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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芳菲 ...

  •   “姑娘,水备好了。”

      樱宁伺候着纾月洗漱完,转身走到床前,展开一条大被细细铺好,又取出灌好的汤婆子塞入被中,动作一气呵成,麻利得很。纾月看在眼里,不禁对这个丫头的来历有了些好奇。

      樱宁帮纾月掖好被子正待离去,纾月突然出声将她唤住:“樱宁。”

      樱宁很快转身,垂首恭敬地端立一旁,静候纾月的吩咐。

      纾月本来还想留住她闲聊几句,然而见她那付沉静如水的模样却突然意兴阑珊了,也许此时不是什么好时机,于是挥手道:“没什么,辛苦你了!”

      樱宁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她,却乖巧地什么都没问,只道:“姑娘太客气了,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樱宁便退下了。”说罢,行了个礼便施施然掩上房门离去。

      在别府的第一夜,纾月睡得很踏实,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转。刚起身,撩开床帘便听见门扉一响,抬头望去来人正是樱宁。

      “姑娘醒了?”樱宁边问着边快步来到床前轻轻拉开床帘,伺候纾月穿戴好,然后手脚麻利地为她梳发。

      纾月谢绝了樱宁想为她梳上发髻的打算,仍是简简单单编了条大辫子垂在脑后,显得清爽又亮丽。望着铜镜中美人如玉浅笑妍妍,樱宁心里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然而她很快定了定心神,说道:“姑娘且歇着,奴婢去取早饭过来。”

      纾月这才抬眼看着铜镜中的她,微微蹙眉问道:“荣府规矩,一日三餐不是去饭堂与大伙儿一块吃的么?”

      铜镜澄黄有些模糊了樱宁的面容,使得纾月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语气平淡地回道:“奴婢只是照总管的吩咐办事,别的不知。”

      这个何总管,明知这院里看着水浅实则处处暗流却依然做了这样的吩咐,不是存心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么?!纾月皱眉想着,然而口中却嘱咐道:“也罢!那你就去吧!”

      很快樱宁便端回了早饭,然而神色间却有些不安,纾月看在眼里,心下顿时明了了几分,也不多语,反正该来的总是会来,她又有何惧?

      果然,刚坐下还没吃上几口,门外便响起一个声音,有些耳熟。

      “我说怎么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呢,敢情人家真把自己当成小姐了,正在房里吃独食呢!”

      是明月!

      明月冷嘲热讽了半天,但房里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不免气恼,刚想开口再刺纾月两句,身后却传来一把柔媚的声音。“明月,不得胡闹!”

      连怜月也来了,还真是热闹啊!

      明月见来了后援,忙凑上前去,故意大声说道:“连怜月姐姐都尚且要和大伙儿一块儿在饭堂用餐的,凭什么她就可以在房里独食?妹妹这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替姐姐抱不平!”

      房里,樱宁迅速地朝纾月瞧了一眼,却见她依然平静地吞咽着,仿佛对门外的一切置若罔闻。只是,许久门外都没什么动静,樱宁心里痒痒的想去窗前张望一下,却碍着纾月的反应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乖乖地站在桌子旁边候着。

      纾月一口一口细细品尝着美味的糕点,她料想怜月断不会这么容易就受了明月的挑唆,在这个时候与她翻脸,如她那般的城府岂是一个沉不住气的明月可比?

      果然不多时,门外又有了声响。

      “怜月姐姐……”明月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是阵阵细碎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姐姐等我!”明月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却还是无奈地追了上去,很快,门外又恢复了一片宁静,樱宁轻轻吐出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手心里早已捏了一把汗,如今湿漉漉的有些寒意。

      整整一个上午纾月都守在房里没有出门,而明月也没有再来门前挑衅放话,然而院里丫鬟仆役们来来往往的却不免接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传进房里。纾月此时正斜倚在窗边的矮榻上绣着荷包,这还是来到古代后才学上的,不过好在有侍月这个好师傅悉心教导,如今手上的功夫已经越来越娴熟,侍月走后她算是松院丫鬟里的第二把交椅,就快赶上绯月了。

      “这位姐姐,请问纾月姑娘在吗?”

      “在的。”门外樱宁回道,然后打开门让问话的人进来,是一个面生的丫鬟。那丫鬟给纾月略施薄礼,便说道:“奴婢是芳菲馆的香草,花老板派我来请姑娘过馆一叙。”

      “花老板?”纾月奇道:“我从未听说过芳菲馆的名字,也不认识什么花老板,为何要请我去?”

      香草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老板只是让奴婢来请人,其他的想必姑娘一去便知。”

      纾月默默思忖了一下,便道:“好,我去。”

      来到荣昱敬书房前,果不其然纾月看见了一袭月白天青棉袍的怜月正站在檐下看着自己,眼神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纾月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呀?”

      “求见公子。”

      怜月眼神往她身上一转,便又笑着说道:“姑娘来晚了,公子一早便出门了。”

      纾月“哦”了一声准备离开,却见怜月来到自己面前,往自己身上一打量便皱眉说道:“北方天寒,姑娘身上这棉袄怕是当不了,还是禀明公子重新做两套棉袄御寒的好。”

      纾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棉袄,这还是在凉城时侍月给自己做的,因地位低微不能用好料子,加上一路奔波风吹日晒的,棉袄确实有些显旧,但也并不像怜月说得那么单薄,于是笑道:“不碍事的,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说罢,自顾自地一路出了边门,那叫香草的丫鬟早已等在一旁,见纾月来了赶紧上前带路。

      二人匆匆行在京城街头,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华车锦幛川流不息,好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本来纾月觉得凉城已经算是个大城镇了,但与京城街景一比就顿时分出了高下。

      纾月饶有兴致地边走边看,偶尔看到新奇有趣的东西还驻足把玩,一旁的香草仿佛也是逛兴正浓,一会儿在这个摊上买上几两胭脂水粉,一会儿又在那个摊上裹上两块桃酥面点,就这样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走了大半天,远远地便看见街角一座三层的精致小楼映入眼帘。

      “姑娘,咱们到了。”香草扭头对纾月说道。

      等在门前的人远远地瞧见了她们的身影,兴奋地大喊着“香草回来了。”一边往楼里奔去。不一会儿,楼里居然一拥而出一群身穿桃红柳绿衫裙的女人,将二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唧唧咋咋个没完。

      “香草,我要的水粉呢?”

