去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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