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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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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可在办公室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我,随后一把勒住我的脖子,“今儿早上那人谁啊。”他明明笑着,我却感受不到问题里的善意,不过我早就想好要应对他的盘问,于是不紧不慢的解释,“同学。”
“哎呀,你可不知道啊,我们昨天同学聚会打了六圈麻将一直到今天早上,看这里看这里,看我的黑眼圈我的眼袋我性感的脸庞,哎,真是累死我了。”
我真应该去领金马奖的。
我抬眼瞥着老杜的反应,他仍旧夹着我,龇牙咧嘴,“你们半夜同学聚会?”
“平时都忙没办法,只能晚上,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习惯习惯就好。”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原来如此,”我刚要松口气,老杜夹住我的胳膊突然紧了紧,“怎么我以前不知道,唐少是你同学啊!”
唐少你个白痴!你不知道你和我们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啊,你留什么名!
“哦对,唐绍,”我哈哈大笑起来,我那同学也是这个名儿,“绍兴老酒的绍,他老子就好这口给他起这么个名。”
杜可见我答得爽快,慢慢的也就松了手,我揉着隐隐作痛的脖子拍拍他的肩,“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又不是拍无间道我也不是刘德华,怎么可能是卧底呢。”他沉默着,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他说“展霄,其实我总觉得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我大惊,心念着可千万别又出什么岔头。可杜可只是静静的站在对面,末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算了,怎么可能呢。唐门要是找上你这种人估计离破产也就不远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松了一口气,我翻着死鱼眼咬牙切齿,“您老是在鄙视我么?”
他连想都不想的就点了点头,一幅‘我就是看不上你那傻样你能怎么办’的表情!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看着咱们俩这样突然就笑了,老杜咳嗽着让人家严肃点,自己却又傻呵呵的把微笑亮了出来。我看着他,估计满天的云彩散了,又是美好的生活,唐少今天仍旧送了花,我故意把它扔到老杜的桌子上,任他喷嚏打得连天,自己暗地里笑个半死。
我太傻了,以为这件事这就是了结,以为眼前这个人,还是我熟识的那个杜可。
傻傻的,冲动的,却比谁都勇往直前。
或者他没有变,变的那个是我。
在我把他当兄弟的时候,我只是刚刚进入他世界里的一个外人。而和他同生共死的那个家伙,已经定格在那个瓢泼的雨夜,血满衣衫。
我第一次见到杜可那天,我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现在我回到起点,他们却仍旧在原来的世界里行走,我忽视了林笑堂的死对杜可是怎样的打击。如果我能换位思考,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他的疼痛,他的仇恨,结局,就会变得大为不同。
当我在这个清晨为了自己的小阴谋沾沾自喜的时候,我身后那个曾经有今生没来世的兄弟,已经将我列到了怀疑的名单之中,渐行渐远。
家,是一个异常美好的名词,但是对于展霄,也就是敝人来讲,它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陷阱。
下了班,眉开眼笑的向老杜他们道别之后,我沉沉的垂下头去,想象着今早唐少那恶心巴拉的表情浑身鸡皮疙瘩嗖嗖的飚,“亲爱的,”他开始这么叫我,“今早有个超级重要的会,就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饭了。”
“不过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他笑着俯下身来,我马上躲得远远的,就好像他身上沾染了什么会传染的病毒一样。唐少倒不介意,一幅来日方长的表情转身关门潇洒的走掉。
哼,他要是觉着我会回家乖乖的等着他为所欲为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城市这么大,难道就容不下我这一个人。于是拎着包在街上横晃,我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心里琢磨着N种可行性战略,目前这种情况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不然一定会有很多麻烦。只可惜唐少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否则编几个瞎话这种事我还是很在行的。
所谓游荡,好处在于它的不可预知性,你不知道你最终会走到哪里,会做些什么,时间退回到五分钟前。我拎着我的包,抬头看着那块极其夺目的招牌不停的咋舌。‘北极火山’?!枉费我在这城里活了这么多年,却对这么个惊采绝艳的名字没有半点印象。反正也闲暇无聊,不如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形,于是我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招牌的零度心跳,于是我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硬生生的按下拒接,于是我和调酒师攀谈起来,直到两个人坐到我旁边的座位上。
“照旧,谢谢!”这声音极其耳熟,我预感不妙,再想走已经来不及。
将转椅转到另一边,背对着来人坐好,从声音隐约听出个大概,紧挨着我的是沈译言,那么他旁边的除了姓景的之外就别无可能,
冤家路窄!!!
我躲得掉一个唐少,居然躲不了另一个。祈祷他们赶紧走开,我托着下巴看着时间暗骂真是流年不利,这俩人静坐了半天也不出个声难道睡死了不成。不行!敌不动我动!我回身去摸我的包,沈译言却好死不死的在这时开口。
“我们分手吧。”
什么?我好像没听清。他似乎听见我的心声,又重复一遍,“我们,分手吧。”
这次我手里的包终于毫不客气的掉在了地上。砰,不是很大的一声,却重重的砸在我心里。
我回头去看景御寒,我终于看清他的表情,我在阴冷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我那曾经如阳光一般的情人脸上布满忧郁,他似乎早就料到这样一个结果,他望着沈译言,竟然没有去问为什么。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对我说这句话。从他死了那一刻开始,我就隐隐有这种预感了。”景御寒的酒下去大半,他看着沈译言,眼底朦朦胧胧的,如水一般的温柔。我不知道沈译言是怎样的状态,我尽量缩在最里面,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听着他们说话。“是我害死他的,”沈译言握酒杯的手有些发颤,“我听杜警官说了,那天那场车祸,死的应该是我,可是林sir却救了我,用他的生命,换了我的。”
“这违背常理,但他这么做了,我想,他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他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他希望你过的好,至于在不在他身边,都不要紧。”
我突然有了一种负罪感,我说了那些话,是故作大方,是牵强又不合理的,沈译言太善良,他分不出我的无心与有意,他因为愧疚而要和他爱的人分手,林笑堂,你会遭报应的!不不,你已经遭到惩罚,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人却又不再是你自己。
“傻瓜,”景御寒轻轻的叹气,他喝下了最后一口,又问调酒师要了一杯,“真是傻瓜!”我不知道他在说谁,他自己,沈译言,还是那个林笑堂。
“其实你也知道,你也能感觉出来,自他去后,你眼睛里看到的那个,已经不再是我了。”
“从以前就是这样,他跟着你,你就兴高采烈的带我到处疯,他因为工作消失一两天,你就郁闷得无法自处,等他出现又会对他坏一点,我早就有感觉了,御寒,你爱林笑堂,一直爱,对不对?”
理智崩坏,我看着景御寒,我期待着他的反应,我甚至希望他拉着沈译言大喊大叫你胡说八道你发什么神经,但他只是沉默着喝酒,一杯又一杯,脸色渐渐如天色一般昏暗。然后才反反复复的道歉,“对不起译言,对不起。”
那他是不是在承认,他曾经爱过我。
“说什么傻话,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早就知道你爱的那个人是谁,可我什么都不说,我在你们之间,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是我的错。我要是能早点看开,要是能早点放开你的手…”
“对不起,是我害的你们再也无法挽回。”
沈译言似乎是哭了,这个我曾经那样厌弃的人,无奈的颤抖着。他应该是难受到了极致,他也那样的爱着景御寒,我突然想到我们相遇的第一天,他对我微笑着,热心的帮我解决问题。你好,我是沈译言,如此美好的一个人,因了一场爱,坠入深渊。
景御寒!这都是你的错!!!我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