      “香草,我的桃酥呢?”

      “香草,我的胭脂呢?”

      “香草……”

      香草不紧不慢地掏出怀中的各色物件,一一递到她们手里,众人见了顿时眉开眼笑,纷纷道谢。分发完了物件,香草这才带着纾月走进楼里。纾月仔细打量这座小楼,一楼中央有个方形的高台,高台周围摆放着几十张精致的圆台、凳子之类,二楼的围栏上卷着道道竹帘,看情形有点像书里提到的妓院之类的地方,不过奇怪的是除了来来往往的姑娘或是打扫的仆役,居然一个客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过,整幢楼里显得十分静谧。

      带着疑问,纾月跟着香草来到三楼一间房间门口,香草敲了敲门,然后示意纾月进去。

      房间窗台边一位身姿绰约的美人儿凭栏而立,纾月见了她便舒了口气,说道:“果然是你啊,大姐!”

      原来那位花老板不是别人,正是侍月。

      侍月满面含笑地迎了上来,将纾月拉到几前坐下,“吓到你了吧?”

      纾月笑着摇头,“没有啊,我猜到可能是大姐。不过……”她好奇地问道:“大姐怎么会在芳菲馆里当上了老板?”

      侍月轻轻抿了口茶,仿佛在思索从何说起似的,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一切我本来不想说的,但自从昨晚见了你之后我考虑了一个晚上,我想,还是应该如实的告诉你。毕竟,我们是姐妹,不该有所隐瞒的!”

      听了她的话,纾月不免有些动容。明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纾月,可是,在侍月和绯月这里,纾月却真切地感到了那份浓浓亲情带来的温暖。前世的自己是独生女,父母被害之后就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了,这种来自姐妹间的关爱和彼此间的信任,她还是第一次感受,不免有些陌生却难以抑制地想靠近和享受。

      “那时,公子突然问我是否愿意来京城替他办事……”

      原来,当年京城荣家暗桩遭受几欲灭顶的打击后,荣昱敬为了重建暗桩组织,特地命了侍月来到京城,在叶大侠的协助下重建暗桩,并借着芳菲馆的掩护搜集公子所需的各类情报。如今侍月已改回本名“花弄影”,并且成为了芳菲馆名义上的老板。不过,芳菲馆并非是纾月刚才猜想的妓院,而是一间在这个朝代再流行不过的艺馆,听花弄影的描述,纾月感觉这里似乎与当代日本的艺妓茶舍有些类似。在这里,客人们一边听曲一边品茶或喝酒,当然若是碰上财大气粗的客人,艺馆的姑娘们也会上门献艺,但均不卖身。借着这种出入豪门大户以及馆中人来人往的机会,便可很容易地搜集到不少情报,所以荣昱敬才会想到要开这样一家艺馆。

      而花弄影会被他看中,成为艺馆的老板娘,这说明荣昱敬对她十分的信任!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荣昱敬应该是那种凡事都很小心谨慎惯了的人,而花弄影入府不过才短短两三年,按理说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荣昱敬充分的信任她吧?!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不成?

      纾月凝望着花弄影沉思的面庞,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

      又闲聊了一会儿,纾月见天色渐沉,芳菲馆里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也渐渐响起,心知大约是营业的时间到了,于是便向花弄影告别。弄影虽然不舍得妹妹,却也明白纾月不能在这里久留,便没有挽留,让香草唤了辆马车将纾月送回了荣府。

      回到府里,纾月在房门口遇上了正端着托盘款款走来的樱宁。

      “这是什么?”纾月惊讶地望了望盘中衣物,似乎是锦缎。

      樱宁见状,连忙回道:“是怜月姑娘派人送来的。”

      无缘无故送我衣物?!纾月心底有些警觉起来,想起出门前与怜月的那段对话,自己不是已经拒绝了么,莫非她还是一意孤行地替自己准备了?想到这里,纾月不禁有些生气。

      细观这些衣物,无一不是布料上乘,做工精细的,怕是造价不菲吧!按荣府的规矩,就算是公子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如她,也是没资格穿这种锦缎制的衣物的!怜月却故意替她准备这套衣物,目的何在呢?难道只是为了显示自己身份高人一等与众不同?还是想警告纾月,她在府里的地位超然不容撼动?况且,怜月一个大丫鬟,每月俸银也有限,她又是哪儿来的钱购置下了这套衣物来送给自己的?更让人奇怪的是,早上明月刚在门前叫嚣过,而与她表面上是一伙儿的怜月却冷不丁在这节骨眼上送上衣物示好,难道这样的举动背后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吗?

      看来,这个府里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怜月了!

      “姑娘要收下吗?”见纾月许久没有说话,樱宁忍不住开口问道。

      “怜月姐姐一番好意,纾月怎好推辞,自然是要穿,而且……”她莞尔,“明日就穿。”

      说完,却见樱宁柳眉微微皱起,似有不忍之意。

      纾月回她淡然一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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